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 軍侯兵敗天宮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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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江紀!
    元貞十三年二月丙申,陽城侯度領五萬大軍追賊至曹,邀鄭州刺史長孫譽與徐州刺史宋博擊李巢,丙午,亂軍許駿部伏宋博,徐州軍還徐州,乙未,洛水民亂,長孫譽奉還救洛都,十二,賊謂度四下合圍,至十五日,因大軍被困宮廟,數突不成,後因蒙琰所救至鳳城,不久病亡,因二子烈盡起哀兵,與裴澤合破許駿,收複曹州,而辭封賞,後人曰烈立即從此始。
    ——《碧落本紀》
    太祖謂朝廷不救父之事恨,盡起哀兵即發心不忿,屠賊壘京觀在如朝抗,而朝廷非予之安與官而何皆無有矣,其後乃隱,將厚積薄發,翻碧落朝,乃有三年後引賊入,逼帝退位。
    ——《晉書·太祖本紀》
    “咳,咳,咳···”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把正在出神的陸宣拉回現實,陸宣疾步走向床邊,看到宋博起伏的胸膛說道“大人,我還是送你回徐州吧,這裏實在難以醫治你的傷。”
    “回去,哪裏有臉回去,五萬人不到一個時辰就崩潰了!窮奇營這次完了!”宋博強忍著胸口的不適艱難的說道。
    “大人,隻要您沒事,我們徐州軍的根就還在,大人千萬保重身體,我陸宣拚死也要將您送回徐州。”陸宣急忙勸道,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明白這次徐州軍已經傷了元氣,想要恢複至少還需要三年,可是這糟亂的天下三年後會是什麽樣鬼才知道,陸宣敲定心思,待回轉徐州後一定向大人進言和江南謝家獵鷹軍合作,雖說不能爭一爭天下,也能偏安江南,最差也能在將來有個談判的資本。
    “仲初,我們還剩多少人?”虛弱的聲音把陸宣拉回現實。
    “回大人,剛剛參軍回報已經收攏回來的共計三萬人不到,還能一戰的不足兩萬人。”
    “嗯,兵馬現在全權交由你統率,務必守住東縣。”陸宣正想推遲的時候,宋博突然問道“陽城侯大軍行軍到哪裏了?”
    “陽城侯大軍現在應該已經過了樂州,最遲兩日內能與趙州兵馬會合,可是······”陸宣有些遲疑。
    “仲初,你是不是擔心我們丟了館陶,陽城侯會拿我們做法。”
    陸宣深一口氣,單膝跪地,而後說道“館陶丟了不可怕,可是東縣我們也不一定能守得住,據前方探子來報,我們撤出館陶後,清河大軍一路直撲哥舒霖,哥舒霖不知所蹤,慕容熙率敗軍退守樂壽與楊烈、裴澤合兵一處,抵擋清河賊兵和曹猛、夏寧的反撲,危在旦夕!許駿率部劫掠幽州後棄幽州直撲南皮,重傷慕容韜,慕容韌拚死救回後隻帶了不到數千人退出南皮,現在的東縣已無險可守,末將認為現在退出東縣,我徐州軍還能保住根基,一旦堅守沒有援兵我們會全軍覆滅。”
    “不可,我與陽城侯有約,隻要我們抵擋住亂軍,陽城侯保我為淮北安撫使,到時候我們才能真正一展抱負。”宋博果斷拒絕。
    陸宣見狀,覺得不能等到回徐州了,直接諫言“大人,陽城侯和您約定是因為您手上有五萬兵馬,我們這次要是拚完了,我們再無根基,這淮北安撫使到時給不給您都不是由他說了算!”
    宋博聽完後有些沉默,陸宣趁熱打鐵說道“就算給您淮北安撫使,我們徐州軍主力喪失殆盡,重新養兵要多少年,丹陽謝家會給我們時間嗎?我們這次遭到偷襲可是主力還在,想必朝廷也不敢過多逼迫,最多對您申飭,待我們稍有恢複再與謝家合作,江南之地盡由我們馳騁。”
    “謝家會與我們合作嗎?謝霽可不是善於之輩。”宋博聽到陸宣的分析後確實有些猶豫,不過對於謝霽他是保持懷疑態度的,畢竟謝霽也算是國丈,而且謝霽這些年與自己在江淮地帶的明爭暗奪也是有不少的摩擦。
    陸宣也知道宋博的擔心,繼續說道“大人,我們退出東縣,隻需固收徐州阻擋亂軍南下,如若遼東兵馬再退出戰場,楊度大軍生死未可知!”
    宋博聽完之後,震驚的盯著陸宣,自己這位左膀右臂果真語不驚人死不休,這樣的毒辣的計策換做自己絕不會做出,但這的確是好計,見陸宣還要說下去,宋博抬手製止,說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陸宣知道宋博心動了,不好再進一步逼迫,不過既然宋博猶豫就是好事,轉身走出去的時候突然被宋博叫住。
    “慶之現在到何處了?”
    宋博突然的發問,讓陸宣一愣,而後立刻回複道“慶之兄兩日前傳信來說先鋒已經出了徐州界,算起來就這兩日就能抵達東縣。”
    “嗯,你現在派人告訴慶之,大軍暫且不動,先鋒到後立刻報我。”宋博聲音中透著心中的決定。
    陸宣微微一笑,知道宋博已經有所決定,不過心中閃過一絲不爽,看來還是蒙珙更得信任,畢竟人家是徐州軍的二號人物,又是宋博的妹夫。
    不消半日,徐州軍的先鋒隊伍便到了東縣,為首將領帶著麵甲,身高九尺,一身爛銀甲,行進間步伐穩健,但卻有些文雅之氣,,讓人覺得有些格格不入。直到宋博門前看到門口的陸宣才放下麵甲,竟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將,看起來乳臭未幹不足雙十年紀,恭敬的向陸宣抱拳拜道“陸叔父,小侄率先鋒八千人馬前來支援。”
    陸宣眼神中帶著些許讚許,上下打量一番後客氣的說道“靖言賢侄不過兩年未見,竟已有大將之風,慶之兄該是十分欣喜。”
    “小侄不過是在軍中給父親做一些雜事,還未上過戰場,叔父誇讚了。”
    “快進去吧,大人等你許久了。”陸宣知道不是多說的時候,催促他趕緊進去。
    小將再次抱拳致意後大步走進房間,看到躺在床上的宋博後,疾步走過去,跪在床前,有些緊張,關心的說道“舅父您受傷了,可找醫者看過?”
    宋博眼中盡是寵愛,欣慰的拉著小將的手有些責怪的說道“你父親也是放心,竟讓你過來,不用緊張,舅舅沒什麽大事,隻是皮外傷,快起來說話。”
    “舅父,父親讓我帶著先鋒八千人過來接應您,不過孩兒一路過來覺得我們徐州軍應該還是回徐州最好。”
    宋博神色一亮,自己這外甥不得了,小小年紀就能看出現在局勢,衝著站在門內的陸宣說道更加寵愛的說道“靖言是我家的千裏駒!”
    不單是宋博吃驚,陸宣聽完後也是心中一震,一個十六歲的孩子竟能把現在的狀況看的如此通透,著實有些恐怖,想起樂壽一戰中楊烈和裴澤,陸宣心道“如若這小子再經過幾場大戰,未必不能與這二人一較高下。”
    “靖言你既已從軍來到東縣,舅舅也不瞞你,我是打算帶著弟兄們回徐州修整,不過舅舅是朝廷任命的徐州刺史,負責抵擋反賊,現在退出東縣定會遭到朝廷責問。”宋博有意試探的問道。
    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蒙琰有些意外,不過既然舅父有意考教,自己年僅十六歲倒也無所謂,看到一直與父親麵和心不和的陸宣玩味的神色,便大膽的說道“舅父這有何難,此次我徐州軍已然盡力,舅父又身負重傷,便直接對外宣布舅父昏迷不醒需返回徐州養病。”
    “我可以回徐州養病,但是徐州軍不能走,你又如何?”宋博明顯很滿意蒙琰的回答。
    “孩兒要說的可能要有損陸叔父的威名了。”說完直視宋博。
    陸宣心中又是一震,心道“這小兒該不是要拿我做法把?”不過長輩該有的態度還是要有的,說道“沒關係,隻要能保住我徐州軍主力,不過是背負些許罪名而已。”
    “小侄怎敢讓叔父背負罪名,小侄的意思是請叔父受些委屈,暫時不能領兵而已。”蒙琰微笑著說道。
    宋博陸宣兩人四目相對,突然放聲大笑,宋博因為有傷在身扯著有些疼,笑的有些麵目猙獰,蒙琰心裏想“舅舅這笑容,果真傷的不輕,至於是身上還是腦袋可不好說。”
    過了好一會兒宋博才止住笑,看著陸宣手指著蒙琰說道“仲初,我那妹夫要是知道這孩子說出這種話,估計都得氣的跳腳!”
    這時候的陸宣暫時把他和蒙珙的不合撇在一邊,腦海裏都是蒙珙那個文縐縐的死樣子跳腳的樣子,笑嗬嗬的說道“大人,我看慶之兄若是知道靖言如此不止是跳腳,他們家祖傳的藤條都要請出來了。”
    蒙琰聽著兩位長者的對話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直衝二人作揖,愁容滿麵的樣子,有些委屈的說道“舅父、叔父可千萬不能說,要是讓我爹知道了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宋博緩緩起身,蒙琰趕緊上去扶著,宋博坐起後,摸著蒙琰的頭說道“怕甚,你娘斷不會讓你爹打你,再說還有舅舅在。”接著正色道“仲初,立刻著手準備讓兄弟們返回徐州,這亂糟糟的地方留個陽城侯。”
    陸宣見宋博不再玩笑,立刻回應“末將即刻去辦,最遲三天返回徐州,給末將五千人馬,做做樣子我還是會的。”
    “不,今夜就走,等會兒我會讓靖言出去宣布解除你的軍職,留任軍中待用,這東縣的防務····”宋博看向床邊低著頭的蒙琰,說道“就讓我家這千裏駒來吧。”
    這個決定讓陸宣和低頭的蒙琰都傻了,陸宣急忙說道“大人三思,靖言還小,怕是承擔不起。還是我····”
    宋博盯著蒙琰抬手不讓陸宣說下去,“靖言,你願意嗎?”
    蒙琰心裏有些激動,自己早就想上戰場了,隻是父母和舅父一直不準許,雖是對這次必然戰敗的一場來說有些不爽,但至少是上了戰場,可憐我第一次征戰就提前以失敗而告終,但總比不能征戰的好,果斷的答道“末將蒙琰請命駐守東縣!”
    宋博笑看著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外甥,心中確是有些痛,自己的兒子已經為了徐州軍戰死在許駿刀下,這些年一直對妹妹的三子一女疼愛有加,尤其是這個蒙琰,自己和妻子幾乎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來對待,最不願他也上戰場,可是這亂世總要有立命安身的本錢,雖是千裏駒終究要經過戰場的洗禮才能成才為千裏馬。
    三人在房間裏密謀一時,而後召集徐州軍眾將,宋博覺得實在沒必要裝作昏迷不醒,此時端坐在堂上,見眾將落座,眾人互相看去發現獨獨少了陸宣,隻見宋博示意蒙琰可以宣布了,蒙琰跨步站在大堂中間宣布道“譙城郡守、譙城營都尉陸宣指揮不力,在館陶中叛軍之計讓我大軍慘敗,致使巡查館陶中軍主帥重傷,現已收押,待上報朝廷後再做處置。”
    眾將驚訝不已,與陸宣關係不錯的幾人正想為其辯解,隻聽蒙琰接著說道“大軍損失慘重,命潁川營校尉率部先鋒軍八千人駐守東縣,待與陽城侯大軍會和,其餘各部人馬今夜回轉徐州修養,待日後再戰!”
    蒙琰話音剛落,隻聽宋博虛弱的說道“各位請回各應準備返回徐州吧。”蒙琰扶著宋博走向後堂,將這一幫還在發蒙的人留在了大堂之上目瞪口呆。
    後堂上陸宣早在等待,看見二人過來,急忙迎去扶著宋博,笑著說道“大人,末將這次名聲可就一敗塗地了!”
    “仲初,為了徐州軍你我這名聲不要也罷!”
    “舅父和陸叔父好歹征戰多年,一次勝負倒沒什麽,可憐我這生下來第一戰便是敗仗!”蒙琰裝作不甘的說道。
    “哈哈!你小子將舅舅和仲初都裝進套子裏了,還有什麽不滿!”宋博抬手敲了蒙琰一個腦瓜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