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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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謔,竟然還有別人?眾土匪不由得齊齊朝顧聞白與衛英藏身之地看來。
卻見外頭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沒有。
“臭小子,你誆我?”疤痕臉男臉一沉,一張割肉的匕首便從他手上直飛清秀小廝的臉。說時遲那時快,忽而從外頭飛進一個不明物品,不僅將那張匕首擊落,後勁還頗大,還直直朝一個土匪的頭上直招呼。
疤痕臉男瞧了個清清楚楚,那物品,竟是一把剃刀!
外頭果然還有同夥!眾土匪慌慌張張,王大智急急嚷著“先將這黃毛小子給砍了!”說著,竟然朝清秀小廝撲了過去。
有幾個土匪,在疤痕臉男的吩咐下,則直朝顧聞白與衛英撲過來。
那三個小廝往後退了一步,清秀小廝唇角一彎,清涼的聲音緩緩道“一,二,三。”剛好數到“三”字,眾土匪便手腳發軟,手中大刀竟紛紛落地,差些沒砍了自己的腳。
王大智破口大罵“卑鄙,你們竟下了藥,有本事別下藥啊。”
那清秀小廝嘻嘻笑著“下藥也是我們的本事啊。外麵兩位兄台,這兒便交給你們啦。噢,要不要我們替你們把把風?”
他身旁的一個同夥忽而白了他一眼,涼涼道“話這麽多,也不怕舌頭閃了風。”他雖然毒舌,聲音卻是又甜又軟,似是一位姑娘家家。
清秀小廝吐吐舌頭“大師姐管教得是。那我們,走啦。”說罷,這三人身影飛快,似是乳燕投林一般,隱入黑暗中不見。
果然江湖之大,能人異士不少見啊。
顧聞白心中暗暗讚了一句,才與衛英從暗處走出來。
方才他用剃刀擊落疤痕臉男的匕首,土匪們便覺著定是一個粗壯的大漢,沒成想,走出來的是一個麵如冠玉的儒雅書生。
呃,雖然後麵也跟著一個粗粗壯壯的漢子啦,但疤痕臉男的直覺告訴他,那儒雅書生或許更可怕。
衛英向前急走兩步,將方才落在地上的剃刀拾起,恭恭敬敬地遞給自家公子。
顧聞白拎著那把剃刀,走至癱坐在地上的王大智跟前,緩緩俯身“你便是王大智?”他的聲音十分溫和,王大智卻覺著,這男人的聲音又冰又冷。
王大智分外的識時務“這位好漢,我並沒有得罪你吧?”他拚了命回憶,好幾年前他是替黃盛福幹過那麽一票,將一支看起來像是讀書人家的趕路隊伍給趕盡殺絕了,但裏頭並沒有這般的儒雅少年呀。
顧聞白將剃刀擱在他的臉上“蘇家鞋襪鋪也是你的髒腳踏進去的嗎?蘇掌櫃也是你這張髒嘴能說的嗎?你今日,是在蘇家鞋襪鋪如何作威作福的,我便在你頭上如何的作威作福。”
原來是為那蘇寡婦而來!男人果然還是好色。尤其是像這種書呆子,怕是沒經曆過什麽女人,被那蘇寡婦給勾去了魂罷。王大智了然,不由笑道“想不到那蘇寡婦竟然有你……”他話音未落,顧聞白手上的剃刀,已然到了他的嘴邊。
王大智趕緊住嘴,閉著唇嗚嗚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今日我沒幹啥壞事,反而被蘇掌櫃用弩箭射傷了肩膀。”
咦?方才不是才誇口說,他讓那蘇寡婦往東便不敢往西嗎?老馬不禁呸了一聲“王大智,你不配做我們的老大。”一個能用弩箭傷了王大智的女人,是普通的女人嗎?怪道一個個的尋上門來為她報仇了。
王大智沒理老馬,因為那把剃刀緊緊貼著他的嘴唇,隻需輕輕一按,便能割過他的唇。
顧聞白心中自然是為自己的心上人鬆了一口氣,她竟然能用弩箭自衛,倒也符合她的脾氣。他不由得慶幸,前些日子她朝他潑的隻是水而已,而不是冷不丁的一支弩箭。
他掃了一眼癱在地上的土匪們,也不曉得方才那幾個小英雄給他們下了多久藥效的藥,不過……
他將衛英招過來“剩下的交給你了。”
衛英卻有些迷茫“公子,做甚?”
“天冷了,黃三姑娘怕是缺一張毛毯取暖,不妨,我們便送她一張。”顧聞白將剃刀交給衛英,叮囑道,“小心有虱子。”
衛英頓時領悟“公子請放心,若是有虱子,屬下便將它們烤了,撒點胡椒粉,喂給這些好漢們吃。”
顧聞白背著手“那便如此辦。”
若是放在以前,衛英給別人剃毛的手藝還差強人意,但是後來,他晚晚被公子閉著練刀工,有那麽幾晚,他刮了好幾隻豬頭的毛……
說幹就幹,衛英擼起袖子,先將王大智的頭按住,利利落落地下了手。
除了王大智,接下來被衛英按住腦袋剃了頭發的土匪們都一臉仇恨地看著顧聞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眼前這個看著滿腹經綸的書生,心腸竟然如此歹毒,竟然將他們便是生了許多虱子都不曾剪短的頭發給剃了。果然寧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書生!
衛英哼了幾聲,將從他們頭上捉下來的虱子烤了,割愛般地撒了胡椒粉,用調羹喂進他們的嘴裏。
眾土匪一陣嘔吐,本來今晚大魚大肉的吃著,沒成想最後壓軸的,竟然是自己用血肉養的虱子。
疤痕臉一臉恨意地看著顧聞白“小子,我可記住你了。”
顧聞白看著他,話不多說,給衛英使了個眼神。衛英揮起拳頭,狠狠給疤痕臉一拳。疤痕臉昏了過去。
唉,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那便用拳頭來說話。
眾土匪不敢再出聲。
十七八個土匪說多不算多,說少不算少。衛英手藝再熟練,也忙活了小半個時辰。最後,衛英將王大智身上的衣服剝了,將那些亂七八糟的頭發裝進衣服裏,打成一個包袱。
眾土匪光著被剃得亂七八糟的腦袋,敢怒不敢言。想不到這靈石鎮上,竟然還有比他們蠻橫無理的人。
“這回剃的是頭發,若是有下回,剃的便不僅僅是頭發了。”顧聞白長身玉立站在他們麵前,緩緩道。
眾土匪們不敢吭聲,隻眼睜睜地看著二人背著他們的頭發離開。
老馬呸了一口“太平盛世,我便不信,他們敢闖進黃家來殺人?”
眾土匪忙忙點頭“自是不敢的。”他們仿佛忘了,自己才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
卻說桃花樓裏,如霜正預備給黃三鋪床。
黃三是天仙下凡,用的床品自然不是一般的。因桃花樓裏設了地龍,是以她床上的被子,並不是很厚,而是用蠶絲織成的極薄的被子。蠶絲被蓋在身上,如雲朵一般柔軟舒服。
那廂如雪正給黃三用牛乳洗腳。新鮮的牛乳加進新鮮的玫瑰花瓣,滋潤肌膚。
黃三將腳從牛乳中提起,再放進清水中清洗。
另一個丫鬟如夢,則正用象牙做成的梳子,給黃三梳頭發。每日晚上就寢前,黃三須得將頭發打散了,讓丫鬟結結實實地梳上上千下,才認為達到通發的效果。
如此睡前程序弄完,黃三將擦幹了的玉足擱在如雪肩上,滿意地看著自己完美的每一個腳趾。
真是太美了。
她欣賞著,戀戀不舍。
怪道每次周哥哥都親了又親,舔了又舔,讚她的腳趾如脂玉一般潔白無瑕。
罷,身體是自己的,明兒再欣賞罷。
她將雙腳從如雪肩上放下,穿上舒服軟塌的玉兔鞋,緩緩走至床榻前。
待她躺上床榻後,如霜放下柔軟的帳幔,眾侍女預備吹燈歇下。
忽而聽得門外守門的丫鬟一聲尖叫“啊!”
黃三蹙眉。
如霜趕緊道“姑娘莫惱,奴婢且去看看。”
如霜跟在她身邊久了,心狠手辣,自然是曉得如何處置那些犯了事的丫鬟。黃三放心地閉上眼睛,預備在夢中與她的周哥哥相會。不過才一段日子沒見,她便想他想得要緊。
如霜撩了簾子,提了一盞琉璃珠燈,出得門,方才還柔笑著的臉忽而板起。她走至二門外,卻見原來守門的兩個丫鬟哆哆嗦嗦窩在一旁,旁邊跌落一個燈籠,已熊熊的著了火。
她厲聲道“大驚小怪作甚,驚擾了姑娘你們有幾個腦袋?”
一個丫鬟叫小棉的,哆哆嗦嗦,帶著哭腔“如霜姐姐,你看那邊,滿地的頭發,好可怕啊。”
滿地的頭發?如霜忽而想起一樁往事來。但她跟在黃三身邊久了,有幾分膽大“你胡言亂語些什麽,明兒天亮,便自己尋胡婆婆去領十杖棍的罰。”
她話音未落,忽而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落在她麵前的地上。
她心頭一悸,下意識地用琉璃珠燈一照卻是一團黑乎乎的頭發。
琉璃珠燈驀然跌落在地上,碎成片。
小棉與另外一個丫鬟又尖叫起來“啊!”
剛進入夢鄉的黃三騰地睜開眼,甜美的聲音裏揉了殺意“如雪!”
如雪慌忙跪在地上“姑娘息怒,如霜定是不小心。”
“如霜性子一向穩重,定是出了什麽事。你且扶我起來。”黃三的眸子裏結了冷意。許久沒幹壞事,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手上是沾了不少血腥的。
怕是,今晚有人來尋仇了。
她哼了一聲,這些年向她尋仇的不少,但成功的沒有。
如雪將她扶起,將頭發綰成一個鬆鬆的髻,取來紅狐裘衣給她披上。
在黃三屋裏伺候的,並不隻這三人。除了如霜如雪如夢,還有五六個丫鬟。黃三趿了玉兔鞋,忽而想起“周遭的護院呢?都死了嗎?”
她爹黃盛福,近年不知為何,招了許多護院。她嫌棄那些護院身上味兒重,便叫那些人不必靠得太近桃花樓,是以護院們隻遠遠巡邏著。
但此刻夜深人靜,她這桃花樓裏的動靜那麽大了,那些護院竟然沒聽見?
她看向如雪“不對勁,拿上你的刀。”如雪和如霜是練過功夫的。
如雪將大刀抽了出來,一行數人,護著黃三出了門。
卻說扔頭發的正是衛英。他與自家公子,爬上一棵樹,公子放風,他扔頭發,玩得不亦樂乎。這黃三,竟然膽敢指使土匪去威脅未來當家主母,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顧聞白背著手,站在樹幹上,冷風將他的長袍吹得獵獵作響。這黃家占地頗寬,院子不計其數,像黃三所住的桃花樓便有好幾棟。而不遠處,竟然還有一麵湖。
想不到這黃家,占地竟然這般大。而他如今正在修繕的新宅,似乎有些拿不出手。落兒那般的人兒,便應生活在像黃家這樣的院落中。京城顧家倒是有這般大的宅院,但裏頭勾心鬥角,他才不願落兒去受磋磨。還是自己努力掙錢好了。
衛英正扔得高興,壓根不曉得自家公子在琢磨什麽。此時忽而見從桃花樓裏走出一群人來,不由得扯扯顧聞白的衣衫,悄聲道“公子,那是不是黃三?”
衛英沒見過黃三。
顧聞白嗯了一聲。
衛英咋舌“這黃三,長得似天仙一般,心腸卻如此歹毒。”
顧聞白皺了眉“她那副樣貌,小家子氣的,哪裏似天仙一般了?”
衛英“……”他認識公子十數年,還是頭一回聽公子評價姑娘的樣貌。隻不過,是有些主觀的毒舌罷了。從常人的目光來說,那黃三的確長得比未來當家主母要美咧。瞧瞧,她那張白白的臉兒,在暗夜中竟是分外顯眼。若是他扔頭發過去,倒是省了不少事兒。
黃三嗬斥如霜“不過是幾根頭發,便大驚小怪。”
她話音才落,衛英又適時地扔去一垛頭發。衛英以前,被顧聞白狠抓著練了幾年扔石子,準頭極準。
黑黑的一團東西帶著古怪的氣味飛過來,黃三尖叫一聲,幸得如雪手快,舉起大刀將那垛頭發一劈作二。頭發紛紛揚揚,落在地上,嚇得她們一陣後退。
那個叫小棉的丫鬟,又尖叫起來。
黃三叫罷,一張桃花臉嚇得雪白。她喘了一口氣,尖叫道“尤雙雙,你死去哪裏了!”
尤雙雙是她養的殺手,素日裏不輕易露麵。
衛英瞧瞧自家公子,疑惑道“尤雙雙是誰?”
顧聞白沒回答他,回答他的,是一道沙啞的聲音“是我。”
卻見在另一道樹幹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瘦削的身影。
------題外話------
謝謝小仙女們的月票,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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