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複蘇 太傅嫁女三江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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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江紀!
    “婉娘,傅先生到了沒有?”李巢懶洋洋的躺在床上衝著正在梳妝的陳婉,看著窗外舜山的美景好不愜意。
    “將軍,傅先生早就在偏廳了,您還不快起來?”陳婉麵色羞紅的嗔怪道。
    “讓他等著吧,我知道他要幹什麽,不就是皇帝小兒搞什麽屯田嘛,至於他如此緊張嗎?”李巢覺得傅子期在大驚小怪,日前許駿已攻下魏郡三縣,至於皇帝小兒的屯田五大營在自己眼裏就像個笑話一樣,楊度十三騎的驕兵悍將被自己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還讓楊度吃了兩場大敗順便要了他的命,朝廷已沒有實力和自己一較高下了,所謂五大營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而且想到許駿之前的建議放棄幽州心中就不爽,若是當初沒有放棄幽州現在自己掌控河北、山東兩地西進雍晉,南下淮南都能隨意選擇,現在倒好進河北下淮南還得收拾掉礙眼五大營,想到這又是一肚子火,“婉娘不用換衣服了,就這樣出去!”
    陳婉知道李巢喜怒不定的本色,身邊不知多少親衛因為這個被殺掉,自己現在委身於他也不敢多說,隻是覺得若想爭霸天下禮賢下士的姿態還是要有的,便整了整儀容,壯著膽子大禮拜道“將軍,傅先生是您的宰相,還請善待。”
    一時間空間進入了冷凍,房間裏因為陳婉的一席話安靜的連窗外的微風拂過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李巢冰冷的聲音傳來“還跪著做什麽!過來給我更衣。”
    陳婉如負釋重輕吐了一口氣,站起來笑嗬嗬的拿起桌上的衣服為李巢換衣服,就在陳婉給李巢整理衣領的時候李巢突然狠狠的抱住她,略帶威脅的笑道“婉娘,你可知這話若是別人說早就人頭落地了,你的話不無道理,但是你要記得這種以後隻能在你我之間說,若是傳到外人耳朵裏我也不會容你,你可明白!”
    “妾身莽撞了,妾身隻是想將軍為百姓的一口飯而爭天下,這天下這麽大總是要有人輔佐將軍成事,所以就大著膽子向將軍說了。”陳婉並沒有掙脫李巢的束縛。
    李巢哈哈大笑中放開陳婉,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在推開門的那一刻李巢突然轉頭神秘的說道“婉娘,你且放心我不是那始亂終棄的人,我拚下的江山還需你母儀天下!”
    陳婉愕然,她從未敢想有那一天,她在遇見李巢之前已經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完了,她其實在見到李巢的時候是恨的,謝家讓她家破人亡,李巢的人讓她了無生趣,可相處下來她再也恨不起來了,李巢對她的好,對她的寵,甚至對她的尊重是奢侈的,在剛才下拜進言的時候她已經決定無論日後如何李巢都是她這輩子的唯一。
    傅子期見李巢從內院過來居然禮讓自己坐下還示意他喝茶,看表情應是心情不錯,心裏盤算著這內院的女子居然可以哄得這殺人魔王有了笑容,以後自己要多用心思結交了,“將軍,楊烈已經抵達魏郡了,而東郡那邊搞了個屯田策確實有點麻煩。”
    “哦,什麽屯田策竟讓傅先生這樣煩惱?”
    “裴澤此子借助朝廷名義私分東郡土地安置流民,而且還逼迫東郡大戶出糧征兵養民,前方來報最近對東郡前縣的招降或是騷擾都沒有什麽效果。”
    “裴澤這小子倒是有些本事,不過傅先生不必過於擔憂,我打算讓秦川去東平駐守,你覺得如何?”李巢嘴上誇讚裴澤心中卻是無比輕視,你裴澤想收攏民心我就讓秦川去攪局,倒要看看他能撐幾時。
    傅子期並不讚同李巢這樣的安排,秦川駐守東平是會讓裴澤頭疼不已,但這樣會把流民推向東郡讓裴澤更得民心,這樣不是長久之計,義軍內部體係混亂沒有製度,雖是占據了整個山東但大多數都是沒有多少文化的人暫時兼領著各州府郡縣的父母官,若是戰時這樣無可厚非,但現在經過大戰之後不管是朝廷還是義軍都需要修養一段時間,民政目前就尤為重要,隻是該怎樣規勸李巢呢?突然傅子期好像想到什麽立刻向李巢下拜“將軍,義軍屠夫楊度已在您的指揮下命喪徐州,打的朝廷根本無力與我義軍相爭,將軍威名震河北、山東,天下義軍歸心奉將軍為首,屬下請大將軍進位為王,統領天下義軍!”
    李巢差點沒把手中的茶杯驚掉,自己不是沒想過走上這一步,隻是傅子期這麽突然著實嚇著了自己,不過還是挺高興的作為義軍中位次前三位的傅子期都有這個心思,看來稱王的日子不會太遠了,但是不能表現的太明顯,於是清了清嗓子,“傅先生不可,我起兵隻是為了天下百姓反抗朝廷,哪裏會有稱王之心,傅先生此話到此為止,不可再言!”
    “裝!你就裝吧!”傅子期心道,不過人家在推辭就是代表著還需自己這些下屬聰明一些,傅子期再拜道“大將軍,天下義軍現在四處為戰為朝廷鷹犬所困,大將軍是天下義軍的主心骨還希望大將軍憐惜天下百姓!”
    李巢聽傅子期說完居然罕見的走上前去親自將他扶起來,拉著他的手說道“傅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李巢一介武夫難以服眾,還是推舉一個有威信的人吧。”
    話都說到這了傅子期也不是傻子,李巢這是要讓自己聯絡義軍各部探聽他們的想法,“大將軍,各處將領都私下向我透露過欲奉將軍為王,隻是礙於將軍非那追名逐利之人大家一直都不敢進言,如今大將軍大敗楊度,形勢大變我想眾將定會有建功立業的心思。”
    “嗯,先生言之有理,如今確實形勢不錯,各處的義軍確實也不適合四處為戰了,不如聯絡各方義軍召開大會推舉出一個德才兼備之人為我們義軍首領,這件事還請先生操心些。”李巢難得如此和善。
    “多謝大將軍信任,屬下定會盡心盡力,現在的各路義軍大多是已故梁大將軍部下或是與梁大將軍合作的,現在離端午已近,剛好借助大勝朝廷之名,可在齊州為梁大將軍設祭請四方義軍前來拜祭剛好議定義軍將來。”傅子期見李巢意動趕緊趁熱打鐵。
    兩人互相恭維虛假的一番沒有營養的對話在一場還算香豔的宴會上結束了,傅子期帶著四個嬌嫩的女子回去了,傅子期推卻過,奈何李巢義正言辭難以拒絕,不過兩人很是默契的誰也沒有再提過稱王一事,因為不論對誰來說都已是囊中之物,多說反而顯得太過於刻意。
    齊州的喜悅可沒有傳染到徐州,宋博一臉陰翳用力的捏著茶杯,看樣子氣得不輕,這蒙珙也太把自己放在眼裏了,大戰期間潁川征召的人馬本就是為了充實徐州軍的,可現在倒好自己的錢糧搭進去了,潁川突然歸屬到新劃分的淮州下麵,自己好聲好氣的把他請到家裏以郎舅的身份商議兵權歸屬問題,這愣子就一句我是朝廷的淮州刺史,不是宋家的淮州刺史,不管用任何的理由或是以親情相求甚是威脅都沒有用,若不是因為妹妹真想把這愣子給殺了,宋博自己突然有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甚或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覺,在朝廷增設淮州刺史並且讓蒙珙任刺史的時候自己還是很支持的,他認為蒙珙雖然固執但終究是一家人能夠分得清孰輕孰重,再加上與廬州的關係,自己實力大增,怎料到蒙珙如此的不講情麵,而自己派去廬州的人得到的大案確實模糊不清,宋博心中明白模糊不清就是拒絕,好嘛,現在自己雖是徐州刺史兼領齊州刺史,聽起來倒是威武,甚至有和謝霽平起平坐的姿態,可誰又能明白自己心中的苦,本來淮北之地歸屬自己治下,現在變成淮州的地方,齊州就是山東,但是現在山東全境都盤踞這李巢這位大爺,別人不知道他清楚,目前徐州軍的實力都不如戰前的一半,連陸宣都多次有意無意的提醒自己需要掌控淮、廬兩州才有稱霸兩淮的資本,若是不能掌控徐州軍不過是個地方軍而已。
    “夫君,你怎麽了?可是不舒服?”一個婦人的關切打破了宋博的思緒,宋博並沒有反感,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表情笑著說道“夫人,你怎麽到這來了,可是飯食好了?”
    “是啊!妹妹和妹夫已經就坐了,剛才前門通報琰兒也回來了,洗漱好就過來,我沒看見夫君過去就尋了過來。”
    宋博麵部肌肉抽搐了幾下,不過強大的內心還是盡力的將自己不悅的情緒壓製住,“夫人多慮了,我在書房想一些事情,琰兒自從就任碭郡大營主將後倒是難得回來,走,我們過去看看這小子。”
    魏郡郡治鄴城一個大戶人家的別院中楊烈現在的心情還不如宋博,剛接受奪情回到魏郡,魏郡九縣就變成了六縣,看著涇渭分明而坐的部下,自己居然想笑,左側楊湛為首,魏、關、傅依次而坐,意外的是跟隨自己到魏郡組建魏郡夜魂的渠從卻坐在右側,右側之首空著,依次坐下的是渠從、盧海、盧泉三人,盧海、盧泉在楊烈到達前三天便已抵達魏郡,今日楊烈把幾人召集起來一是安排各縣屯田隸屬,二是商議怎麽收回三縣,這茶喝的有一會兒了,楊湛自顧自的品茶,渠從卻是在閉目養神,其他人似乎也都很忙,摳手指的,觀察房間家具的,楊烈知道這些人都是各懷心思,“咳咳咳,諸位對大名、廣平、邱縣三縣的事情有什麽想法還請說說。”
    見沒人搭話,“渠統領夜魂那裏探聽到什麽信息?”
    “回將軍,夜魂剛剛在魏郡落地,近幾日隻探聽到端午之時李巢要在齊州召開義軍大會,其餘暫未所得。”渠從見向自己發問明白楊烈希望自己開個好頭。
    “義軍大會?哼哼,是群賊聚首吧,既然李巢這麽有興致,那我就給他助助興。”楊烈對李巢等人的恨已經無法壓製在心底。
    “將軍,我等剛剛抵達魏郡就對亂軍用兵是不是急了些?”楊湛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
    楊烈目光鎖定楊湛,楊湛端起茶杯輕啜一下避開了楊烈的目光,隻聽楊烈淡淡的說道“無妨,既然我們在魏郡屯田,自然是要魏郡的人知道我們十三騎不是酒囊飯袋,也要向魏郡的豪強立威,告訴他們在這魏郡是我說了算。”
    “既然將軍已有盤算,還請將軍吩咐便是。”楊湛卻是毫不留情直接頂了回去。
    “楊先生,我找你們過來是為了商議怎麽收複三縣,而不是問你們該不該收複三縣,要搞清楚!若是覺得魏郡或是十三騎容不下了另謀高就我楊烈拱手相送!”楊烈胸中怒火燒了起來,楊湛倚老賣老的形象太過可惡。
    楊湛見楊烈對自己不滿發怒,甚至說出讓自己滾出十三騎的話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觸及楊烈的底線,這楊烈果然與老家主不同,楊度在世時不管多麽逆耳的意見或者任性的話語都沒什麽所謂,可這楊烈主意可比他父親大多了,自己才剛剛試探一下就讓楊烈有了驅趕之心,果然不是好相處的家主,既然已達目的那就該認錯認錯,“將軍息怒,我也是為了大家好,畢竟我們剛剛到,勝了自然好說,可若是吃了虧我們在魏郡就更難立足了。”
    “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十三騎沒信心,被李巢打怕了?十三騎何時已經如此不堪一擊了?”楊烈戲謔的問道。
    楊湛一時語塞,楊烈問的問題太刁鑽了,怎麽回答都會落入陷阱中去,隻能用不說話去回答,其實他不知道不止是他,在座的所有人都對楊烈的表現感到害怕,這時候他們才發現十三騎已經不是楊度時代了。見又陷入無聲,楊烈站起來踱步到魏嘯麵前說道“魏統領我知道你很想打,也很能打,不過你的部下沒剩多少了,你去武安縣吧,那裏糧多人多,木字軍該好好養養了。”這話誅心了,即使魏嘯對楊氏如此忠心的人聽完後也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可偏偏又無話可說,隻能站起來恭敬的說道“末將領命,木字軍即刻拔營去武安,還請將軍放心一年內木字軍還是當年的木字軍。”魏嘯雖是覺得楊烈讓他在眾人麵前太過丟臉但還是對楊氏忠心耿耿,話語中隻是有些賭氣,說完便直接告退。
    楊烈滿意的看著魏嘯的背影再次挪步到關琛麵前說道“關統領,水字軍對河北,對之前的戰局應該是相當熟悉吧?”楊烈並沒有打算放過其實沒有什麽大錯的關琛。
    關琛知道自己逃不過楊烈的奚落,不如主動點省的更加難堪,“將軍,水字軍的臉麵關某自當掙回來,請將軍下令我關琛率水字軍半月內奪回三縣,若不能關某提頭來見。”
    楊烈拍了拍的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說道“關統領且寬心,不必下如此軍令狀,你與許駿也是交過手的,我總不能真讓你提頭來見吧,你帶著水字軍去臨漳屯田吧,可以借鑒東郡屯田策在臨漳試驗。”
    楊烈這一箭實實在在的刺穿關琛的心髒,喉頭一甜,立刻感覺天旋地轉,又不能讓人看出來,硬生生的將喉嚨裏的血咽下去,“謹遵將軍之命,末將立即整軍。”
    “關將軍,若是力有不逮可向東郡裴將軍求援,放心,裴將軍對你絕對會全力支持。”楊烈看到關琛麵色非常不適,也不能太過刺激,還是安撫一下吧。
    傅粲見魏、關二人離去已經準備好被楊烈打擊了,楊烈果真走到自己麵前,傅粲正準備站起來楊烈突然轉身走向盧氏兄弟,盧海、盧泉立時緊張起來,隻見楊烈微笑著說道“叔平、孟平我希望你們能在端午節前奪回三縣以慰藉被亂軍殘殺將士的在天之靈!”楊烈的語氣堅定讓人難以拒絕,隻是盧氏兄弟麵露難色,雖說在廬州有征討水賊的經驗,但是麵對許駿這樣的亂軍大將卻是一點信心都沒有,說不好點,楊度這樣身經百戰誅殺梁榮的人都栽了,自己這樣的恐怕還不夠許駿塞牙縫的。
    楊烈看出兩人的難色,也明白兩人的苦難,安慰道“叔平、孟平且放心,我會讓渠統領和你們一同前往,以叔平為大名屯田校尉、孟平為邱縣屯田校尉,渠從為廣平屯田校尉,三縣潰兵收攏後我再撥付九千人馬給你們,許駿對你二人不熟悉,隻要你們一鼓作氣拿下三縣是沒有問題,拿下三縣後切記不可貪功冒進,記住,兵不出魏郡。”
    這時兩人緊鎖的眉頭有所緩解,盧海率先反應過來,站起來尊敬的作揖道“謝將軍厚愛,我兄弟二人定不辜負將軍所托!”而後向隔壁的渠從拱手說道“渠統領,拜托了。”
    渠從隻是點頭示意,渠從一直等著對自己的安排,卻沒想到這麽的直接,簡單,沒有挖苦,還附贈了一個屯田校尉,更沒有提起夜魂歸屬問題,看來楊烈暫時對自己還是信任的,見再沒別的安排便向楊烈請辭跟隨盧氏兄弟做準備。
    楊烈返回主位坐下盯著堂上剩下的楊湛和傅粲,楊湛還好,畢竟是十三騎的老人,深諳為人處世之道,清楚楊烈剛才不會是對自己警告,不會真的將自己趕出去,所以自己安靜的端坐著等待楊烈的安排便是了。不過這可苦了與楊烈打交道不多的傅粲,十三騎的兩大統領被他損的無地自容,而且魏嘯還是他父親最為親近的將領,自己這種沒有交情可言的人還不知會是什麽樣的狂風暴雨,所以自打魏嘯離開後傅粲就一直坐立不安。好在楊烈沒有讓他等太久,“傅統領,我想讓你駐守成安,負責成安、磁州、陽邑的屯田,可否?”
    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傅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接愣住了,楊烈見傅粲沒有反應,“傅統領可是為難了,我知道傅統領想上戰場,不過目前我們恢複十三騎戰力最為重要,我希望傅統領以大局為重在兩縣好好練兵以圖將來。”
    傅粲終究是戰場曆練出來的,趕緊整理一下心情回複道“將軍所慮有理,傅粲膚淺了,隻是傅粲一直在軍中沒有處理民政的經驗,若是一縣之地還能盡心盡力,這三縣之地怕是會辜負將軍。”這是實話,楊烈聽得真切,“不必擔心,練兵之事我不憂心,你可效仿臨漳向東郡取經嘛!”
    傅粲高高興興的走了,楊烈和楊湛四目相對,本想讓楊湛為鄴城縣令,但現在不想了,他不想讓楊湛過多幹預地方政務,但以他在軍中的威望更會對自己形成掣肘,正為難的時候突然腦中閃過一個人,“先生,你可為魏郡大營長史,負責與滄州、冀州、東郡和碭郡的聯絡。”
    楊湛愣了一下旋即回複“謝將軍厚愛,楊湛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