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京運河邊上。

    林壽坐在馬紮上，拿著釣竿垂釣，八哥停在釣竿頭，正和林壽瞪眼。

    “喲，林兄，釣魚呢？”

    劉鐶之過來招呼了聲，手裏拿著一杯熱騰騰的九記奶茶，天涼了，九記推出熱飲，其中又以這奶茶最為新鮮好喝，風靡京城。

    味道好還是其次，主要是便宜，大景乳製品向來屬於奢侈吃食，雖然從前朝就有引進，北方蒙民牛羊奶酸奶是當地遊牧民族的傳統吃食，但產量一直有限，尋常京城老百姓少能吃到，也就九記奶茶比較平價親民。

    要說這東西怎麽弄來的，林壽也是意外之喜，早先他去鳥市與狗爺他們喝酒，聽狗爺聊天說起見聞，說朋友那邊有些奶牛種牛要出，他沒養過這玩意兒，不懂，林壽聽了倒是覺得有點感興趣，正好他手裏也有畜牧配種門道和化學殺菌保鮮技術，便與鳥市四爺商量搗騰了下，目前來看，前景喜人。

    可能要不了幾年，大景的普通老百姓們，也能喝上牛奶了。

    劉鐶之喝著奶茶，抬頭看看大太陽。

    “林兄，這大晌午頭，可不上魚。”

    林壽搖頭一樂。

    “沒事，上屍體就行。”

    “……”

    劉鐶之無語，不繼續這個陰間話題，而是拿下胳肢窩裏夾的這期秋月報給林壽看，挺高興的模樣道：

    “最近報社新收了個故事，西南那邊來的一個秀才寫的，他想賺點錢，但我看他水平見底不錯，想招進報社裏。”

    “嘖，別具一格將人才。”

    林壽伸手接過報紙，打了一眼上麵劉鐶之說的文章，按照現在的說法，這是一篇短小的恐怖故事。

    故事說的是在青城縣有個大戶人家，這家裏有位厲害夫人，有個好色老爺……

    ……

    “富貴兒啊，你說老爺我養你什麽用。”

    老爺在茶樓裏聽曲兒，身邊跟著家仆富貴兒，老爺給起的，和家裏養的大黃狗旺財是對稱的，指著這興宅。

    “老爺您這話說的，富貴兒這得伺候您不是，咱哪能沒用啊，您又想什麽了您說，咱給你弄去。”

    富貴兒標準的一臉狗腿子樣，難怪可跟旺財一爭高下。

    老爺一指台上彈琵琶的伶女。

    “老爺要那個伶女，你去給老爺說來。”

    得嘞，富貴兒答應下來，等下台的時候去找這伶女，說我們老爺看上你了，你來一趟吧，包養你，大概這意思，但是人家這伶女不樂意，人家賣藝不賣身，人家有相好的呢，三推兩搡，富貴兒一看得嘞，把嘴一堵，拿麻袋一套，抗走了。

    強搶民女這事，不是頭回幹了，人搶走了，帶到老爺養人那小院裏，老爺一聽樂得不行了，跟他交代，可不許告訴大奶奶啊。

    後來，老爺常去那小院，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大奶奶還是知道了，買通了富貴兒知道的。

    大奶奶偷偷到小院外麵一看，鼻子差點氣歪了，好啊！我看狗東西是失心瘋了！成心氣我呢！但她有這脾氣不衝老爺發，衝著屋裏發，狐狸精勾引人！我看你死不死！

    大奶奶拿了條白綾衝進去，勒住姑娘的脖子，勒到舌頭吐老長，紫青臉色，耳朵流黃湯兒，活活勒死。

    勒死了給人掛在房梁上當上吊，也沒告訴大老爺，心說我等著你下回去嚇死你。

    但沒想到，幾天過後，大老爺依舊如常，大奶奶跟富貴一打聽，富貴說還跟那狐狸精玩呢，啊？大奶奶傻眼了，人不是被我勒死了，老爺跟誰玩呢？

    趕緊這天噔噔噔又去，開門一看，人吊在房梁上都爛了，富貴兒騙我？！回去叮當五四給富貴兒一通打，富貴兒求饒說真的，我哪敢騙您啊，說老爺現在去了，我親自帶你去捉奸。

    倆人去了小院兒，大奶奶從外邊聽見裏邊男歡女愛的聲音大驚，踹門進去，床上倆人，老爺和那狐狸精，一回頭看她，全都長舌頭，青紫臉色，耳朵流黃湯兒。

    哎！撞鬼了！

    大奶奶嚇個半死，一扭頭長舌頭，青紫臉色，耳朵流黃湯兒的富貴兒，正拿著上吊繩往她脖子上套呢，哎呀！全是鬼！

    大奶奶嚇瘋了，推開鬼就往家跑。

    騰騰往家跑，跑回家喊人卻哪都找不見人，最後在廚房找見了老爺，正要說自己撞見鬼了，就發現老爺耳朵裏往外流黃湯兒。

    哎！鬼！大奶奶人要瘋，慌亂中看見旁邊的菜刀，唰的抄起來就砍。

    噗呲！死屍倒地。

    “怎麽了老爺……哎呀！”

    富貴兒從裏邊出來一看，腿嚇軟了，要命啦！大奶奶把老爺捅死了！

    大奶奶本來說要說你別喊，這不是大老爺，這是鬼，但一抬頭，看見富貴兒耳朵裏正流黃湯兒！哎！你也是！

    噗呲一刀，雙殺。

    大奶奶害怕的拿著刀往外跑，在府裏瘋狂找人求救，但見一個人，一個人耳朵裏往外流黃湯兒，她說這是鬼，見一個殺一個。

    最後，看見一個捧著香油盞子的人，香油盞一打，一地黃湯兒，大奶奶突然驚醒，回去看給她殺了的人，耳朵裏那黃湯兒，不是別的，是香油。

    老法說香油滴耳，能通耵聹，能驅蟲，能治耳鳴，幸存者驚恐的看著一身浴血的大奶奶問他們點香油幹什麽，解釋說今兒也不天上過什麽了，震得大夥兒耳鳴生疼，給點點兒香油……噗呲一刀。

    大奶奶人瘋了，因為這點誤會，她居然把全府上下都給殺了，大奶奶崩潰了，她滿身是血的瘋癲傻笑著，點著了火把，把府邸付之一炬，自己也被燒死在了府邸裏。

    故事至此，結束。

    林壽看下來，不算很複雜的故事，大概就是個惡有惡報的諷刺故事，很像大景流行的誌怪小說的風格，不過，這是建立在當做小說的基礎上。

    而根據劉鐶之所說，這是篇見聞紀實。

    林壽笑了笑道，那可真是有趣，讓那秀才留在報社吧，哪天自己也去見見。

    劉鐶之走後，林壽閉上眼。

    操控著主播九號，掀開棺材蓋出來，行走在青城縣裏，走到一座府邸廢墟前。

    這裏是當地最富茶商的府邸，但半個月前一場大火，所有人都燒死在裏麵了。

    燒焦的匾額上麵隱約寫著，夏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