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寄出去了，林壽心裏稍微好受了一些，但還是迫切想著把二女接回來，然而現在不行，安允梨和寧洛薇，甚至和殷德劉鐶之他們，都受到租界臨時政府的通緝。

    至於原因，林壽這些天也搞清楚了，罪名是：宣揚異教徒思想。

    京運河邊的涼茶攤上，林壽看著頭頂飛過的白鴿群，觀察著一群身穿黑修士服，手拿聖經和十字架的“西洋教”洋人傳教士們，正在跟大景的老百姓們傳教。

    據說，租界裏建了一座“西洋教”教堂。

    他們受到條約允許，在大景傳遞西洋教信仰，發展信徒，獲得香火，而相對應之下，原來京城裏九記物流那些仙家和啟民智的秋月報社，香火利益之爭，自然成了西洋教的敵人，征討的異教徒，遭受租界政府打壓，同時軟弱的大景朝廷對此不聞不問，放任西洋教的宗教戰爭，所以才有林壽的至親朋友們，不得不被逼離京城。

    偏不語說，西洋教監控影響著京城的思想和信仰，並且還有繼續擴張的野心，看到天上飛的那些白鴿子了嗎，那也是西洋教的眼線，他之前送信出去就是偽裝成那些白鴿子，但是這手段用一次已經被識破了。

    大景本土的宗教呢？他們怎麽允許西洋教這麽跳的搶香火？

    大景那些邪教小宗或許實力不濟不談，但可還有兩個朝廷背書的香火大戶呢，林壽做九記的時候還說起過，會不會招惹他們。

    一個佛門，一個道門。

    偏不語說，道門無為不爭，講究出世，壓根不在乎，佛門入世，但搞的是縫合吸納眾家所長那一套，求同存異，分享香火，兩家都不像西洋教那麽有侵略性，搞同化搞宗教戰爭，同化不了的異教徒就要打死。

    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佛道兩門高冷脫俗，不接地氣，任憑他們認為不值一提的西洋教肆虐在大景的土地上，簡直和當初不把林壽當回事的灶王爺一樣，最後結果如何可想而知，心氣高了，腳跟就不穩了。

    林壽把碗裏的涼茶飲盡。

    沒人做，那就他來做吧。

    先定一個小目標，一年內，他要把租界裏那個西洋教的教堂炸上天，然後就能大大方方把至親好友和仙家們都接回來。

    ……

    往後幾日，林壽過了幾天平靜日子。

    縫屍鋪裏也接了幾個活兒。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洋人那一套，也有不少老百姓反感那些西洋傳教士的，金毛碧眼，鬼怪之相，不懷好意的洋鬼子們，怎能放心把屍體交給他們褻瀆。

    林壽這縫屍鋪一開，人一看是大景同胞，多少是比洋人有好感的，

    五天時間，林壽接了十三具屍體。

    賣屍錄獎勵，十二顆祭粽，一個技能。

    技能獲取比率比原來低了不少，主要原因可能還是屍體太一般，評級都很低。

    但也不虧就是了，祭粽能漲功力，功力是一切的根本，任何花裏胡哨的技能，也都是建立在功力上的。

    別的鬼門關沒有道標支撐不敢升這麽快，但林壽的道標很高，等級上限很高，吃祭粽快速獲取經驗值，快速升級正合適。

    十二顆祭粽，吃下肚。

    奔騰的黃泉水在林壽的身體裏洶湧，每一滴黃水中都滲透著百無禁忌的力量，深化著林壽的不詳與詭異。

    如果說，大師相當於一個人形小坦克，那如今過了鬼門關的林壽，實力大概能隨便碾壓一個坦克中隊。

    祭粽吃完，林壽再看另一個技能獎勵。

    獎勵是林壽賣了一個騙術門的“闖啃”屍體得來的，死者是個夾磨鈴鐺去掌買賣的小娃子，讓師傅用完丟了，大煙煙癮犯了吃不上煙，死在路邊了。

    這“闖啃”具體是個什麽活兒？

    一種行騙的套路，專門用小孩兒騙婦女老太太，這年頭這類人屬於弱勢群體，而且見識少受教育少，加上是女性，心眼兒軟，是江湖上很多騙子的主要目標群體。

    這闖啃要細說舉例，那就是師父收個小孩兒，帶在身邊養幾年養熟了教他騙術，本事學好了師父弄點假藥材給孩子，抱著闖進宅院裏，見到婦女老太太跪下就哭，說自己是哪哪藥堂的，師父打我要打死了，我跑出來了，您可憐可憐，救救我，把我藏起來。

    然後師父追來，假裝找人沒找到，孩子出來跟老太太說我謝謝您，我從藥堂裏偷了點藥材出來，半賣半送，把假藥材都賣給老太太，甚至老太太還呼朋喚友一街坊的老太太一塊來買，最後上當買了假藥了。

    當然，不止藥材，也有賣首飾玉器的。

    不光那個年代，現在也有，陌生人跟老太太婦女混熟了，說自己經濟困難了，手裏有個傳家寶出售，可能是古董或金玉器什麽的，您幫幫忙吧，我爸爸在醫院等錢手術，稀裏糊塗的就有老太太買了，然後發現是假的，再找人找不著了，學名兒叫“殺豬盤”。

    這闖啃，就是這麽個生意，用小孩兒來騙人他可憐啊，比大人可信，但一般這個孩子他幹不久，從小瞎話連篇的這麽教著，那能好的了麽，以後連師父都騙私吞銀子。

    林壽縫的這娃就是，後來學精了騙來錢自己私吞不少，但哪鬥得過師父，師父發現了也不說，偷偷教他吃大煙，拿這煙癮控製他了，銀子都吐出來了。

    後來，歲數大了不是小孩兒了不好騙人了，加上吃大煙吃的一臉煙鬼樣騙不過人，師父就直接把這孩子扔了，再尋摸一個新的去，這孩子這輩子就這麽毀了。

    騙錢又毀人，幹這闖啃的缺德缺大了。

    嘖，林壽看著這孩子的走馬燈，有感如今的大景，人是在吃人的。

    走馬燈跑完，陰陽算盤叮當響，天地玄黃好價錢，賣屍錄給了獎勵。

    屍體定價，黃字七品。

    賣屍錄獎勵，社會工程學（puzzle型）。

    社會工程學，這是一門使人們順從你的意願，滿足你的欲望的藝術與學問。

    林壽看著出現在的手裏的藥丸，藥丸上有著一張嘲弄戲謔的笑臉。

    林壽把藥丸放進嘴裏，吃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