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醒目的頭版頭條可不是今天才有，這番造勢，已經持續一個月了。

    基本上，京城裏每個老百姓都看到過這篇文章，上麵把拜灶神之陋習羅列，批的一無是處，鼓勵大家擁抱九記物流。

    一幫文采斐然的太學生著筆，一份在京城暢銷半年已具備一定社會影響力的刊物，加在一起就是“輿論之口舌”。

    當初和殷德被抄家，出來自立門戶，林壽其實不是沒有更賺錢的生意。

    但為什麽最後鼓勵和殷德辦報紙？

    各方各麵的考量都有，比如林壽不想看到一個有潛力有思想在這個年代彌足珍貴的學生，成為一個純粹的油膩商人，大景的商人多了去了，但心裏有火眼裏有光的學生少一個都是損失。

    當然，刨除這些理想主義不談，實用主義上，輿論的力量遠比金錢大，林壽最近的一個目的，就是今年這樁“破除封建迷信，批鬥灶王爺”的大事。

    當你全權掌控了輿論權限，口誅筆伐造謠抹黑，對方連還嘴辯駁的渠道都沒有時，那黑的也能說成白的，何況林壽主張的理論還不是無根浮萍。

    這一年來，九記外賣的實用有目共睹，貢獻有口皆碑，高效率，實惠價格，優秀的服務態度，深受京城老百姓們的喜愛，相比之下，灶王爺是什麽？

    這就是下基層實幹深入百姓民生和昂首天外脫離群眾的區別，高大上的項目被土到掉渣的下沉市場幹翻的經典商業案例，林壽可太懂了。

    真正的力量，永遠在基層。

    縫屍鋪門口，吏目張貼了一張告示。

    告示大概內容：近日臨近年關，京城有白蓮教餘孽作祟，常以拜灶神為掩護進行非法集會，遂今年各家各戶禁拜灶神，避免擾亂三法司查案緝人。

    一篇邏輯不通，漏洞百出的告示，但官府就這麽說了，你有辦法麽？再說本來拜灶神這事就不是什麽非有不可的，犯不著給自己惹禍，不拜也就不拜了，還省錢了。

    黃老五看完告示目瞪口呆的道：

    “九爺，您居然連官府都能說服，您這是怎麽做到的……”

    林壽躺在搖椅裏喝口茶道：

    “這有何難，和皇帝聊聊天互相幫個忙，他就答應了，咱出馬仙不就是做這生意的。”

    黃老五無言以對，林九爺說的輕鬆，實際上哪能啊，那一般的出馬仙，誰能做著萬歲爺的生意，他悄咪咪打聽道：

    “九爺，我能不能打聽打聽，您讓我開開眼，萬歲爺那找您幫什麽忙麽？”

    “龍虎之爭，說出來就不靈了。”

    林壽笑著搖搖頭，抿了口茶道：

    “不過明年開春，我這差得去趟江南，下揚州去，順便，這也一年了，九記物流也不能隻在京城發展不是？”

    黃老五眼睛一亮，九爺的意思，這是終於要拓展業務範圍了，搓著手道：

    “九爺，咱們細說。”

    林壽卻是笑著一擺手道：

    “等等再說，先看看老朋友的表情。”

    林壽說完閉上眼睛，黃老五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閉上眼在陰間遠遠遙望京城的灶王廟，一個龐然大物正在轟隆起身。

    龐大恐怖的身軀給人莫名的壓迫感，渾身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灶火。

    京城的灶王爺，醒了。

    年關將近，按民間說法，灶王爺該上天匯報去了，要一番吃拿卡要封嘴，如今是每年一度，灶神收割香火的時候。

    然而，今年，灶王爺顆粒無收。

    皇權和筆杆子都在林壽手裏，一個浪費香火的家宅神，又能掀起什麽風浪呢？今年京城沒有一個老百姓拜灶神。

    灶神震怒！

    京城中，嘴歪眼斜的老道愕然抬頭看向灶王廟方向，同時的還有一個撂地算命的啞相，一個笑口常開的大和尚，皇宮宗人府的宗令，分布京城各處的出馬仙……

    今天京城內所有的邪祟，仙家，出馬，出道等，但凡有通幽視陰之能的人或人外，都冥冥中感覺到了灶神之怒。

    他們閉眼觀瞧陰間龐大威嚴的灶神，怒火直衝雲霄，若此番它這樣上天匯報，定無好話說，明年的京城，必然要多災多難！

    誰惹了灶神？

    不少懂卜卦扶乩的人，或掐指或起卦。

    轟隆隆！

    今天京城裏，突然好幾道白日驚雷。

    咱也不知道大晴天的哪來的雷，反正有經驗被迫害過的那個，剛一聽見動靜，趕緊就明白過來停手了。

    這人算不得，但這人惹了灶神，灶神要如此上天，明年京城可就遭災了。

    然而，就在眾人觀瞧陰間，灶王爺轉身欲走，要上天去打小報告時。

    當啷，一隻香火組成的巨大鏟子，從後麵狠狠給了灶王爺後腦勺一下，百萬香火逸散消耗一空，把灶王爺給拍了一個踉蹌。

    嘶……哪來的這多香火？

    不少道觀和寺廟第一時間受到關注，海量的香火，一般隻有這兩個常年香火不斷的地方有，然而誰家也沒有出來，可是那狂砸的香火還沒停。

    啪！巨大的香火巴掌，又是隨便燒掉百萬香火，狠狠的扇了灶神一個耳光！

    灶神腫臉狂怒，冒火的目光終於尋到了打它的人，正坐在它的廟前，一個扛著鏟子的普通京城市民。

    是你……

    沒有聲音，但是所說的內容直灌腦海，灶神認出來了，這就是去年那個搶它香火被它燒鋪子警告的人。

    林壽呲牙一笑。

    “沒錯，是我，去年你燒我鋪子，今年，該到我了。”

    爾敢……

    啪！百萬香火跟不要錢一樣的浪費，巨大的香火巴掌再度扇上灶神的臉，直接一個大比兜扇翻倒地，半張臉血肉模糊。

    林壽掏了掏耳朵道：

    “我允許你站著跟我說話了嗎？”

    轟！灶神火衝雲霄，憤怒揮拳而下，一鏟子兩巴掌已經讓它破防了，成為灶神以來每年萬民香火供奉，何曾受過這等冒犯，它要把一切都燒成灰，這人，這京城，然而……

    嗞拉！巨大的香火手掌一把握住，灶火如遇到水一樣熄滅，大量的香火碰撞消融，林壽又耗掉了百萬香火，灶神響動著淒厲的震聲，拳頭融化消失了一半。

    “你看，家裏大人沒教過你不能玩火，玩火尿炕嘛。”

    林壽一揮手，天空中出現密密麻麻如隕石雨般的香火拳頭，每個都是百萬香火。

    “燒我的鋪子，還有燒到我家貓的事，你反思了沒有？”

    灶神驚恐的轉身要逃，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林壽手一放，陰間香火拳雨落下，拳拳到肉，灶神就跟那個石舀裏被捶打的年糕一樣，咚咚咚！香火四溢！

    當密集轟炸過後，硝煙散盡。

    再閉眼觀瞧陰間，京城裏原本聳立的那龐然大物已經沒了，灶王爺沒了，地上隻剩下了一地零碎的火星子。

    九記物流這一年的香火利潤，幾乎揮霍一空，但百億補貼的亂拳幹翻了老財主。

    萬物皆寂，眾仙失聲。

    黃老五嗅著陰間四散的如戰後硝煙一般的香火味兒，隻感覺口舌發緊，那個人做到了，他真的把灶王爺給弄死了。

    轟隆！京城中的灶王廟突然毫無征兆坍塌了，嚇了周圍百姓一跳，怎麽了這是。

    林壽看著眼前的灶王廟廢墟。

    一年前，他說過讓京城再無灶神。

    如今，說到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