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與魃的過往

字數:5142   加入書籤

A+A-


    從寧明軒那邊回來已經過去三天了。

    這三天裏,卓歌一直奮戰在“市場”中。打掃衛生、清點交易記錄、給“商品”分類擺放、給顏承的收藏品編碼、給某些放置時間過長的物品維護……

    “市場”很大,光是清掃灰塵,就用去了一整天的時間,但這也隻是體力活,對於一個魔偶而言,並不算什麽。真正難的是對物品的維護,裏麵許多的收藏品和“商品”都不是能長久放置的。

    先前顏承一睡就是二十多年,基本沒維護過,一些物品都出現了損壞或者變質。

    顏承就是把物品的維護辦法告訴卓歌,然後就讓卓歌自己去解決了。

    在這些事上,她的的確確是稱職的。每天休息之前,顏承去“市場”驗收工作,都能夠感受到她負責任的態度。

    所以,這三天裏,卓歌身價飆升至三百塊。

    這已經夠她去買一身像樣的行頭了。雖然身為魔偶,身上的大棉襖、大棉褲和解放鞋在夏天並不會讓她不舒適,但多多少少會笨重一些,所以還是換了身輕便的著裝。

    她的確是個不得了的衣服架子,全身上下的地攤貨加起來不過兩百來塊,硬是穿出大品牌的感覺。

    換了夏裝後,顏承也才實實在在看到她身為一個獵人,長期鍛煉下的身材。

    脖子纖細,肩膀挺直,胸膛豐滿,腰部恰到好處。最吸睛的還是一雙大長腿,寬鬆的闊腿褲也絲毫不能掩蓋修長與筆直。

    顏承不由得想,依照她的身材和樣貌,穿中世紀的公主裝,應該很合適,宮廷女仆裝也非常不錯,女王裝就不太搭她了。

    公主裝,宮廷女仆裝他這裏也不是沒有,畢竟活了那麽久,收藏的好東西可不少。

    不過,想歸想,真要拿出來給卓歌穿,他還是舍不得的,畢竟都是珍貴的收藏品,隨便拿出去一件,都是可以放進大型博物館的。

    卓歌在“市場”忙碌這幾天,顏承則著手研究四冊《銜命經》。

    四冊《銜命經》裏,有一冊單獨講魃,主要就是特征、習性、事跡、能力,以及現在被封印的地方。他隻是稍稍看過一遍後,就沒有去細致研究。他隻需要知道魃被封印在哪裏即可,真要論魃的事跡,還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畢竟,是老熟人了。

    顏承有時候想來,覺得說是老熟人,不如說是老對頭才對。

    這天下午,顏承坐在自己的藤椅上,專心地研究著《銜命經》。

    終於把“市場”裏的五百多件收藏品安頓好後,卓歌上來休息一下。看著顏承還在讀那本泛黃的古書,忍不住問:

    “顏哥,這《銜命經》到底講了什麽?”

    顏承看著書,漫不經心地回答:

    “命運。”

    “命運?”

    “說不清楚。我這裏也隻有四冊,要看了全冊才知道到底在講什麽。隻不過,曾經有人告訴我,生命的終極奧秘就藏在這八冊書中,是真是假,我暫時也無法判斷。”

    “那這是誰寫的?”

    “不清楚。忽然出現在曆史長河中,又忽然消失。若不是寧明軒,我也不會想起這回事。”

    “那你這幾天有沒有什麽研究成果呢?”

    顏承放下書,搖了搖頭,“除了這一冊,另外三冊都虛得很,給人一種有點東西的感覺,但具體講了什麽,又說不清楚。”

    卓歌好奇地拿起顏承說的那一冊,略微翻了翻,大概知道是講述魃的。她不由得說:

    “顏哥,你之前說魃是你的老熟人,能給我講講嗎?”

    “魃……說著是熟人,其實是對頭。她看不慣我,我也看不慣她。以前,碰著了,就免不了爭鬥。她打不過我,但她命的確硬,我打不死她,每次給她打個半死不活,就溜了,過段時間又滿血複活來找我報仇。像這樣,過了不知道多少次,久而久之,再見到了,就懶得動手了。”

    顏承自嘲似地笑了笑,“反倒還養成了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惺惺相惜?”

    顏承微微搖頭,沒有多解釋。

    他眼神微惘。

    自古多少人羨長生,可真的長生了,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一路走來,見證無數英雄美人化作一抔黃土。從來沒有什麽真正意義上一直伴隨著自己的,真要說的話,魃算一個,畢竟她也是個死不掉的家夥。

    惺惺相惜,就是這麽來的。

    “那之後呢?”

    “之後……”顏承神情沉頓,似追憶,似發呆,“之後啊。明朝時,鄭和下西洋,我想出去瞧瞧,就跟著一趟去了,在阿拉伯半島下了船,就在歐洲待著了,之後輾轉過許多地方,一直到上個世紀初,才回來。這邊兒一切都變了樣,我起初也試圖去找過她,但沒找著,就不再找了。現在不想找,結果又碰著了。”

    這算什麽?

    顏承想了想,大概是孽緣吧。

    卓歌咽了咽口水,又一次問:

    “顏哥,你到底活了多久?”

    “問這個有什麽意義?”

    “就是很好奇。”

    “好奇心害死貓。”

    “我不是貓。”

    “……”

    卓歌見顏承不說,也沒有過分逾越,舒暢地伸了個懶腰,完美的身材顯露無疑。她很放鬆,側躺在另一邊的木製涼椅上,長發垂落在一邊,被窗外吹來的風蕩起。

    “所以,顏哥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找那魃呢?”

    她很好奇,能夠被顏哥稱得上老對頭的是怎樣一個存在。能從顏承那平淡的話語裏聽出來,他其實也挺懷念這位幾百年沒見過的老對頭,隻是用詞遣句太過保守了,顯得毫不關心。

    “等心情不好了,再去找。”

    “啊,為什麽?”卓歌愣了愣。怎麽還有心情不好才去找的說法?

    “可以揍她一頓,拿她出氣。”

    “顏哥。”

    “嗯。”

    “你是變態吧!”

    “有人這麽叫過我。”

    “……”

    清涼的客廳裏,靜謐,平和。隻剩下顏承輕輕的翻書聲,嘩啦,嘩啦……二號和三號靜靜站在角落裏,像是人形座鍾,也像是富有藝術感的裝飾品。

    伴隨從窗外吹進來的深巷涼風,卓歌緩緩入睡。她安靜地躺在一側的涼椅上,修長的睫毛時不時顫動一下,垂在一旁的纖細手臂映射出微光,如同畫家油畫裏的姑娘。

    美麗的魔偶小姐會夢到什麽呢?

    兜裏的手機微微震動。顏承拿出來一看,是寧明軒發來的微信,說是那口大鍾他已經送到了,就在外麵等著,但是找不到路,讓出去接一下。

    “卓歌。”顏承輕喚。

    “啊,怎麽了?”

    卓歌連忙站起來。

    “寧明軒送鍾……”顏承說到一半,覺得不吉利,改口說:“寧明軒把鍾運過來了,去搬一下。”

    “哦,好。”

    顏承放下書,出了門。

    卓歌在後麵愣了好一會兒,才猛地驚覺——

    顏哥,他他他他剛才叫了我的名字!

    第一次,第一次啊!

    不知有什麽好高興的,卓歌像跳芭蕾一樣,激動地跳著跑著追上顏承的步伐。

    “顏哥,你剛才叫我名字了。”

    “沒有。”

    “肯定有,我都聽到了!”

    “笨蛋。”

    目送他們遠去的三號陷入思考。

    男人……女人……名字……高興……不承認……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