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前塵往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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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旭在顏盞的識海裏講述著樂儲然和顏君睿之間如何認識的故事。
顏盞一邊聽一邊回想起當初在記憶陣裏見到樂儲然,他一眼就看出自己是顏君睿的孩子。
很好奇地問他為什麽,樂儲然的表情顏盞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原來是這個原因。
這樣不平等的契約,居然是自己的父親給人種下的,聽起來也太混蛋了點。
顏盞都在想,這以後要怎麽去見樂儲然。
看了眼戒指裏的簫,心想,樂儲然說的靈霞真人應該就是楚雲娥了。
一想到這兩人在那場五陸大比之後就會成婚,卻成了遺憾。
這次去玄滄派參加比試,一定要把簫給她,至少讓她知道樂儲然還有魂魄在世。
兩人也能見上一麵。
顏盞將詹旭說的複述給青寒聽。
“既然如此,師父與那樂儲然並不認識,為何會卷入百年前那一戰?”
詹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憶當年那一戰。
【當時在外麵爆發墮魔狀態的樂儲然是假的。】
【因為有契約在,君睿立馬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很擔心樂儲然的安危……】
那段時間,夢欣蘭本應該在顏家養胎的,卻非常湊巧的,夢欣蘭並沒有參加過五陸大比這樣的活動。
想著自己又不要參加,隻是去看一看,比起整天呆在家裏,能出去玩幾天,對於她來說異常的又吸引力。
正當她要往會場趕的時候,被急急忙忙趕來的顏君睿攔住,要她趕緊回顏家。
在一起這麽久,夢欣蘭立馬就意識到顏君睿有事情要去做,且是非常危險。
慌亂占據了她全部的思緒,緊緊抓著顏君睿。
·
第一次出現魔氣,是在築基的時候。
不像吳俊昊那樣,毫無防備的晉階,是在他自己的計劃之內,離他開辟的洞府不遠的一個渡劫陣。
父母和師父這段時間都有密切關注他,當看到劫雲出現在他的洞府之時,幾人都趕了過來。
顏盞內心不停地祈禱著,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一個體內有魔氣的人,經曆劫雷那會是怎樣一種痛苦,根本不敢想象。
司博羿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她,隻能默默守在她的身邊。
天才的築基異常之早,僅僅隻有十六歲,九重劫雷在男孩精心布置下,前四重顯得格外的輕易,後五重裏被心疼的母親擋了一次,餘下的四重是洗滌根骨對他好的,沒有任何人出手。
第一下。
擊碎了男孩自信的臉,仿佛無數隻手在撕扯著他,冰封的記憶,被劈裂了一角,讓他看到了零碎的記憶。
“啊!!!!”
少年的慘叫要比幼時渾厚,但依舊震透顏盞的心。
他的身影與在石洞裏無助的小男孩重疊,一樣的撕心裂肺,一樣的慌亂無措。
劫雷不會因為你痛苦就停止,第二道劫雷應聲而下,帶著對魔氣的憤怒,像是要將少年劈個灰飛煙滅。
顏盞已是泣不成聲:“你們站著幹什麽,不是溺愛嗎?不是磕著碰著都不忍心嗎?為什麽不去幫幫他,修為就這麽重要?人不在了要修為有什麽用!”
司博羿將顏盞擋在身後,堅強如他也濕潤了雙眼,他不忍心去看接下來的事情,少年接住第一下雷的前一刻,雙眼是那麽的清澈,是那麽的無畏。
第三道雷落下了,少年的聲音已經沙啞。
第四重雷劫落下,劫雲散去,但身後卻遲遲沒有出現聲響,顏盞緩緩抬起頭想去看發生了什麽。
司博羿擋住她的眼睛:“阿盞,別看。”
可他話音剛落,樂母就發出了慘叫:“啊!為什麽?樂儲然!你告訴我為什麽?”
第四道天雷差點要了他的命,他根本沒有力氣去回答自己的母親,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自己的母親。
他雖然看到了一些片段,但都是極為痛苦的。完全不知道這記憶是什麽時候,也不知道因為什麽。
場景進入黑暗,再次光亮,少年被困在洗魔陣裏,隻穿了一條褲子,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都用一種赤金的顏色寫滿了符文。
顏盞推開司博羿:“這是什麽?”
司博羿哽咽道:“這裏是洗魔陣,他身上的是驅魔咒。”
顏盞像是看到了希望,圍著男孩轉了一圈之後,回到司博羿麵前:“那是不是說明他有救了?是不是扛過這一劫就有救了?”
知道樂儲然後來命運的司博羿根本無法看顏盞的雙眼:“阿盞……”
可顏盞已經讀懂他眼中的神情,搖頭不願相信。
意氣風發的少年,在洗魔陣裏過的日子不比在石洞裏差,可似乎經曆過天雷之後。
他的忍痛能力變強了不少,會有呻吟,但沒有那麽撕心裂肺,可他的眼神一直看著陣外,似乎在渴求什麽。
終於在一個月夜,有人來看他了,可惜不是他日盼夜想的父母尊師,而是那個該死的黑袍男人。
顏盞見到他的一瞬間,就拿出了自己的弓,眼裏第一次有了絕對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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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盞,你冷靜點,你這樣隻不過是在浪費自己的靈力,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可顏盞足足射了五箭才清醒一點:“二哥,你說這個人為什麽還不死!他在現實裏還活著嗎?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司博羿拍了拍顏盞舉著弓不願放下的手:“他已經死了,是被樂儲然親手殺死的。”
聽到這話,顏盞才慢慢的收回弓箭。
“你是誰?”少年艱難的開口,洗魔陣讓他微微一動都艱難。
黑袍男人因為這句你是誰,而露出了笑臉:
“小然,你居然忘了為師,為師可真傷心,不過哪怕你忘了,為師還是最疼你的。
你就是在升級的時候開了小差,他們便認為你是魔人,還用這麽惡毒的陣來折磨你,都不願意來關心你一下,他們可真是罪該萬死。”
善良的樂儲然,不願意聽到別人如此說自己最敬愛的父母、族人、恩師:
“你閉嘴!你根本就不是我師父,定是我中了什麽歹人的奸計,師父他們才會這樣對我的,等我好了,一切都能回到最初。”
黑袍男人更是笑的前仰後翻:
“哈哈哈,小然啊,你可真是天真,樂家這麽在乎名聲,會讓你這麽一個產生了魔氣的人成為他們的汙點嗎?
他們以前覺得你多榮耀,現在就多忌憚你,不然為什麽來看都不願意看你一眼呢?”
少年本就彷徨的內心,更是被這一句話動搖。
“儲然!你別聽他的,他就是個惡魔,你要堅定自己的內心啊。”
顏盞想靠近,卻被司博羿拉住:“阿盞要實在看著痛苦,要不要睡一下,等結束了我再叫你醒來?”
顏盞回頭看著他,搖了搖頭:“他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我要好好看著,等出去了就去樂家為他證明清白。”
黑袍男人見他動搖,乘勝追擊:
“我可以救你的小然,你隻要跟著這套功法在這裏練上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徹底的清洗掉你身上的魔氣,到時候你就能自證清白,狠狠的打臉那些人。”
到底是少年郎,到底是心急想為自己證明,從而著了那惡魔的道。
為什麽在這四十九天裏就沒有一個人來看看他,哪怕隻是來瞅一眼他是死了還是活著,都沒有。
四十九天後,陣停止了運轉,男孩身上的咒文也消失了,少年笑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可顏盞卻泣不成聲。
又一次的裏裏外外檢查,硬是沒有檢查出任何的東西,不知道是這門派水平太次還是那個惡魔又精進了不少。
可這孤獨的時光,讓少年對父母和恩師有了嫌隙。
他給了惡魔趁虛而入的好時機,看著他一步步的進入對方布置好的圈套。
顏盞不住的搖頭,一個錯誤的產生,明明上天給了那麽多的機會彌補,哪怕隻要旁人稍微留點心,也不會有悲劇發生。
可事情偏偏就這麽的巧,所有的人都認為做好了自己的部分,以至於事情到不可收場的時候,大家都將矛頭指向一處,似乎這樣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顏盞看著大家是如何將這位樂家的天才捧向巔峰,在他進入元嬰時一夜成魔,無法控製自己的時候,又是如何的群起而攻之。
可他不是失了心智的魔,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他盡量的避免交鋒,避免與人見麵。
他親手殺了那個黑袍男人,但是男人笑道異常的開心:“哈哈哈,樂儲然,你現在殺了我又有什麽用?泄憤嗎?你們樂家已經身敗名裂了!哈哈哈。”
故事在這一刻定格,整個場景又回到顏盞他們剛進來時的白雪皚皚。
可在顏盞的眼裏,這場雪當年應該是沒有下的,是陣主心裏的雪,是雪下無盡的肮髒,都被潔白所覆蓋。
·
故事結束了,可顏盞卻坐在雪地裏久久回不過神來:“二哥,你能告訴我他後來怎麽了嗎?”
司博羿蹲下摸了摸顏盞的頭:“乖,一切都結束了,他也解脫了,我們能做的就是出去之後告訴樂家人當年的真相。”
“你說,樂家會相信他嗎……”
“……或許吧。”他無法給一個肯定的答案,因為樂家似乎對這位罪魁禍首深惡痛絕,他的名字在樂家甚至在司家都是禁忌。
“或許?哈哈哈,你也覺得我是在捏造是嗎?”雪域裏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誰?”司博羿率先站起,擋在顏盞麵前。
“既然你不相信,那就來陪我吧~”
顏盞在他說完這話之後,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直接行動了,神佑脫手而出護住司博羿,然後將他撞開,自己則被那股力量拉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而司博羿卻感受到了一股衝力,驚醒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陣外。
來不及打量周圍,幾乎是手腳並用的爬到顏盞身邊抱起她:“阿盞~阿盞,你醒醒,你醒醒,你別嚇我,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而守了五日終於見到反應的琅玉,在看到司博羿身上若隱若現的神佑之後,身子一軟坐到地上:“怎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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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入陣問個究竟,卻被一股透明的力量阻隔在外。
青寒不知神佑一事,在看到司博羿醒來之後,內心歡喜,以為下一秒他的阿盞也要醒來,卻沒想到接下來會是這樣的場景,一個他怎麽也接受不了的場景。
為什麽?他真的是孤星的命嗎?
一個一個都要離開他,為什麽這個男人能活著?
殺意在頃刻間席卷了整個山區,就連山口想進來看看情況的顏鈺辰都被驚的一身冷汗。
雖然琅玉也很想衝入陣裏打探情況,但她被青寒實質的殺意驚醒:
“你幹什麽,你這一擊下去,我們家泡泡也會灰飛煙滅,事情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她還有呼吸!你給我冷靜點!”
琅玉的話讓青寒恢複不少理智,麵無表情的看著陣裏的男人:“放開她!”
可惜卻沒有傳到陣內。司博羿依舊抱著顏盞溫柔的喚她。
顏盞在黑暗裏沉默了很久,一開始進來的時候,她內心有那麽一瞬間的後悔的,畢竟自己還有這麽多的事情要去完成。
可轉念一想,對方本就是為了救她才陷入這個陣裏麵的,她又怎麽能讓他身隕至此。
而且,冷靜下來之後,她內心突然有一個猜想,畢竟在經曆池臨、閻會他們這樣的存在之後,或許這個陣裏也住著陣主的靈魂。
觀看過對方入魔的過程,她怎麽也對這人害怕不起來,隻不過沒有神佑,她穿著九尾狐的披風都感覺寒冷。
“為什麽?”黑暗裏終於響起了聲音。
顏盞輕笑:“如果是你的話,肯定會做和我一樣的舉動。”
對方又沉默了很久,才笑道:“不虧是阿睿的孩子,性格和他就是像。”
這下顏盞不淡定了:“你認識我父親?”
樂儲然像是回憶起了意氣風發,少年馳騁的日子:“豈止是認識,我們還同床共枕,無話不談呢。”
顏盞尷尬,這事可別讓她母上大人知道。
“其實這個陣好多年沒有放人進來了,才開始我放過樂家人進來,可他們一聽到樂儲然三個字不是憤怒的砸陣,就是嚇得不輕,根本不願意在這裏多待一刻,我便也就放他們走了。
後來放進來一個司家人,對方很冷漠的看完,最後譏諷地說我捏造,我氣不過,將他關在這黑暗裏三個月,也放他走了。”
顏盞聽他越來越落寞的聲音:“我信!我信你!”
樂儲然笑著走到顏盞身邊,他的出現驅散了黑暗,點亮了這方世界。
顏盞看著他,沒有一絲入魔者的狂態,儀容得體,一襲白衣更是除去君身三尺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麵帶微笑讓人如沐春風,頭發一半用冠鎖著,一半披在身後,更是將他襯托的異常儒雅。
“好看嗎?”
顏盞有點花癡的點頭。
樂儲然笑著用手中的玉簫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頭:“姑娘家還是要矜持一點。”
顏盞立馬去摸自己的嘴,還好還好,沒有流口水,不然就給她老爸老媽丟臉了。
樂儲然看著她溫柔地笑了笑:“好孩子。我怎麽也沒有想到還能見到阿睿的後人,你們顏家家教好,教出這麽通透水靈的孩子。”
顏盞被誇的都不好意思了:“前輩……”
“我比你父親還年長幾歲,你不介意的話就叫我伯父吧。”
這感情好:“伯父好,我叫顏盞,登門拜訪也沒有提個什麽東西,伯父不要見怪。”
樂儲然被她逗的不行,仿佛一百多年的孤寂,等到這麽一位後生晚輩也是不錯,不知道他有一天能不能等到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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