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言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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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要本公子向那姬潤小兒低頭,輕言求和之事

    在怒氣攻心的情況下,暘城君熊拓也顧不得眼前這個黃砷的身份,瞪著眼睛氣憤填膺地質問道。 vw

    好在黃砷此人修養不俗,盡管被暘城君熊拓瞪視著,卻無半點惱怒之意,笑嗬嗬地從後者身旁走過,在殿內的一張褥墊上跪坐下來,若無其事地自顧自整了整衣冠。

    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黃砷毫無接茬的意思,因此熊拓盡管心中惱怒,卻也不好發作,畢竟禮儀在大貴族之間尤其講究,熊拓可不想自己無禮的舉動被這位黃砷傳到他父王熊胥那邊去。

    因此,熊拓長長吐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才走到黃砷麵前坐下,吩咐府裏的家奴奉上茶水。

    片刻過後,家奴奉上茶水,跪坐在褥墊上的熊拓跪直了身體,拿過精致的瓷茶壺,替黃砷以及自己都倒了一杯。

    畢竟他是當地的主人,應當盡地主之誼。

    期間,黃砷正襟危坐,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熊拓遞上的茶水,輕品了一口,旋即將茶杯放下,他這才感慨地說道:拓公子雖盛氣依舊,不過比起十年前,確實要好得多了。看來這些年,拓公子並未懈怠於修身養性。

    楚國的大貴族,好看抱樸子,尤其對於書中的養氣篇格外熱衷。heп g e

    因為越是地位尊貴的大貴族,他們就愈發希望與他們口中的平民有所區別,而這個區別,並不單單隻局限於物質條件,他們也提倡精神層次的提高。

    這個精神層次的提高,本意指的可不是提高個人的素養,而是修習一種類似貴族氣質的不知所雲的東西,比如說話時的語調要慢而沉穩等等,說白了用兩個字就可以概括,裝逼。

    但是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楚國貴族修習這種貴族氣質的不知所雲的東西,還別說,楚人們還真朝著道家修身養性的層次研究了,使得養氣修性陸續成為楚國大貴族們提高自身素養的十分看重的修行。

    這跟當初趙弘潤在宗府裏的小黑屋被迫靜坐養性一個道理。

    不可否認,但凡公開場合的楚國大貴族們,往往都是衣冠楚楚談吐優雅之人,比如熊拓麵前的這位黃砷,被熊拓瞪著眼睛無禮地質問猶不驚不怒,心性可謂是堅定。

    十年前熊拓聽了黃砷的話不由地愣了愣,因為要說十年前值得他大發雷霆的大事,也就隻有他被魏王姬偲所坑,明明兩家說好平分宋國,結果他熊拓損兵折將耗資巨大卻啥也沒撈到的那件事了。

    當時,熊拓恨地向王都壽郢懇請,懇請楚國本土派兵攻打魏國作為報複,可那時他的父親楚王熊胥仍打算拉攏魏國,因此並沒有答應,於是,憤懣不平的熊拓遂再次自行組建軍隊,從而開始對長達十年對魏國汾陘塞的攻打。

    記得那時候,楚王熊胥曾派身邊是士大夫前來暘城,希望他兒子停止這種愚蠢的舉動,可沒想到,當時年輕氣盛的熊拓,愣是叫人將那位士大夫給丟出了府去。

    當時來的,可不是你吧熊拓打量了黃砷幾眼,詫異地嘀咕道。

    黃砷微微一笑,說道:是家叔。當時在下還隻是一介散職隨從罷了。

    熊拓聞言皺了皺眉,事實上他當時也很後悔,畢竟黃氏出自季連氏,論血統尊貴並不遜熊氏,稱得上是他們熊氏一族的堅實盟友,不像屈氏那種跟他們爭搶地位的大貴族,因此,他當時的無禮舉動,好比是將黃氏的支持,生生白送給他的其他幾個兄弟。

    可無奈的是,當時的熊拓他就是那麽個火爆的脾氣。

    回頭,某置備一份厚禮,請黃砷大人代為送至令叔黃丞大人。

    黃砷聞言笑道:都十年了,家叔也早已看開了話說回來,若無當年那樁事的話,家叔本來是很看好拓公子的。

    是麽。熊拓無奈地歎了口氣,其實他也很清楚,這些年來脾氣暴躁的他,究竟得罪了多少本來跟他無仇無怨的貴族。

    好了,這件事放一放,先來說說黃某此行的來意吧。

    向那姬潤小兒求和可能是被黃砷那平心靜氣的修養所感染,熊拓此時再提起此事時,心中已不再那般憤怒,但是話中仍不免參雜幾分嘲諷與自嘲。

    是與魏國言和。黃砷嚴肅地更正道:盡管拓公子小敗,然無損於我大楚,諒那姬潤也不敢用這件事來嘲諷公子,公子可以放心。事實上,恐怕那姬潤此刻也巴不得盡早與我大楚言和。

    熊拓聞言沉默不語,在深思了良久後問道:這是父王的意思麽為何父王要與魏國言和

    因為齊國介入了。黃砷極為嚴肅的一句話,說得熊拓麵色一愣。

    齊國齊王僖熊拓有些吃驚地問道,齊王呂僖作為他熊拓的父王熊胥畢生的宿敵,熊拓不可能不了解此人。

    不錯。黃砷點點頭說道:據藏匿在齊國的細作來報,齊王僖下令邳縣修城,您知道的,邳縣就在溧陽君盛公子的西側,往南距離不遠便是我大楚的符離塞,齊王僖在邳縣修城,其用意,不言而喻。

    熊拓可不是無謀之輩,聞言當時就不說話了,因為他也明白,如果這場仗齊國介入了,那戰況對他們楚國可不是什麽有利的事。

    畢竟,齊楚兩國有長達百餘年的宿仇,都恨不得攻滅對方,相比較這段仇恨,魏王姬偲與暘城君熊拓的仇恨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齊魏結盟了

    黃砷微微一笑,點頭說道:魏王的第六個兒子姬昭,前一陣子到了齊國臨淄,得到了齊王僖的召見雖然細作們並未探查到具體,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父王怕了熊拓冷笑著說道。

    其實他一直很納悶,明明他楚國的精銳軍隊戰鬥力並不遜色,但是每當提起齊國,壽郢的那些大貴族們便猶如談虎色變,畏懼不已,仿佛就像是魏國被北方的韓國在上黨一戰打斷了脊椎骨一般,楚人亦被當年齊王僖率領齊魯宋三國聯軍攻打,險些迫使楚王遷移都城的那場國戰給打怕了。

    黃砷聽聞此言微微皺了皺眉,低聲說道:不是不敢打,是不能打。說著,他見熊拓麵露不解之色,遂望了望左右,見四下無人,便跪直了身體,上半身湊向熊拓,小聲說道:南邊東南邊,那些人鬧地很厲害

    南邊東南他說的是

    熊拓聞言麵色微驚,愕然問道:未曾鎮壓

    黃砷嗟歎著搖了搖頭,遺憾地說道:已派了軍隊過去,不過暫時看來,短期內無法鎮壓

    聽到這裏,熊拓心中也已經明白了幾分,但是要他向那個十四歲的魏國小子求和,而且還是在這種他慘敗的情況下,他不由得很是不甘心。

    可能是看出了熊拓心中的顧忌,黃砷笑著說道:相信此事傳開,最不甘心的還是熊吾公子。

    熊拓聞言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想想也是,倘若他這邊與魏國達成了協議,握手言和,那麽魏國的姬潤勢必得率軍退出他暘城君熊拓的領地,反過來說,那位已攻克了大半個宋地的固陵君熊吾,他也不得不吐出他所攻克的宋地,將其交還於魏國。

    這麽一想,熊拓就痛快多了,更巧妙的是,戰敗的他還能與魏國談判,而明明作為勝利方的熊吾,卻連談判的機會都沒有。

    這讓熊拓大為暢快。

    不過暢快歸暢快,有個疑慮他卻不得不開口詢問:為什麽是挑中我

    看得出來,黃砷亦是心思縝密才思敏捷之輩,聽得懂熊拓這種沒頭沒腦的問話,聞言搖搖頭更正道:並非是挑中拓公子,而是挑中了此刻正在正陽縣的那位。

    姬潤熊拓皺了皺眉,旋即,他哈哈大笑起來。

    他在笑什麽

    他在笑他的兄弟,固陵君熊吾。

    打下那麽多宋地的城池有什麽用,最終還不是連個與魏國談判的機會都沒有

    而他熊拓,雖然被魏國的姬潤打地如此淒慘,但不可思議的是,他卻能作為楚國的代表,與那姬潤談判。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甚至可以用他兄弟固陵君熊吾在宋地所攻占的魏國城池,作為籌碼來跟姬潤談判。

    而固陵君熊吾,卻極有可能什麽都撈不到。

    不得不說這很諷刺,但所謂世事無常,有的時候,一個萬裏挑一的對手,要比建立的功勳更有分量

    就是麵子上不大好看

    暢笑之後,熊吾有些怏怏地說道。

    黃砷聞言試探著問道:拓公子同意了

    隻見熊拓長長吐了口氣,神情有些複雜地說道:刨除成見,那姬潤的確是雄才,我與他,真好比父王與齊王僖說到這裏,他喃喃自語道:這筆賬,本公子遲早會找他討回來的

    黃砷聽到這裏暗暗點頭,他心說,當斷就斷,這熊拓,的確比起十年前成熟了許多。

    事不宜遲,請拓公子即刻寫一封書信送到那姬潤手中。最好在開春之前達成協議,否則齊國那邊

    我知道了。熊拓點點頭,旋即皺眉說道:不過寫信不必了。

    很顯然,熊拓是想起了他曾經兩次給姬潤寫信,可結果呢,姬潤每次都隻回傻逼兩個字,這個詞的含義,他大致也猜得到,因此若非必要,他不想再寫信討罵。

    我二人,徑直往正陽縣去便是

    誒黃砷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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