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暗夜獵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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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鋼牙一咬,俯低身子,雙手分別抓住兩具屍身腰間的武裝帶,用力提離地麵,轉頭走向旁邊的一堆木箱。敵方士兵普遍身材瘦小,而他偏巧體壯力強,故而一手提著一具敵屍,像拎著兩件行李袋一樣輕鬆,隻是腳步略顯沉重了些。

    他將兩具屍身提到那堆木箱後麵掩藏起來,心裏疑惑不解,為何副隊長、李大衛還有胡安兵他們這些人,手刃起敵人來竟然恁地冷酷狠殘,像殺雞宰羊一般稀鬆平常?而自己平日苦練殺敵本領時那麽爭強好勝,可真正上陣殺敵時卻優柔寡斷起來,全然沒有訓練時那種霸風煞勁,總是覺得敵人也是活生生的人,跟自己前世無怨今生無仇,殺死他們委實於心不仁。

    鄧建國亦是左右兩手各提一具敵屍,腳下依舊輕盈迅捷,不打絲毫折扣,毫不費力就將兩具屍身轉移到附近的一堆汽車廢鐵後麵。

    迅速隱藏起四具敵屍後,鄧建國伸左手衝方平打了打手勢,示意他從左側潛行,注意借助營房暗影和雜物隱蔽身體,他自己則位於右側,繼續向軍營深處摸去,尋索關押李博士的具體位置,並且伺機清除敵軍巡邏哨,盡可能多殺傷敵軍的有生力量。

    他們一連經過三棟營房,仔細察探之下,屋內除了鼾聲呼嚕作響外,便是寂靜無聲,都不是關押李博士的處所,鄧建國心忖這樣漫無目標的尋摸無異於大海撈針,全看第二個辦法是否產生奇效了。

    兩人摸索潛行到一棟兩層竹木樓跟前,凝神細聽,還是鼾聲如雷,顯然是敵軍士兵的宿舍。 兩人相顧搖頭歎息,轉身離開,剛走出數步,倏忽間,這棟吊腳竹木樓的木門向內推開了,跨出一個瘦弱男人來,隻見這廝光著身體,隻吊著一個大褲衩,一隻手還在搓揉著一雙睡眼,顯然是半夜起來解手的敵軍哨兵。

    方平反應速度當真疾如迅雷,竟然搶先鄧建國半秒挪步轉身擺頭,眼光和槍口指向一齊對準那名敵兵,隻是在這星飛電急的瞬間裏,他透過夜視儀的淡綠視場,異常清楚地看見一張孩子的臉孔,一張稚氣猶存的麵龐,一雙水靈的眼睛正驚愕地盯著他。

    方平看著那張臉那雙眼,不由得頓然想起孩提時的親密夥伴,心頭一怔,竟然舉著********手槍,對準那敵兵胸膛遲遲不扣扳機。

    那敵兵稍事一詫愕,立即猛省,知道有敵人來襲,正待張口大聲呼叫。

    說得遲,那時快,鄧建國右手疾抬,五四手槍直指那廝頭部,狠狠地將一顆7.62毫米鋼芯彈頭推進他的眉心,讓他永遠也別想叫出聲來。

    那廝腦袋猛地向後一甩,身子仰麵跌倒,眼看就要摔進門內,發出一聲重物墜地的沉響,不料方平騰地一個箭步躥上台階,左手如掣電般探出,想要攬住他的腰部,阻止他摔倒下地,然而他赤著身體沒有穿衣服,**有熱汗,非常滑溜,方平一把沒有揪穩,他撲通的一下摔了四仰八叉,登時驚醒了屋內好幾名敵兵。

    鄧建國機變如神,疾忙小聲地喊了兩下哎唷,方平到底是千錘百煉鍛造出來的特戰隊員,隨機應變的能力自然非同凡俗,鄧建國的用意他立刻心領神會,嘴裏哎喲哎喲的叫喚著,佯裝不小心跌倒,痛得直哼哼的假象。

    他雙手抱起那具敵屍,遞往鄧建國手裏,這時屋內有敵兵在悻悻地嚷罵著,他邊哎喲哎喲地喊痛,邊怪聲怪氣地辱罵地板很滑,摔得他腦袋好痛,都皮破流血了。

    屋內的敵兵隻道是哪個同伴起夜不留神滑倒了,碰破了頭皮,自然沒有太在意,有的倒頭接著和周公約會,有的翻轉身子換個睡姿,有的熱切詢問同伴傷情如何?方平裝模作樣地嗆咳兩聲,怪聲怪氣地回答說不要緊,隻是額頭擦破了點皮,去連隊衛生所包紮一下就沒事了。

    他說著話,嘎啦一聲帶上木門,倒抽一口涼氣,慶幸得虧副營總長心機靈機,總算糊弄過去了。

    鄧建國將那具敵屍塞進吊腳竹木樓底部,伸左手搭在方平右肩膀,狠狠地捏了一把,警告他下次突然遭遇敵人時,可別要再這麽遲疑不決。

    一個身著法軍叢林迷彩服的人物迅步走向那棟木屋。他的身後跟著一名全副武裝的鬼影黨士兵。

    嘎啦的一聲,門鎖被士兵啟開,等身著法軍叢林迷彩服的人物走進屋裏去後,士兵才進屋。

    屋裏的陳沒簡陋而寒磣,兩張鋪著軍用被褥的竹床,一張紅漆剝落的辦公桌和幾把木椅,如此而已。

    屋頂上吊著一盞大瓦數的鎢絲燈炮,燈光忽明忽暗,活象亂墳崗上的鬼火磷光。

    靠左邊的床位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

    穿法軍叢林迷彩服的敵人身板消瘦,肌膚黝黑,臉色陰狠,眼神酷厲,渾身迸發出一股**蝕骨的寒氣,頗令人望而生畏。他坐在木椅上,用穿著叢林作戰靴的腳踩了踩地上的煙頭,兩眼逼視著坐在床上的人。在他的旁邊站著一名身材瘦小,頭戴叢林闊邊帽,身著橄欖綠作訓服的士兵。

    隻聽穿法軍叢林迷彩服的敵人道:"李博士,我的老同學,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想不到分別八年後,咱們終於見麵了。"

    床上人冷然道:"隻是在這樣的場合下故友重逢,很是讓人尷尬,遺憾和痛心,是嗎?"

    果不其然,敵人沒有把李博士解往總部,而是關押在這軍營裏。

    隻聽身著法軍叢林迷彩服的敵人道:"先別這麽說,老同學,我隻想問問你,現在考慮清楚了嗎?"

    老同學,難道李博士在英國留學時跟這個敵人是同學?

    敵人的話剛一落腳,李博士高聲道:"高遠揚。"

    他頓了頓,冷瑟道:"我還是叫你高宏壽吧!"

    穿法軍叢林迷彩服的敵人正是高遠揚,隻不過此人的真名叫高宏壽。

    高遠揚陰笑道:"好久沒有聽人叫我真名了,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人記得高某人曾經名叫高宏壽。老同學,我真佩服你,的確夠得上耳聰目明,居然能準確地辨識出我就是改頭換麵後的高宏壽。"

    李博士冷然道:"不要說你做了複雜的移容手術,改變了原來的聲音,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一眼認得出。"

    高遠揚陰笑道:"是嗎?"

    李博士道:"是的,你的麵目和聲音無論怎樣改變,眼神卻始終如一,因為眼神是再尖端的高科技都無法改變的。你我彼此相交那麽多年,我當然比任何人都熟悉你的眼神。"

    高遠揚道:"看來是眼神出賣了我,你真夠厲害,我的老同學,通過觀察眼神就能準確識別出已經改頭換麵的我。"

    李博士道:"我相信目前除了我之外,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沒有人能認得出你就是高宏壽,一個被開除軍籍的前中國高級軍醫。"

    難怪連國安部海外特工對高遠揚的底細一直毫無頭緒,原來他已經利用尖端科學技術移過容貌,改變了聲音。他加入歐洲某國外籍兵團時,所有檔案全被銷毀,重新設定了身份。這真是一匹陰狠奸猾的毒狼,竟然把這一招欺天誑地的鬼蜮伎倆玩得天衣無縫,連國安特工都能糊弄得過去。

    鄧建國隱隱地覺得這個高遠揚確實不是泛泛之輩。

    隻聽高遠揚冷冷地道:"我也幹脆叫你真名李誌東吧!李誌東,我可是看在咱倆是老同學的份上,才好言勸你和我們合作,共同賺錢,共同享受榮華富貴,你是聰明絕頂之人,可千萬不能犯糊塗。"

    李博士沒有吭聲,隻是淡淡一笑,笑聲蘊含著無盡的鄙薄意味。

    高遠揚道:"老同學,我隻是很想知道你在中龍生物科技公司駐南方戒毒研究所裏負責什麽研究項目?你總不可能告訴我是在研究治療感冒藥的特效秘方吧?"

    李博士淡然一笑,文縐縐地道:"老同學,你真會說笑,李某人才疏學淺,無德無能,目前隻能靠著一點兒國家薪水糊口養家,那能談得上負責什麽科研項目,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高遠揚冷厲地道:"老同學,你別給我油嘴滑舌,你的底細我清楚得很。"

    李博士不以為然地道:"那又怎樣?"

    高遠揚離座而起,在屋裏踱著步子,陰沉道:"八年前你就在西南軍區陸軍總醫院擔任院長助理,銜至中校,現在你再怎麽時運不濟,也該是個大校了吧?虧你還好意思說你在靠著國家那點微薄薪水養家糊口,你怎麽不說你跟那些吃糧當兵的莊戶孫一個鳥樣。"

    "住口。"李博士聲色俱厲地道:"既然你還惦記我這個老同學,那就請你坦率地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叛國投敵,為虎作倀?你為什麽要殺害那四個武警戰士?他們都還是孩子,都是爹媽的心頭肉,當兵保家衛國容易嗎?你為什麽要如此凶狠殘忍?你為什麽要變得如此喪心病狂?為什麽要如此慘無人道?為什麽?你倒是告訴我呀?"

    李博士在極度悲憤之下,竟然怒吼了起來。

    "你他媽別衝我大吼大叫,給我小聲點。"高遠揚猛拍一下桌案,疾步逼近李博士身前,暴烈道:"媽的,不過是死了四個吃糧當兵的莊戶孫,你居然當著我大發雷霆,罵我喪心病狂,慘無人道。"

    轉身邁出兩步後,他扭身回頭,指著李博士的鼻子,狠狠地道:"李誌東,要不是看在老同學的份上,我他媽讓你嚐嚐剝皮抽筋,剖心挖腹的滋味。"

    李博士夷然不懼,凜然道:"你真沒人性。"

    "人性是什麽東西?幾毛錢一斤?"高遠揚陰慘慘地笑著,踱到椅子跟前坐定,說道:"老同學,難道你真忘了我在當年是怎麽赤心報國,瀝血塗誌的嗎?******個皮,老子為了國家民族肝腦塗地,披肝瀝膽,可說得上是天人共鑒。可結果呢?又得到了什麽?"

    稍頓,他目眥盡裂地道:"老子不但被開除軍籍,丟了飯碗,還他媽險些蹲大獄。"

    李博士哂然道:"那隻怪你財迷心竅,假公濟私,擅自挪用公款不說,連戰備物資你也敢倒賣,把你開除軍籍算便宜你了,早知道你變成現在這副德行,我真悔恨當初不該感情用事,遊說領導把你從輕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