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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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飯後,於扶陽半躺在暖榻上,肩頭由迎財捏著,小腿由迎寶捶著,好不愜意。而賀過燕則顯得有些多餘了,他訕訕地喝完了兩壺茶,最後見於扶陽半遮著眼簾,昏昏欲睡起來,隻得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房裏桌子上一片狼藉,雞、羊的骨頭扔了半桌。暖榻上則半倚著一個穿著狐裘的女人,正睨著眼看他“夫君這半日去哪裏了?”

    賀過燕看雷夏,見她已經改梳婦人頭了,上頭插著幾根新買的簪子,一看便是靈石鎮出的貨色,像她本人一樣又蠢又難看。那雙眼半翻著,自以為是送秋波,實則上是送眼屎。

    他哼了一聲,沒搭話,隻脫鞋上榻,閉眼歇著。

    雷夏今兒豁出去來置辦了一件看起來與那蘇娘子穿的差不離的狐裘,又買了不少簪子,給自己細細地打扮起來。方才賀過燕沒回來時,她自己對著鏡子已經搔首弄姿半日了,她自己可真是越看越覺著自己以前是缺的衣裝,而不是相貌。如今一裝扮,便說是大戶人家裏的太太也不為過。

    誰料左等右等賀過燕都沒回來,終於在她的自信心到達了頂點之時,賀過燕回來了,滿眼卻是嫌棄。

    雷夏一下子就怒了,當初是誰拿把扇子,故意地調戲她的?如今才得了手,竟就這般對她了?如今還沒有離開靈石鎮呢,以後若是到了京城,豈不被他甩到一旁?

    她當下脫了狐裘,挺了挺胸脯,朝賀過燕撲過去“郎君……”

    賀過燕一閃,雷夏落了空。

    她驚愕地窩在一處,眼眶一紅,猛然抽泣起來。

    賀過燕厭惡地看了她一眼,正要翻個身睡覺,忽而從門外傳來敲門聲,伴著一道女聲,詢問道“賀公子可在裏麵?”

    聲音十分的清冷。

    但舊混的賀過燕一耳聽出,這聲音的主人,定是姿色不凡!

    他當即不顧雷夏,隻下榻趿了鞋欲去開門。

    到底是多了一分心眼,他先開了一道縫,從門縫裏看到外頭娉婷地站著一位佳人,正明眸善睞地瞧著他。

    竟然是他心心念念了許久的蘇家鞋襪鋪的小寡婦!

    賀過燕頓時大喜過望,正要見門扇打開,忽而想起房裏還有一個見不得光的女人,若是蘇娘子見了雷夏,對他的印象可就不好了。是以不由得猶豫了下,正想開門出去,忽而想起,這蘇娘子是如何知曉他住在這裏的,又因何來尋他?總不能說,是看上了他才來的!

    到底是有幾分心眼,當即便要關門。

    卻是遲了。

    門扇被人從外麵大力頂開,差些沒將他推倒在地上,來個四腳朝天。

    兩個長相清秀的少年少女一臉嘲諷地走進來,一人夾一邊肩膀,將他牢牢地架在太師椅上。

    賀過燕驚恐地看著蘇雲落,竟是忘記了叫喊。那個架著他的少年他認得,就是那綁走黃三的清秀小廝!

    倒是雷夏,瞧見方才還朝自己擺冷臉的男人被架在椅子上,驚呼起來“救命啊,有歹人!”

    一邊喊,一邊摟緊了方才脫下來的狐裘。

    小戰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雷夏也認出了小戰,當下隻得緊閉了嘴巴,乖乖地窩在榻上。

    蘇雲落款款走進來,嫩白的柔夷交合在半腰處,蓮步輕移,裙擺搖曳,姿態優雅。

    若不是在這種情況之下,賀過燕早就脫口讚一句“國色天香!妙人妙人!”這小寡婦,倒是一次比一次更好看,更迷人了。說不定,定是得了那顧聞白的滋潤,才如此越發的有味道。

    想到此,他就酸得不行。憑什麽他隻能配與雷夏那等貨色在一起,而顧聞白,在這不毛之地,竟還混上了這等妙人兒。

    若在石榴裙下死,沒命也風流。賀過燕厚顏無恥地盯著蘇雲落,差些沒涎下口水來“蘇娘子來便來了,還送在下這等大禮,在下便是死,也隻能笑納了!”

    他這番話,若是個不知情的,還以為蘇雲落與他交情不淺。

    蘇雲落也不惱,隻上上下下地將他看了好幾遍,美目中淬了寒意,將他看得心中發毛。果然是明遠鏢局的東家,這等威嚴,也擔得起她的身份!

    賀過燕舔舔嘴唇,厚顏無恥道“不知蘇娘子來,不然在下定將那婆娘趕出去,好與蘇娘子一訴衷情。”

    蘇雲落之前並不曉得賀過燕與雷夏廝混在一起,她淡淡地掃了一眼雷夏,見她作婦人打扮,身上穿的鵝上黃,露出半截酥/胸,便曉得這二人早做了什麽勾當。前陣子,這雷大姑娘還哭著喊著要做顧聞白的妻子呢,不過才兩日,就與別人苟合起來。她與賀過燕,可真是天生一對。

    雷夏聽得賀過燕的話,尖了嗓子“賀過燕,我是你的妻子!這小寡婦有什麽好?不過是破鞋,我可是黃花大閨女!”那顧聞白心心念念想著的是蘇雲落,如今這賀過燕,竟也窺起蘇雲落來。她恨極了!蘇雲落為何要來靈石鎮,哪哪不比靈石鎮好?!

    賀過燕不理她,隻討好地看著蘇雲落“蘇娘子,別聽她胡說,在下最懂得疼惜人了,尤其是獨守空房許久的小娘子。”

    蘇雲落緩緩漾出一對酒渦兒來,聲音帶著一絲嘲諷“今日我因何而來,想必你也清楚。倘若你再用你那不幹淨的爪子寫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我便將你扭到府衙去,讓官爺治你一個造謠生事之罪。”

    賀過燕眼珠一轉,這蘇娘子約是商戶出身,倒是怕那些官府的。上回明明綁了黃三,卻隻是教訓教訓,便又將黃三放回。如此一想,這蘇娘子許是怕樹大招風,惹上一些不好惹的人物。唉,到底是婦人之見,狠不下心來。倘若讓他作她背後的男人,可就不一樣了。

    想到此,賀過燕越發的不要臉起來,一張豁財嘴嘚嘚說著“蘇娘子,那顧聞白,真真切切在家裏有著妻兒,那婦人叫做月娘,兒子四歲多了。之前那顧聞白因一名外室,與他的糟糠妻置起氣來,竟然離家出走了!這回我與他的舅家表哥,便是千裏迢迢來尋他回去的。蘇娘子若是不信,盡可以與在下一起回京,一探真實。”

    這千裏迢迢的路程,不得走上個把月?這個把月裏,他要不能將這蘇寡婦給辦了,他便不姓賀!想起能與這般貌美的小娘子耳鬢廝磨,他的小腹就團起一股火熱來。

    蘇雲落還沒有表示,那頭雷夏倒是氣急敗壞地叫嚷起來“好呀你這不要臉的賤種,口口聲聲舍不得家中的妻子,如今卻奉承起這小寡婦來!我有哪一點比不上這賤婦了?值得你拿熱臉舔人家的屁股!”

    話嘮小戰早就忍不住了,他斜眼看看雷夏,翁聲翁氣道“我看你哪一點都比不上我們東家。瞧你那大臉盤子圓得,日日吃十頓飯罷;瞧你那皮膚糙得,日日用臉刮鬆樹皮麽;瞧你還穿鵝上黃呢,那大粗腰連腰帶都不夠勒了罷。”哎呀氣死他了,東家咋不罵那臭不要臉的女人呢,給她穿件狐裘,便以為自個是狐仙轉世呢。

    他一頓話說完,深覺自己得了大師姐毒舌的真傳,不禁沾沾自喜起來若是大師姐聽見了,會不會賞他一頓暴雨梨花針。謔,大師姐不在身邊,他還挺想她的呢,好讓大師姐的毒舌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世上還有那麽多的人竟是這般的不自量力。

    雷夏傻了眼,一張臉青了又紅,紅了又青,啊嗚一聲,悲泣起來。

    蘇雲落淡淡地掃了小戰一眼“就你話多。”

    賀過燕趕緊奉承小戰“這位小哥可真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若是到了京城,可是大大的有作為!”

    小戰睨他一眼“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拍我馬屁。”

    賀過燕“……”

    蘇雲落氣定神閑“這位姓賀的說得的確有道理。”

    賀過燕大喜,開始幻想起自己若是作了明遠鏢局東家背後的男人,該是如何的威風凜凜。

    蘇雲落繼續道“不過如今天氣寒冷,一路向北,還不曉得是如何的寒冷。我這人向來怕冷,亦不喜歡舟車勞頓,便不去了。如此,小戰,你且與他走一趟罷。”

    與小戰一起?賀過燕頓時垮了臉,一時萎頓。

    小戰歡呼雀躍,他可是想到遠方去很久了。前幾日大師姐得了密令,去給別人押鏢去了,他正無聊呢,沒成想東家就給他放行了。

    到底是做了於扶陽多年的狗頭軍師,賀過燕繼續振奮精神,苦口婆心地勸蘇雲落“這小戰小哥年紀尚小,哪裏懂得那些大宅院裏的彎彎道道,還是蘇娘子與在下一起去罷……”他方才聽著,蘇雲落似乎是個柔弱性子的,麵上看著一臉寒霜,內裏還是很好商量的嘛。定是這般,那顧聞白先來後到,一張嘴勸得女人一心向著他。不公平,不公平!明明他的嘴,比顧聞白厲害多了。

    他才如此想完,那頭蘇雲落就驀然變了臉,盯著他道“我瞧你莫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口口聲聲勸我一道去京城,實則想拐了我。”

    呃……賀過燕沒想到蘇雲落竟然會如此直接了當地揭穿她。

    他正要辯解,那廂蘇雲落的眼神轉為不屑,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下“瞧你這副尖頭鼠相的樣子,竟然還敢肖想我。想起便十分惱怒,恨不得剮你的肉,拆你的骨,再將它們拿去喂狗,不,喂狗還髒了狗的嘴。”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說出的話卻恐怖得緊。

    小戰也在一旁嗤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

    不知怎地,賀過燕忽而渾身起了寒毛。方才他還覺著蘇雲落是個好拿捏的,沒成想竟是個黑羅刹!他竟是錯了,堂堂一個明遠鏢局的東家,怎麽會是好拿捏的!

    “小戰。”蘇雲落語氣冷得似寒風,“將這膽敢肖想我的鼠輩的子孫根,給斷了。”

    “不要啊!”雷夏猛然撲過來,奈何身子太重,跌在地上。賀過燕的子孫根斷了,她還有幸福可言嗎?她甚至還不曉得她的肚裏,有沒有揣上兒子呢!

    更加恐懼的是賀過燕,他千不該萬不該,惹上這玉麵羅刹!他從太師椅上滾下來,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姑奶奶,小的錯了,小的知錯了。都怪小的這張嘴,把不住口!”他說著,左右手開弓,啪啪地打起自己的臉來,許是下了狠勁,不一會便腫得像個豬頭,也怪難看的。

    小戰嘖嘖兩聲“這手勁,還挺重。”

    那廂雷夏也驚呆了,看著方才還給自己甩臉子的男人如今伏在地上,狠狠地甩自己巴掌。之前那風度翩翩的京城貴公子的模樣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眼光來。

    蘇雲落看著他扇了自己好一會,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優雅落座,才淡淡道“說,你們因何而來靈石鎮,為何要陷害顧聞白,為何要挑撥我與他的關係。”說到後麵,語氣越發的冰冷,“但凡有一句假話,便割下一根手指來。”

    小戰配合地玩起一張匕首來,寒光閃閃的。

    蘇雲落又道“隔壁住著於扶陽是罷,審完你,待會便輪到他,但凡你們有一句話對不上,割一根手指。”

    嗚嗚嗚,賀過燕好想哭。他到底是造了多少孽,才遇上這般狠心的女人。不過,心中還是竊喜的,這般惡毒又善妒的,還是留給顧聞白好了,他實在是無福消受。

    他舔舔嘴唇,腦子飛快地轉著,正猶豫要不要撒謊,忽而見一直不出聲的少女走向案桌,研墨鋪紙。看那架勢,是要將自己所說的話都寫下來。

    狠心的蘇雲落姿態優雅,又緩緩道“今日你們所說的,我都將派人到京城去,調查真偽。”

    賀過燕的腿,徹底軟了。他原本還僥幸,按照於扶陽的尿性,定然是會撒謊的。沒成想,蘇雲落來了一招釜底抽薪。

    京城雖遠,但是架不住明遠鏢局人脈之廣泛啊!按照這位姑奶奶狠毒的性子,到時候他生怕斷的便不止子孫根了。

    於扶陽睡得正酣,門被叩響了。

    ------題外話------

    謝謝胖阿婆的推薦票,以及小仙女們的月票,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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