第六章 覺醒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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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了??”

    法澄方丈吸了口冷氣,心中震憾難言。

    饒是他老成持重,百歲心態,此刻也是臉色大變,緊握的手都在顫抖不止。

    法澄方丈深知眼前的神秀師兄是何等人物。

    如果連神秀師兄都望之如瞎的人,可想而知......

    “不是眼瞎,是心瞎。”神秀又再緩緩道。

    “這......”

    法澄方丈的額頭出汗,心中高高揪起,又突然墜下,著實是難受。

    不過他也清楚神秀師兄說話的風格,所以難受片刻,就保持沉默,側耳聆聽。

    “......我偶有所感,回望之時,心中如遮幕黑暗。眼中雖有見,但很快忘卻,不知那人的模樣,沒有留下一絲映像。”

    “這足以證明,此人極有可能是一位‘副身人’。”

    “並且,此人的根底,遠遠在我之上!”

    哐啷~~

    法澄方丈霎那心神失防,按在宣紙上的手,生生震塌了案幾。

    “難道......難道......此人是......”

    法澄方丈呼吸急促,渾身顫抖,既驚且喜,已經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嗯,若我猜得沒錯,此人疑似某位佛祖的‘副身人’。”神秀微微點頭,語氣深重。

    但他隨即皺眉,瞧著法澄方丈失態的驚駭模樣,搖頭道:

    “你已經逾百歲年紀,怎麽還如此沉不住氣?我昨日又悟出一冊經書妙義,可以詳解給你聽......”

    法澄方丈趕緊打斷,呼啦一下站起身,急切道:

    “神秀師兄,我立刻召集全寺的得道弟子,全力追查此人的下落!一定要把他請回寶瓶寺!!”

    神秀搖搖頭,眼神示意法澄方丈坐下。

    法澄方丈滿頭大汗,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但被神秀師兄的氣勢受懾,隻得壓抑心情又再坐下。

    “隻能暗訪,不能明查。並且,即便查到,也要保守秘密,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泄漏。否則,是禍不是福,懂麽?”

    神秀說出此言,法澄方丈疑惑難明,但忍了又忍,合什執禮,繼續聆聽。

    “不錯,還算有些定力。”神秀點點頭,凝視著輕紗燈火,又再緩緩道:

    “二十年前,玄奘師徒取回真經。一場天地大劫,卻因此引發。”

    “大劫之後,三界無序,天庭倒毀。所有佛祖、道祖、金仙、天仙,全都因此崩為碎片,不知所蹤。”

    法澄方丈每次聽到這一段,都是感覺匪夷所思至極。

    “每一個碎片,都代表著一個‘副身人’。”

    “而每一個‘副身人’,都在覺醒的路上。隻有覺醒,方可知道自己是誰。”

    “隻有知道自己是誰,方可知道應該扮演誰。”

    神秀說到這裏,指了指自己:

    “我也隻是知道,自己是一位碎片‘副身人’。但究竟是哪一位菩薩?甚或是哪一位佛祖?並不知情......”

    “我仍在覺醒中,仍在探尋如何扮演......”

    法澄方丈認真聆聽,神色莊重,不敢有絲毫錯失。

    神秀伸手,指向案幾上的宣紙,指著所畫的模糊背影:

    “他,肯定也是一位碎片‘副身人’。”

    “既然能夠令我有所感,有所觸動,必然是佛門同道。”

    “此人蒙蔽我的感念,足以證明,遠勝於我!”

    法澄方丈忍了又忍,終於是忍不住,壓抑聲音說道:

    “他若是某位佛祖的碎片‘副身人’,為何不請回寶瓶寺?隻有在寺中,才能得到更好的保護,促進他覺醒回歸啊!”

    神秀平靜地搖搖頭:

    “道門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寶瓶寺。即便是我,也是曆經九死一生。”

    “此人覺醒的身份,事關重大,不可輕易泄漏!”

    “況且......”

    神秀說到這裏,深邃的目光,瞧著法澄方丈,低語道:

    “如果他是另一位佛祖,並非我們想的佛祖,豈不是弄巧成拙?”

    法澄方丈頓時冷汗直冒,聽出神秀師兄的意思。

    佛門有“過去”、“現在”、“未來”,三位至尊。

    每一位至尊座下,各自的佛子、菩薩等等,又有難以言明的無數盤根錯節......

    “原來如此......”

    法澄方丈恍然大悟,俯首合什執禮,“我定力不足,自亂陣腳,懇請神秀師兄責罰!”

    神秀平靜淡然,指著宣紙上韓家燦的畫相:

    “你先暗暗派出得力弟子,悄無聲息追查此人的底細。切不可泄漏,務必保密。”

    “然後,我再通過這個有容貌的人,親自去追查這位疑似的‘副身人’。若真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再請回寶瓶寺也不遲。”

    “謹遵師兄法旨!”法澄方丈慎重領命。

    “嗯。”

    神秀微微點頭,瞧了瞧門外:

    “先不急,你去召集眾弟子,今夜我來詳解經義。特別是日間隨我遠行的那幾個,都帶過來。”

    法澄方丈的白眉亂顫,恭聲領命後匆匆離去。

    ......

    ......

    翌日。

    清晨的陽光,灑落入窗,蕩漾朦朧光影。

    徐昊睜開眼睛,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身。

    五年來,這是他第一次睡了個好覺,無比滿足。

    “嗯?”

    他剛想下床,突然覺得丹田內,隱隱有感的“雛形”,仿佛接近成熟,越來越明顯。

    雖然並不知道十月懷胎是什麽感受,但徐昊覺得自己現在,居然有了懷胎的荒誕想法......

    “難道不是結丹?是結元嬰......”

    徐昊自嘲的笑了笑。

    丹田內的感受,隻是意會,並不影響他的坐臥行走,甚至有暖暖舒暢的反饋。

    既然不是壞事,徐昊也就順其自然,起床洗漱。

    道袍肯定是不用再穿了,在無名鄉村裏沒得選擇,但現在不同往日,宅屋裏留了一些衣飾。

    當他挑了一套合身的白袍穿上,黑發梳理之後,站在銅鏡前打量,微微點頭,表示滿意。

    所謂翩翩公子,俊美飄逸,一看便知。

    收拾一番之後,徐昊煮了一些清粥做早餐。

    吃完早餐,他又覺得屋中有些淩亂,趁著春晨好時光,就擼起袖子,按照心意,把幾間房屋都整理幹淨。

    一直到午後,一切井井有條,徐昊再才舒適的鬆了一口氣。

    體內神秘力量的加持,也讓他毫不費力,汗都沒出。

    他沏了一壺茶,端到院內的槐樹下。

    靠坐在木椅上喝著茶水,欣賞著院內院外的風景,徐昊繼續發散著思維,考慮下一步如何打算。

    但是沒過片刻,徐昊的目光一凝。

    此時,就在他的對麵,那一堵並不算很高的院牆上,居然無聲無息,躍上一個人,蹲在牆頭。

    蹲著的這個人,大約二十多歲。穿著一套深青色,帶著銀絲紋邊的精致袍服。頭戴造型獨特的軟帽,腰間絛帶懸掛著一枚白玉牌。

    “大唐奉仙司?”

    徐昊微微一怔。

    此前他見過兩個黑袍的奉仙司官差,袍服樣式,和牆頭人差不多,隻是顏色不同。

    徐昊不動聲色,靜靜盯著對麵的牆頭人。

    而牆頭蹲著的這位,也是目不轉睛,盯著徐昊。

    二人就這麽你瞪我,我瞪你,互相不出聲。

    半晌之後,徐昊微微皺眉。

    因為他發覺,牆頭人的軀體,微微籠罩著極弱的朦朧波動,就像一個遮幕。

    隻是這種遮掩,在徐昊眼中,並沒起作用。

    “所以,我看得見他。但是他不知道我看得見他?”

    徐昊觀察片刻,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

    因為很明顯,牆頭人就是蹲著在觀察他的舉止,不時還以指代筆,在掌上寫寫畫畫。

    徐昊繼續不動聲色,伸手按在劍柄上,緩緩注入神秘力量。

    喀嚓~~

    牆頭人似乎感應到危險,踩著的院牆,發出微弱聲音。

    徐昊已經抬起短劍。

    “且慢!!”

    牆頭人陡然發出驚呼,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徐昊:

    “你??你看得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