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從此再無玄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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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流霆對蘇星璿的情感挺複雜的。

    初見之時,她一身紅衣似火,靈動貌美得可以穿透整個鬼門關結界內的濃重瘴霧。

    一開口就帶著讓人不舒服的傲氣,貶低金毛雞,順帶貶低自己。

    咋呼又矯情,在是否食用洞冥草的事情上,這兩種性格特點一覽無遺。

    對這樣的姑娘,上官骨子裏就天生帶著一種疏離。

    即使她的後背曲線再柔美,也僅僅滿足於意淫的層麵上,耍耍嘴皮子逗幾句可以,再往深了,就不會動心了。

    青玉壇山門分開,往後的三年,是他至今為止最好的時光,跟師哥師姐和師父在一起。

    蘇星璿是誰,早就拋到了腦後去,輕鴻一瞥再難忘,也就是一瞥而已,更何況,不難忘。

    度朔山地心,再見蘇星璿,幾個人都是命如風中殘燈,疲於奔命的時候誰都無所顧忌。

    她把奪魂符祭出去的時候,他有一種心痛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容易解釋,更像是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彼此搶著上戰場,搶著犧牲。

    看著戰友瀕臨死亡,那種難以言喻的心痛。

    為著她的執著,也為著她忽然顯露出來的俠肝義膽。

    某種程度上,當天若不是勇敢的星璿,不顧自身安危祭出了奪魂符。

    駁前輩就算生命維持不了多久,青玉壇和水月洞天會成為血腥的埋骨場。

    青玉壇滿門,和水月洞天那幫知道度朔山地心的危險,卻派出去一個敢死隊,自己躲起來的龜孫子們,欠蘇星璿一個感謝。

    這也是為什麽後來他要冒著那麽大的風險去秦陵取隨侯珠的初衷。

    然後這丫頭就開始了無邊無際的粘人,沒皮沒臉的黏人,嬌嗔地黏人,不擇手段地黏人。

    黏得他從煩到無奈,從無奈到習慣,從習慣到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這可能是男人心裏最隱秘的地方,他也永遠不會對人提及。

    上官流霆真正喜歡的是師姐,他可以明確地拒絕星璿;但是他希望星璿好好的,永遠那麽快樂、任性、無法無天。

    看著她充滿精氣神兒的樣子,好像世界沒有黑夜。

    從秦陵那一路走回來,星璿在身邊,如同天經地義般自然,有時候他甚至忘記,星璿不是青玉壇的門人,她是玄天門的。

    那抹豔麗如火的身影,空氣一樣如影隨形,可如今,說玄天門滅門了。

    一路狂奔,踉蹌了幾回,一直懸著那顆心,直到親眼目睹玄天門的慘狀。

    一具具屍體已經僵硬,若不是因為都是修仙士,恐怕此刻已經開始散發了屍臭。

    朱紅色的血液已經變成了暗紅色,屍體的碎塊大殿中的每個角落都有。

    上官流霆跟師哥師姐尋遍了整個大殿,沒有見到蘇星璿的屍體,淩絕息的屍體也不見了。

    直尋到後殿的院子發現一座剛豎起來的墓碑,周圍的土都是新的。

    上官的心又一次地懸了起來。

    他站在那兒,不願意再往前走了。

    有點害怕那碑文上刻得是星璿的名字。

    原傾璃知他,移步上前,確定了之後回頭道:“小師弟,這是淩掌門的墓碑。”

    上官這才大踏步走過去仔細查看。

    說是墓碑,其實隻是一塊簡陋的木牌,上麵隻用刀劍之類地刻了幾個字:師尊淩絕息之墓。

    墓碑旁邊的地上有幾行詩,應該是有血寫出來的,已經變成了褐色。

    夢裏攜手換同遊,忽回師門淚莫收。

    地心廝殺幾度命,秦陵歸來數回秋。

    師埋泉下泥銷骨,我寄玄天血滿頭。

    同門未知相次去,不報此仇誓不休。

    沒有寫落款,且最後幾筆非常潦草,能看得出寫這首詩的人已經心亂如麻。

    上官卸了一身力氣,差點癱坐在地上。

    這詩裏有大唐遺風,不愧是狀元蘇檢的女兒,玄天門滿門喋血,這不幸中的萬幸是,至少寫這首詩的時候,蘇星璿還活著。

    歐陽熏扶著他,歎了口氣道:“小師弟……她沒死,你且……安下心罷。”

    原傾璃站在墓碑旁,久久不能言語。

    她能理解蘇星璿在親手埋葬師父時候的悲痛欲絕,如果換成是她,也一樣。

    莫金樽也跟了過來,全程沒有說話,在大殿的前院後院轉了好幾個來回。

    然後回到後院說:“看樣子,這丫頭是匆忙之下離開的。”

    上官閉眼整頓了一下心境問道:“嗯,按照星璿的性子,不會如此草率地埋葬她的師父。

    更不會放著滿殿師兄弟的遺體不管,就一走了之。她素日跟她的師兄師弟關係甚篤。”

    原傾璃思索了一會兒,提出了疑慮:“星璿她……為什麽不來找我們呢?”

    歐陽熏輕蹙眉頭試著分析:“會不會是一時之間亂了方寸,等她冷靜下來可能就會來青玉壇找我們了吧。

    除了她的師門,她在水月洞天還有其他可以信賴的人嗎?”

    “她不會來找我們了。”上官流霆目光如炬。

    “為什麽?”原傾璃疑惑不解。

    莫金樽捋了捋胡須:“這丫頭!老夫白跟她喝了那麽多天的酒,出了這麽大的事,就算有仇家當即追殺,也要來知會老夫一聲,老夫難道不能幫她報仇麽?”

    “師父,您怎麽知道是仇家追殺?”歐陽問道。

    “師父說得沒錯,隻有仇家追殺,才有可能離開得如此倉促,她寫這首詩,怕是給我們幾個看的。

    隻是我詫異的是,到底是什麽仇家,連師父跟我們都解決不了?莫非跟青玉壇有關麽?”上官就差沒把青玉壇壇主這幾個字宣之於口了。

    其實,這個懷疑已經存在很久了。

    從最初進青玉壇莫金樽讓他朝現任青玉壇壇主的畫像吐唾沫開始。

    什麽狗屁釋迦牟尼做忍辱仙人,壇主心向往之,這個理由如今想起來就是扯淡。

    他懷疑,當初害得自己的穿越過來的這副身體魂魄分離,至今命魂不知所蹤的人,就是現任壇主。

    可能師父也懷疑,但是師父沒有確鑿的證據,而按照師父那個荒誕的脾氣,恨一個人恨得牙根癢癢,做出這種舉動根本不足為奇。

    以及,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有跡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