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摩當下的決定和去向，老張和羅佑既沒有奇怪，也沒有質疑。
    話說回來，這本就是他們來到金色巨鷹的目的。
    如果當初能在格子領地找到郭布羅，興許眾人就不會來到金色巨鷹這裏，巨石領地也不會出現。
    現在要是為了本不該出現的巨石領地放棄最初的計劃，卻是本末倒置。
    “我走後，計劃還是原來的計劃，慢慢吸納人口，不要心急。”
    “各項基礎建設推進一定要以穩為主，不要為了建設而建設。”
    “每隔半個月時間，老張你一定要親自深入基層，了解寨民的想法，這些想法非常重要，有助於我們接下來的建設方向。”
    蘇摩一條一條細致的吩咐著。
    末了，他又不忘補充道：“巨山神像，我走後你們就將它移動到天寨吧，不求能起到什麽大作用，能給普通人多一個精神支柱也是好的。”
    “我都記下了。”
    老張點頭，停筆後，合上隨身攜帶的小本。
    藥品貿易的再度興旺，給了巨石領地繼續發展的底氣。
    隻要周邊領地不再施行貿易製裁，或許用不了半年時間，巨石領地就能積攢到足夠幾十萬人用度的物資，所以，隻需要苟著發育就好。
    然而一想到蘇摩就要離開，接下來需要自己支棱起來。
    老張難免還是露出幾分憂色，張了張嘴幹巴巴的說了幾句場麵話。
    大意是讓蘇摩放心，巨石領地他能照看的好。
    可那支支吾吾的聲音，一聽就知道他沒有什麽信心，都是強撐著罷了。
    唉，說到底老張也隻是個教曆史的初中老師。
    既不是爽文裏的主角，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成長際遇。
    能做到當下這一步，哪怕說成普通人裏的奇跡也沒有任何問題。
    “好了，你也不用擔心什麽，我走後又不是不回來了，每隔兩周吧，我會來巨石領地呆一天時間，你們有什麽急事也能通過幫扶渠道傳過來，嗯，這件事就交給羅佑來做，他對這些門道很熟悉。”蘇摩大聲道。
    “好，好，能聯係上就好。”老張連連點頭，兩周能見到一次人那就沒什麽問題了，再說他現在可是幫扶領地的領主，想去特斯拉領地關卡也不會攔著。
    “放心吧，巨石領地現在能有什麽問題。”羅佑清楚蘇摩的身份，態度完全不同。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就是異族現在打過來，我們也不用害怕。”
    將領地建在山上的優勢，此時此刻凸顯的無疑是淋漓盡致。
    四大領地的圍攻已經說明了巨石當下的作戰能力。
    換成凶惡的異族，結果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然而一提到異族，老張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半空，麵色有些踟躕。
    “紀老大，你和馬斯克先生談了這麽長時間，現在東部啥情況啊？”
    就世界頻道上收集到的各種信息而言，異族在東部的攻勢可謂是異常凶猛，幾乎是無往不利，沒有任何領地能夠堅持超過三天時間。
    其中，固然有東部的領地實力較弱這個因素。
    但就算這些領地再弱，其中也不乏百萬人的領地，總比其他板塊幾萬人，幾十萬人的領地要強得多。
    他們都擋不住異族的大軍，一旦異族進入其他板塊，能擋住的領地恐怕也是寥寥無幾。
    “三大領地已經派人去往前線準備狙擊異族了，短時間內，你們不用擔心異族會打到家門口過來，嗯...這可不是東部那些大小領地能比的，當下三大領地的戰鬥力就算是和異族正麵碰上，後者也不見得能占據上風。”
    這些消息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傳出去，現在讓老張知道也沒事。
    包括異族那邊，可能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所以蘇摩幹脆直接說了出來。
    肉眼可見的，老張臉上露出幾絲喜意，忐忑的心情也安定了下來。
    “那就太好了，有三大領地出手...異族再凶，也能撐到秋收結束。”
    “有糧食，我們能撐到冬天，撐到賭鬥開始，蘇神一定會讓這些異族知道什麽叫做後悔的！”
    咳，咳咳。
    旁邊的羅佑忽然咳嗽了起來，剛剛喝下去的茶水也差點噴出來。
    老張隻好詫異起身，幫他拍背順了順氣。
    “你喝水也能嗆到啊？”
    “額，最近幾天有點氣燥，嗓子癢得很。”羅佑找了個借口，生怕老張懷疑，連忙轉移了話題。
    “異族這波進攻有點奇怪啊，我最開始以為他們打算引爆所有板塊，破壞我們的秋收。但現在已經十幾天過去了，他們還蹲在東部板塊徐徐推進，擺出一副要打攻堅戰的模樣，這就算接下來能暢通無阻的進入其他板塊，恐怕也來不及破壞秋收了吧？”
    “確實奇怪的很。”蘇摩點頭，這一點他也問過馬斯克，但他說金色巨鷹內部對此也沒討論出結果來，禦三家其他兩個領地也隻能胡亂猜測。
    而相比異族，人類最擅長的就是根據行為分析動機，繼而根據動機執行計劃。
    現在沒辦法分析，找不出原因，蘇摩猜測有兩個可能。
    第一，禦三家領地手裏掌握的信息不夠多。
    就像是異族之前深海裏的獻祭計劃，這要是沒有提前知道獻祭這一回事，絕對無法根據他們的行為分析動機。
    第二，異族是病急亂投醫，急慌陣腳了，所以沒有理由的發動了戰爭。
    這點可能性非常小，已經是最後一次的遊戲進程，沒道理如此無腦。
    好在十一天後下一次傳送就會刷新，蘇摩打算到期就立刻飛去見康妮。
    不管能不能打探到異族的計劃，隻要有個大概方向，也能進行簡單分析，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無頭蒼蠅，隻能亂猜。
    略微安撫了一陣，蘇摩將兩人趕走，來到石桌前開始奮筆疾書。
    一下午的時間，兩人真正用於討價還價的時間屈指可數，前後寥寥幾分鍾而已。
    畢竟這是純粹的賣家市場。
    馬斯克渴求他的技術，哪怕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也絕對會馬上答應。
    更別說蘇摩提到那些要求，每一條看起來都很簡單。
    更多時間，是兩人在互相交底。
    馬斯克的提議確實不錯。
    之前他也想過列裝機械化隊伍，最終還是放棄，原因在於天元的體量不足以支撐如此隊伍的消耗，反不如在特種作戰上加把勁。
    然而要是換到金色巨鷹這種人口過億的巨型領地，沒準還真有說法。
    畢竟隨著時間更易，現在的金色巨鷹比外來遺跡中多發展了一年，難免恢複了更多的工業生產底蘊，不再局限於簡單的槍支炸藥。
    因此，他現在在做的，就是根據金色巨鷹的能力定製一套通用外骨骼裝甲出來。
    這套外骨骼裝甲既不能為了強度，一味的忽略製造難度，給生產端無限上壓力。
    也不能為了降低難度，而忽略一些關鍵性的技術指標。
    如何在攻擊、防禦、機動性、維護性等等指標中做出一個合適的取舍，蘇摩打算先自己盡可能的做出一套框架來。
    至於後續的完善，正好最近收入了一大筆生存點，他打算奢侈一把，也給前線的異族來一點小小的震撼。
    就算最終取勝還是需要兩次賭鬥勝利，外界的戰爭他也要讓異族感到恐懼。
    另一邊。
    老張出了門，盯著窗戶看了好一陣子燈光透過蘇摩，隱隱約約印在玻璃上的影子。
    他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轉頭看向羅佑。
    好像是從建立巨石領地開始，兩人之間就莫名多了一層隔閡出來。
    尤其是當紀老大在場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明顯無比。
    羅佑和紀老大像是一個團體，而他是另一個團體，再不複之前那般和諧。
    包括今天接到蘇摩要走的消息，羅佑和他的反應也截然不同。
    “老羅，你是不是已經知道紀老大的身份了？”又看了一陣，老張轉過頭，三兩步追上羅佑直白的問道。
    星光籠罩，一層銀紗披在兩人身上。
    羅佑重重咳嗽了一聲，選擇裝傻。
    “知道啥啊，紀老大的身份我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按照以往老張的脾氣，這時候基本都會沉悶的嗯一聲，不再多嘴。
    但今天他顯然不好糊弄，依舊直勾勾的盯著羅佑。
    “你莫哄我。”
    “巨石領地的規模眼看越來越大了，這才幾個月時間，這裏的發展都要超過我們之前的星野領地，現在一座寨子甚至都要比你在的蘆葦蕩大得多。”
    老張頓了頓。
    “再過一段時間，這裏幾萬人了，比紀老大之前告訴我們的領地規模都要大了，這時候他如果打算離開，你還會跟著嗎？”
    “....”羅佑沉默了，忽然有些口幹舌燥。
    以往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點頭說走，但現在他卻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如果說走，那豈不是說明蘇摩的身份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巨石領地發展的都要比蘇摩之前擬造的領地還要好，還跟著幹嗎？
    更何況幾萬人指望跟著他們，這麽一走了之又談何責任？
    但如果說不走，那就是在說假話騙人了。
    以老張的眼力肯定能看的出來，到時候反倒更不好收場。
    “有些東西，不知道答案的時候反而更輕鬆一些。”他低下頭，盡可能的讓老張看不到眼神變化。
    “你應該知道他為什麽當時讓你來當巨石領地的領主，而不是找我，找牛家兄弟，石頭村的這些人。”
    “我知道，紀老大是打算讓我留在這裏。”老張笑了兩聲。
    “我就是個普通人，和你們不一樣，能留在這裏當一個幾萬人領地的領主，這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夢想啊。”
    “可是。”
    老張笑聲停了下來，眼神裏閃過一絲愧疚和堅定。
    “今天紀老大說要去特斯拉領地的時候，我卻沒有半點猶豫的想法，我還是想跟著他。”
    “...”羅佑一陣語塞，半晌才回道，“你何必呢？”
    “我是個曆史老師，我看過很多曆史，選擇堅持自己本心的人很多都成功了，當領主不是我的本心，我覺得自己肯定撐不下去。更何況來到這勞什子廢土我早都活夠了，我想見識...更美妙的世界。”
    “算了，我攤牌了，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知道紀老大是那位對吧？”
    老張並沒有指名道姓，臉上全都是感慨。
    “老羅，我又不傻，咱們這也不是在演電視劇，需要你我揣著明白強裝糊塗，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怎麽可能什麽都猜不到呢？”
    “...”羅佑沒吭聲，但這個行為卻是已經默認的意思。
    確實。
    縱觀整個新大陸，能夠有這般能力卻籍籍無名的人實在是太好猜了。
    哪怕蘇摩偽裝的再好，隨著越來越多的接觸，暴露出來的東西越多。
    證據也都不斷指向同一個答案。
    “你果然早就知道。”老張鬆了口氣，驗證了猜測後，他隻感覺到渾身一輕，所有壓力全都沒了。
    一個巨石領地，就算發展到百萬人，那也沒有跟在人類蘇神旁邊香啊。
    有的人貪圖安穩，有的人渴望冒險。
    似他這樣的人，早就在書本裏見慣了一次次重複的曆史反複發生，也和學生們反複講過了一次次無甚新意的過去。
    “我是個普通的曆史老師，我最想做的...可不是當個領主，衣食無憂。記錄一些過去發生的事情留給後人瀏覽，參與一些事件青史留名，這才是我最想做的。”
    “我呸..還沒睡著就開始做夢了？”羅佑吐出一口濁氣，不屑的嘲諷道。
    “還青史留名，我都沒敢想，你這光頭到是想的美啊？”
    “嘿嘿，曆史書上可是不止一次證明過...選擇大於努力，為理想而戰的人就算沒有一個好結局，也能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老張點頭，露出幾分猥瑣的笑容。
    “我打算過段時間得空了就開書，書名就叫‘蘇神釋厄傳’，保不準以後還能拍成電影讓幾十億人看呢，那賺的可不比一個小小的巨石領地多的多？”
    “滾，這種一聽就知道定向收割粉絲的垃圾書名，你就等著撲街吧！”
    “撲就撲，老子還準備了好多本呢，各種題材都有，實在不行我就直接照著網文寫避難所升級這種套路，隻要主角是蘇神，我就不相信還能全都撲了。”
    兩人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絕口不提剛剛的話題，也不再討論身份。
    但沒走幾步，肉眼可見的，那層維持許久的隔閡卻消失的一幹二淨。
    為自己的理想而戰。
    不再束縛於現代的生計奔波。
    嗯，這種感覺仔細說來，還真是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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