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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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娘藏在暗處,看到李遙隨著蘇雲落出了門,她正要依依不舍地離去,忽而見燈火璀璨處,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嫗緩緩走出來,探頭望了望四周,將門扇關好。
那位想必就是吃得比主子還好的許婆婆了。
張三娘收了腳步,心思一轉,昂頭挺胸朝正房走去。
才走了幾步,小瓜小果就躥出來“你要作甚?”兩個小男孩氣勢洶洶的,個子矮氣勢卻不矮。
張三娘故作愕然“我來取食盒呀,方才詠春沒將食盒拿過來。如今這天兒炎熱,比不得冬日,飯盒若是不及時洗幹淨,會容易有髒東西,這髒東西一下肚,便會生病的。”
瞧她說得煞有其事,又是廚娘,小瓜小果相互望了一眼。
“你在這裏等著,我們去去就來。”兩個小男孩說著,飛快地往屋裏跑。
還真是謹慎!
張三娘越發的好奇了。她既然是存了不一樣的心思進來的,自然不會安分地等著。小瓜小果一走,她立即朝著簷下的暗處奔去。
她原想借著窗戶瞧裏頭看去,卻失望地發現窗戶的帳幔掩得極為厚實,盡管夜風暗湧,帳幔卻隻微微晃動。
張三娘正絞盡腦汁想著法子,忽而聽得另一邊幾隻貓兒叫起春來,聲音淒厲,在寂靜的夜中顯得嚇人。她也被唬了一跳,一顆心怦怦跳起來。
許是分贓不均,那幾隻貓牙牙作響,竟然打起架來。牆邊一片鴰噪。
此時,隻聽小瓜小果道“那幾隻野貓又來了,快,快去趕走它們,勿擾了何姑姑。”
天助我也!張三娘屏氣凝神,聽著小瓜小果走了出去。
她直起身子,伸出手去撥開帳幔。
原以為撩開帳幔,便能窺得屋中情景,卻不料,屋中帳幔垂垂,她撩了一道,裏頭竟然還有一道。
張三娘無果而返。
不過,依照女人的直覺以及她天生的聰慧,張三娘斷定,那位被小瓜小果稱為何姑姑的女子,對李遙來說,定然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
她正胡思亂想,忽而對上了一雙碧綠的眼睛。
衛香是在回到家中不過須臾,便開始發難的。
滿媽媽感激而歡喜地抱過衛香,正要邀請毛瑟瑟進屋吃茶以表謝意,忽而見方才還沉睡的衛香睜開雙眼。
滿媽媽喚了一聲“我的心肝兒!”
話音才落,就被衛香的小胖手狠狠地打了一下腦袋。
滿媽媽吃痛,衛香又胖又沉,她吃驚中竟沒有抱穩衛香,衛香朝下墜去。
朝下墜的衛香,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毛瑟瑟畢竟是行走四方的鏢師,見狀一怔。
滿媽媽卻是失聲叫道“小香!”
落在地上的衛香一骨碌爬起來,朝著滿媽媽撲過來。毛瑟瑟大手一拎,將滿媽媽撈到一旁。衛香撲了個空,轉頭瞧見是毛瑟瑟壞事,竟然眥著牙,嘴中牙牙叫著,朝毛瑟瑟撲將過來。
滿媽媽早就嚇得呆若木雞,隻叫著“小香,小香,你瘋了不成!”
衛香可不就是瘋了。
她不過七歲孩童,身子還沒有毛瑟瑟的一條腿高,卻凶狠得似一頭狼,不管不顧地朝毛瑟瑟攻擊過來。
滿媽媽的尖叫連連,驚動了在房中的簡言與張乳母,以及衛重。
衛重撕心裂肺地哭起來,引起衛香的好奇。
她神情呆滯地轉過頭去,望向趕出來的簡言。簡言顫著聲“小香,你怎麽了?”
衛香又是咧嘴一笑,那笑容卻摻雜了一絲詭異。衛香一雙小短腿直奔簡言!
毛瑟瑟正欲趕上衛香,將她抓著,忽見簡言顫顫巍巍,伸著手,朝衛香走去“好孩子,你受苦了。小香不怕,娘在這裏。”
她滿臉慈祥,愛意綿綿。自從她生了衛重之後,身體虛弱,不僅顧不上衛重,更顧不上衛香。再加上衛香又上學,她見衛香的時間便越發的少,對衛香便存了滿腔的愧疚。
衛香舉起手,詭異一笑,朝著簡言的臉狠狠抓去。簡言避讓不及,被衛香抓個正著。她痛呼一聲,捂著眼睛,脆弱的身子往後倒去。衛香就勢坐在她瘦弱的身子上,用盡吃奶的力氣,一拳拳地打著簡言。
滿媽媽奔過去“小香,那是你娘啊!”
毛瑟瑟趕過去,狠力將衛香提起來。
簡言早就被衛香打得滿臉皆是血,倒在地上氣息微弱。
衛香仍戾氣十足,她被毛瑟瑟提在半空中,仍舊拳打腳踢。她的眼睛越瞪越大,眥著牙,一絲鮮紅的血卻是從她的口中漫出。
她打不到毛瑟瑟,一雙眼卻死死地盯著毛瑟瑟,鮮血直漫的嘴唇一張一合“通通給我去死!”
簡言被滿媽媽扶起來,看著衛香像個瘋子一樣,不禁大慟“她不是我的女兒,不是我的女兒!衛香,衛香,你醒醒啊!”
滿媽媽也老淚縱橫“小香,小香……”
毛瑟瑟提著衛香,朝那兩個哭得淒然的女兒吼了一聲“她中毒了!快快尋大夫來!”
大夫,哪來的大夫!靈石鎮的大夫,今兒被黃盛安相請,全到靈峰鎮去了!
毛瑟瑟看著衛香,隻見她的鼻子、耳朵也開始流血,但眼中的戾氣卻不減分毫,口中仍嚷著“通通給我去死……”
毛瑟瑟心驚膽顫,將衛香猛然一提,大步出了門,外頭春風冷然,他亦渾身如置冰窖!衛香被吳王擄走,須臾便成了這個樣子。那東家呢……毛瑟瑟不敢想。
他腳步飛快,那衛香被他提在手中,仍舊喃喃自語“你們都給我去死……”
她的動作慢了下來。
一雙眼仍舊死死瞪著毛瑟瑟,一動不動。
以前巴掌大的靈石鎮毛瑟瑟不過須臾便走完了,可現在,他隻恨自己的腿太短,不夠快。眼看明遠鏢局的大門近在咫尺,卻怎麽走也走不到。
衛香的氣息漸漸微弱。
毛瑟瑟心急如焚,越過腳下走了無數遍的青石磚。近了,近了。
衛香的血,嗒嗒的蜿蜒了一路。
“你們都給我去死……”她仍舊固執地,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
忽而,一條人影悄無聲息地鑽進明遠鏢局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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