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倌說春，這是以前巴蜀陝西等地的鄉下農村裏，常能見到的一種民俗巫祝活動。

    春倌挨家挨戶，走街串巷唱民調，農忙時候唱節令，新年時候唱祈福，手裏拿著木頭做的春牛和蒙古棒，說是能驅邪去病。

    那時候家裏小孩兒鬧水痘，家裏大人找個春倌來用麻繩栓在春牛上，盼著趕緊把病帶走，那跟現在不一樣，現在小孩鬧水痘可高興了，可以不用去上幼兒園了。

    總的來說，這春倌就像巫師，乞丐，神棍的結合體，靠說吉祥話討生計，一般嘴裏頭都得會說話，當然，一般是那就不都是，比如林壽今天撞見的這位。

    “走路不看路，老子看你瓜不兮兮的，給老子腰撞壞咯，賠錢！”

    這春倌把路一攔，找著林壽伸手要錢，好家夥，訛人來了。

    林壽一樂，拍了拍他肩膀道：

    “大家同道中人，你這樣可就見外了。”

    “別套近乎，誰跟你同道中人。”

    “你看大姑娘，我也看大姑娘，咱們是不是同道中人？”

    “……”

    春倌一咧嘴，咋還有這麽不要臉的呢？

    上下一看林壽操控的主播九號，穿的這窮酸模樣不像有錢人，覺著也弄不出錢來，搖搖頭，盤著他那春牛走了，林壽笑笑也沒當回事，扭頭去了青城縣的義莊。

    義莊建在東風渠旁邊，和林壽之前出差去過的保定鄉不一樣，保定鄉的義莊是隨便占用個破廟湊合改的。

    保定鄉那地方太靠近京城，良田都是屬於不生活在保定鄉的大人們的，真正世代生活在那土地上的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受地主剝削，不富裕。

    而青城縣，魚米之鄉，天府之國，窮人不少，但富人也不缺，東風渠的這個義莊，就是鄉紳善財特意修建的，雖然也不算大，但每年有人打理修繕，比保定鄉那個漏風漏雨的破廟要強上許多。

    林壽到了義莊上去敲門，開門的是個瘸腿的阿公，是青城縣的縫屍人。

    林壽早了解過了，老爺子歲數大了，最近這活兒快幹不動了，可又舍不得縣衙的餉銀，於是林壽他來了，說自己是逃難過來的饑民。想找個飯轍，有個把力氣，也不要錢，您一天能給我一頓飯，能讓我有個地方住就行，您的活兒我都給您幹了。

    阿公一聽這可好啊，白饒這麽一個勞動力，不要錢白給他幹活，一天就要一頓飯，他從縣衙給的餉銀裏出也沒多少，阿公沒想到自己晚年也能過一把分包癮……等會兒，阿公一看林壽操控的主播九號這塊頭，咱可說好了，這一天管飯也有數的，你要是個飯桶來坑老頭可不行嗷。

    林壽聽的直您甭害怕，我個頭大胃口小，您一天給我一個饅頭就行。

    阿公聽了好好好啊，歲數大的人他好說話，拉著林壽進了義莊，給他說這地方有什麽活兒，怎麽幹。

    縫屍那套，林壽比他可熟，地方上五花八門的人，確實不如京城縫屍人規矩，京城縫屍人好歹是禮部培訓了的，地方上真就隻要是個人，問問膽大麽，敢收拾死人麽，然後就拉過來幹。

    那些縫屍的規矩不用多言，阿公交代完說你今晚試試吧，一指旁邊，堆了三四具屍體，老頭幹活慢呐。

    林壽說行，您甭管了，保準幹的漂漂亮亮，一晚上屍體都給縫好了，阿公看著直說好就用你了，往後又看了幾天沒什麽毛病，阿公樂嗬嗬把義莊全權交給林壽，自己回去兒子家住了，幾天才過來一趟看看活兒。

    如此，林壽操控的主播九號，在青城縣的義莊裏就算待下來了。

    每天能有青城縣及周邊送來的屍體縫，走馬燈裏青城縣的舞台慢慢擴大，逐漸了解青城縣周邊風土軼事，尋找岷水教線索。

    不過，一陣子下來沒什麽收獲。

    林壽在青城縣找到的最大的兩個民間神秘主義團夥，一夥是青城縣裏的春倌隊，一夥是東風渠的撈屍隊。

    至於岷水教的消息，基本上蹤跡全無，這岷水教藏的也太好了。

    春倌林壽之前碰到過一個，他們也是個有組織的團夥，常在附近幾個縣裏奔走，當地縣衙和他們也有合作，農忙時候一般讓他們去鄉裏報時，鼓勵耕作。

    東風渠的撈屍隊，林壽坐在義莊門口就能看見他們，一幫水性好的小夥子們，支著竹排在水麵上幫人撈漂子。

    林壽聽說這東風渠上的撈屍人，有個地方財主給錢養著，這裏麵還有故事。

    都江堰上下支流渠漕者眾，東風渠就是其中之一，但這地方邪性，總死人。

    好些船在這東風渠翻過船，淹死過不少水性好會水的人，還聽說不時有人來到這東風渠投河自盡。

    老人們說，這是都江堰裏有陰邪作祟。

    當地很多人都信，古時蜀地大水泛濫，大王二王修建都江堰治水，就是治這邪祟，成功了才有了如今的天府之國。

    而相傳當初鎮壓邪祟時，往這江裏沉了五頭鎮水獸石犀牛，治水鎮邪，但是，因為不知工匠疏忽還是怎麽回事，其中有一頭鎮水獸犀牛，碰掉了鼻子前半拉犄角。

    這頭缺了半拉犄角的鎮水獸，據說就在東風渠底下，邪祟雖然被鎮壓了，但因為有這麽個瑕疵，所以它偶爾還能出來作祟，導致這東風渠連年怪事頻繁，經常死人。

    據說有個財主的家裏人就曾在東風渠投河，河底下好像有什麽邪祟拿他一樣，最後是有個撈屍人給搶救回來了，財主感動，便善財五十年，養這些撈屍人。

    林壽聽來唏噓，他在這京城之外的地方上，還真是屢聞各種奇聞異事，記得當初他出一趟差去保定鄉，也遇到不少怪事。

    相比之下，京城裏的普通生活簡直好正常，京城外地方民俗好生的詭異。

    林壽操控主播九號在青城縣安頓下來，一邊在義莊裏當起縫屍人，一邊打聽岷水教的消息，時間匆匆，一個月過去。

    這天晚上，義莊外下起了雷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