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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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清是本著真心,想替顧太太以及她們仆人弄些吃的的來。

    但他還沒有跨過門檻,雙目便對上了門外數不清的好奇的眼睛。喝!門前竟是密密麻麻地擠了很多的人,一雙雙眼睛,俱是盯緊了顧家的大門,流露著求知若渴的眼神。

    甚至還有人一邊拿著胡餅,一邊吃著,一邊津津有味地與旁人咬著耳朵竊竊私語,也不怕嘴上的油蹭到旁人的發鬢上去。

    便是季清做了好幾年的驃騎大將軍,也是第一次看到老百姓這般愛看熱鬧。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天色。

    灰麻麻,再看下去月亮都出來了。更何況,外頭的秋風吹得一陣比一陣冷,這些人不回家躲著風,跑來這裏看熱鬧?

    此時的季清還隻是認為老百姓們是因為沒有見過軍隊圍困宅院,是以才好奇地圍觀,卻是完完全全沒有想到,此事的始作俑者正安安心心地躲在家中用著香噴噴的小餛飩。

    小餛飩是用紅泥小火爐煮的,皮薄餡鮮,湯汁鮮香,上頭撒一點蔥花與芫茜,很是合蘇雲落的胃口。

    隻是吃完之後,又忍不住吐了個昏天暗地。

    詠梅遞過溫熱的帕子,蘇雲落接過揩淨嘴角,懨懨地躺回暖炕上。今兒做了一日的小衣裳,隻做一件小肚兜,上頭歪歪斜斜地繡著一朵辨不出種類的花。

    她正端詳著那朵花,琢磨著該如何讓它活靈活現起來,采蘋進來了。

    “事情都辦好了?”

    采蘋點點頭“每人一錢,那些人歡歡喜喜。”隻要擠來看一看熱鬧,說一兩句話,便得一錢的銀子,何樂而不為?這一錢的銀子,可以鹵上幾斤豬肉沽上兩斤的酒,吃上好幾日呢。

    蘇雲落將肚兜放下“旁人我倒是還有幾分不確定,但季大將軍,卻是個頂頂善良的人。”

    還沒進汴京城,她便將季清打聽得一清二楚了。季家在汴京城,是有名的質樸之家,是以季清年紀輕輕才做上了驃騎大將軍。

    頂頂善良的季清招來一個下屬“請老百姓們回家去,勿要在此吹風受涼。”

    下屬點頭示意他明白了。

    季清才邁了兩步路,就聽得下屬鐺的一聲拔出劍來“此乃關押要犯重地,無關人等不得圍觀!不聽勸者格殺勿論!”

    季清“……”

    人群頓時像是熱油裏濺了水,劈裏啪啦地炸開了“這可是新鮮事兒,可是好些年沒聽說過通敵叛國的事了。”

    “聽說是兩個婦人。”

    有人不以為然“婦人能作甚?通敵叛國可不是兒戲。”

    “你怎地小瞧了婦人,古有妲己迷惑紂王,十數年前有衛家女紅顏禍水,能屠人於無形之中呢。”

    季清猛然朝那聲音看去,卻隻看到茫茫夜色中,眾生漸漸模糊的麵孔。

    衛家女衛碧娥,曾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之一。

    可如今,在老百姓口中,竟然成了禍國殃民的代表。

    下屬聽著嗡嗡嗡的聲音,將劍在空中揮了揮“速速散去!不聽令者斬立決!”

    這回倒是立杆見效,人群亂了起來“你踩我腳了!”“這兵爺好生凶惡!”“驃騎巡邏營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家夥……”“你可聽說過季清,聽說是個有勇無謀的武官……”

    季清“……”他哪裏有勇無謀了!

    卻是花了一刻鍾的功夫,方才將巷子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才漸漸散去了。

    最後有一輛牛車,擠在牆壁,駕車人戴著鬥笠,披著一件髒得看不清顏色的袍子,正揣揣不安地看著季清。

    牛車上頭,有幾個竹筐與麻袋,像是送糧的。

    季清想起顧家下人的話。每日家中的糧食俱是定量送來。這顧家突然被圍,每日送糧來的人怕是失了主顧,仍舊巴巴的送糧來了。

    他走過去“給他家送糧的?”

    駕車人忙點點頭,憨厚的臉上俱是不安。

    “糧食放這裏,你回去罷。”

    駕車人臉上歡喜,卻又不安地搓著手,欲言又止地看著季清。

    季清盡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無害可親“怎麽了?”

    駕車人大著膽子道“回軍爺,錢,錢,一日,一結。”

    這個倒是好辦,他結了錢,待會叫顧太太給回他便是。

    季清從懷中摸出錢,給駕車人結了二錢的糧食錢。

    駕車人將竹筐與麻袋卸下來,猶猶豫豫地看著季清“軍爺,這竹筐與麻袋可不能弄壞了,明兒草民還要來拿的。”

    季清應過,目送著駕車人漸漸離去,自己則喚來下屬,讓他將竹筐與麻袋裏裝的東西給檢查一下。

    還是方才那個下屬,他很快地走過來,提起方才出鞘的劍,嗖嗖的就往麻袋捅了幾下,麻袋頓時被捅了個透心涼,白花花的米頓時漏了出來。

    季清“……”怪不得旁人都說他們驃騎巡邏營是一群有勇無謀殺人不眨眼的家夥!

    下屬人家明明隻說季大將軍有勇無謀。

    經過檢查後,沒有問題的糧食很快被送進顧家,不多一會,季清便看到顧家灶房的方向升起火來,炊煙嫋嫋著上青天而去。

    天徹底暗了下來。

    幾輛華麗的馬車駛到顧宅大門前,走下了十數位穿著華麗的男女。他們一臉的肅然,朝著值守的士兵一揖“這位官爺,請問這裏可是關押著那損害貴國利益的南洋人?”

    聽著這些人的口音,不像是汴京本地人。

    但看著他們的穿著,仿佛將上百兩的銀子都穿在身上了。值守的士兵是個機靈的,一溜煙地跑去將睡得迷迷糊糊的季清給叫醒了。

    季清實在是太困了,這幾日一直在汴京城外追尋著喻家軍的下落,一直在馬背上顛簸,還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這不在稍微舒坦些的門房裏一坐,人就不由自主地打起瞌睡來。

    他掬起冷水洗臉,讓自己清醒過來“是什麽人?”

    下屬小心翼翼地猜測“像是久居在汴京的南洋人。”

    季清一挑眉,久居汴京的南洋人?這是要來尋麻煩了?

    他正要披衣出去,忽而有顧家的仆人探頭進來,小心翼翼道“稟季將軍,南洋要犯楊玉丹病情加重,如今怕是隻有出氣沒進氣了,我們太太特地遣小的來問,是否能網開一麵,替楊玉丹再請個大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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