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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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英是爬牆進的回春堂。
阿慶正茫然地坐在櫃台後,瞧見衛英進來嚇了一跳“衛英哥,你咋進來的?”他為了以防萬一,可是在門板後頭加了好幾根木頭加固。加固門板後,他呆呆地坐在櫃台後聽著外頭的動靜,不知所措。原來他是按照顧聞白的吩咐給流民看診,可是方才,就在回春堂麵前,兩夥暴徒在打架,活生生將好幾個人打得半死,鮮血流了一地。他嚇得趕緊躥回大堂,將門板關的嚴嚴實實。太可怕了,他出生在靈石鎮,平平安安在靈石鎮上活了十多年,可從來不曾見過這般的場麵。他省得他的職責是救死扶傷,可那些暴徒,不救也罷!
衛英開門見山“有位女子沉睡數月,初初醒來,身子虛弱,想替她抓幾副藥,強身健體。”
“強身健體……”阿慶想了想,“如能替她把過脈再開方子,自是最好的。”可外頭兵荒馬亂,他連門都不敢開。
也罷,隻要他揀一些最最溫補的藥材交與衛英,倒也無事。
阿慶便開始撿藥。
才撿了幾味,發覺有一味不夠了,他與衛英說了一聲,自己撩了簾子,走進專門炮製藥材的院子。待進了院子,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似乎院子的小屋中住了一個渾身起了不明紅疙瘩的女子。他太忙了,也沒顧上她,不省得還活著嗎?阿慶趕緊去推小屋的門,卻發覺裏頭空無一人。
咦?怎地那張窄窄的竹床上似是有些暗黑的汙漬?阿慶走進去,皺著眉察看著。
似是……血跡?是那女子的嗎?
那女子呢?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若果真是瘧疾,她顧自走出去,傳給其他人便不好了。阿慶如是想著,便要急急走出去。小屋子原來是他住的,後來他搬到其他地方住了,這小屋子便空了下來,成了堆放藥材的地方。除了那張竹床,其他空餘的地方皆堆得滿滿當當的,顯得十分逼仄。
阿慶的餘光匆匆掠過堆積的藥材,腳步止住了。
藥材中,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正笑嘻嘻地看著他。
阿慶唬了一跳,假裝沒看到那人,仍舊抬腿走了出去。
這回,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也從藥材中移了出來。眼睛的主人的前腳緊緊挨著阿慶,竟然是個長著娃娃臉的少年。
阿慶不得不止住腳步。
那少年笑嘻嘻地“喂,你都看到我了,你還要走。你好狡猾哦。”
阿慶強裝鎮定“這位小爺,你若是來取藥材的,盡管拿。”他暗暗地計量了一下,這少年如此囂張,應該是個會武的。他,他,比那少年大上幾歲,個頭也高上半截,與他對打,應該沒有問題罷。
那少年嗤道“本小爺向來隻取人命,不取別的東西。”
阿慶手腳發軟“我,我的命不值錢,你取了也沒有用。”
少年懶懶道“你的命自然不值錢。我也不舍得取你的性命。不過……”他話音未說完,忽而阿慶咬著牙,拚盡全力的樣子朝他衝過來。
嗬,有趣。
少年嘴角微微上揚,往旁側一讓,阿慶撲了個空。少年伸手,輕巧地抓住阿慶的手臂,哢嚓一聲,阿慶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阿慶疼得冷汗直流“你,你好卑鄙……”
少年湊進他“我擰人的腦袋像擰麻繩一般利落。不過,我還要留著你這條狗命,來替我做一件事。倘若你不願意,那麽下次我擰的,便是你的腦袋。”
阿慶疼得冷汗直流。少年不慌不忙,背著手靜靜地等候著。
“何事,你說……”阿慶的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
少年笑了“這才乖嘛。
衛英等了許久,阿慶才拎著藥材走出來。
“抱歉。”他與衛英道,“後頭堆的東西太多了,一時心急,竟是難尋。”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蒼白,滿頭的汗水,像是尋了許久的藥材。
衛英表示無礙。
阿慶白著唇,手有些顫抖地將藥撿好了,包成幾副與衛英。
衛英接過藥,隨口問道“銀錢幾何?”
阿慶心不在焉的樣子,怔愣了一下,半響才道“二十文。”
衛英提著藥包,照舊爬牆出去。
阿慶看著衛英走了,猛然跌坐在條凳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他,他有罪……
衛英拿著幾副藥回到折園的灶房,交待辛嫂子煎藥。他瞧了一眼,見灶房內隻得辛嫂子一人,便詢問道“張三娘不在?”
辛嫂子是過來人,之前衛英看張三娘時,目光總帶了些許不同。衛英怕是瞧上了張三娘。衛英俊朗挺拔,張三娘容色可人,二人倒是十分般配。是以她聞言,便打趣道“三娘方才出去了,說是家去捉幾隻小母雞來給何姑娘補補身子。”
家去捉小母雞?衛英想起上回他將張三娘送回家,她的家小得可憐,一道籬笆牆都無,如何養雞?衛英心中不禁存了些疑惑。
辛嫂子卻有些奇怪,明明衛英對張三娘不同,此刻卻為何不擔憂三娘的安全呢?外頭可是正亂得要緊呢。
張三娘家中自然沒有雞。
她出來不過是尋她的阿爹。而後,向他討一種藥。
她的阿爹,也不是她親身的阿爹。她小的時候,被阿爹撿來,吃糠咽菜的將她養大。阿爹一事無成,沒有娶妻,對她寄望極大,指望她能招個贅婿,一起給他養老送終。可挑挑揀揀,兩父女所遇非人,阿爹還被騙了那麽三兩次。阿爹本就不是個老實的,不老實的被人騙了,越發的氣憤。最後一次被騙時,阿爹偷偷製了一種藥,哄著那人吃下去。那人吃了之後,過了半個月,一日走在路上忽而倒頭死掉了。
神不知鬼不覺。
還無人知曉是他們父女搞的鬼。
那人死後,他們父女倆在半年之後,搬到了靈石鎮的破爛房屋中。那房屋雖然爛,一個月的租金還挺貴。如此盤算,手頭便吃緊了。
幸得張三娘像是天生會做菜,阿爹便決定,在街上擺個賣餛飩的攤子,一邊掙錢,一邊相看街上的男子。假若有適合的,便主動一些。
誰知張三娘眼高於頂,偏生看上李遙。
阿爹卻覺得,衛英便甚好。
張三娘想得太樂觀了,她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便被一群流民攔了下來。為首的是個滿麵絡腮胡子的男子。
他眯著眼,將張三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幾分,才笑嘻嘻道“姑娘,誰教你的法子,以為往身上抹了幾把灰,便成了流民?”
張三娘緊緊抿著嘴,不說話。
那絡腮胡子男子也不惱,隻懶懶道“今日風和日麗,本人掐指一算,正適合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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