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秦王一般很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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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淳一直都不覺得江寧新宋能夠頂得住遼國的全力猛攻。

    別看現在他們一場接著一場的勝利,但他們麵對的,都是趙、齊方麵的軍隊,偶有遼國軍隊,也不過是小規模的出擊。

    一旦遼國的宮分軍、皮室軍、屬珊軍這些精銳全力出擊的話,江寧當真擋得住?

    所以他對於江寧方麵,一向都是陰奉陽違。

    名義上他遵從於那裏的號令,但實則上在秦鳳路上,卻是另搞一套。

    像在南方已經大規模鋪開的募軍法、青苗法等等,秦鳳路上的普通百姓甚至都不知道。

    李淳最大的夢想,就是像蕭定蕭長卿那樣,獨霸一方,逍遙自在。

    當然,秦鳳路的地盤還是小了一點,也窮了一點,所以他將目光投諸到了陝西路,而拉攏張城也是其計劃中的一環。

    張城有著很高的聲望。

    父子兩代積聚起來的聲望,還是頗為可觀的。

    但他的實力又很弱,幾千人的可戰之兵,還沒有放在李淳的眼中。

    更妙的是,張城與蕭家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這便讓自己能夠放心大膽地與其合作。

    起初李淳的一切計劃都很順利,張城拿下了京兆府周邊,而秦鳳路兵馬則凶猛突進,連下數州郡之地。

    可是變故也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李淳一直懼怕的遼人當真出現了。

    一出現就給了他當頭一棒。

    上萬秦鳳路精銳被遼人給打得丟盔卸甲,連兒子也當了俘虜。

    正自惶惶不可終日之際,轉機卻也就此出現。

    耶律隆緒的使者帶來的提議,讓李淳又驚又喜。

    李淳屬於那種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家夥,心裏已經無比想向遼人投降了,卻又害怕煌煌史書日後對自己口誅筆伐,來一個遺臭萬年。

    但太上皇趙瑣的出現,解決了他所有的煩惱。

    我不是投降遼人啊!

    我是回歸去侍奉我們大宋的皇上啊!

    遼人巴巴地把趙瑣弄回來當這個勞什子的宋王,如果沒有幾個有份量的人捧場,豈不是顯得太過寒酸沒意思?

    而自己,就是這個夠份量的捧場的人啊!

    耶律隆緒答應了把陝西路也劃給自己的要求。

    隻不過被柳全義占去的那些地方,肯定是要不回來了。

    但被西軍占領的幾個州郡,卻是可以拿回來的。

    現在西軍的主力,全都在西部邊境與耶律敏的兵馬對峙,正是自己去撿便宜的好機會。

    至於張城,說了把京兆府給他,就把京兆府給他,隻不過當京兆府的周邊,都是自己的地盤和心腹的時候,張城又能玩出什麽花樣來呢!

    “小張太尉,江寧那個什麽小官家,也不知是蕭二郎從哪裏撿來的一個西貝貨,如今也居然堂而皇之的坐在上頭想要讓我們去參拜!我呸!”李淳道:“如今太上皇歸來,正是你我前去報效的好時候。太上皇手裏頭沒人啊,我們這一切,必然會被太上皇引為心腹股肱。”

    “那倒是!”張城淡淡地道。

    “兄弟,你的好機會來了!”李淳有些豔羨地道:“你與太上皇可是有情誼的,當年荊王兵變,如果不是你率三千宮衛死守宮城,荊王說不定就得手了。哈哈,單憑這一點,太上皇也必然對你另眼相看啊!”

    “多年不見,也不知太上皇如今怎麽樣了?”

    “用不了多久,咱們便要去開封晉見太上皇,到時候自然明了!”李淳笑盈盈地道。

    “李安撫使,江寧那個小官家,如果真是荊王之子呢?”張城突然問道。

    李淳哈哈大笑,拍著張城的肩膀道:“是假的,最好,如果是真的,我無所謂,但兄弟,你的麻煩可就大了。荊王之死,隻怕有一半要算在你的頭上吧?宮城之前,舉火自焚,你說江寧那位小官家,要真是荊王幼子的話,會不會恨死你了?”

    張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是自然。”

    “所以,咱們沒有什麽可猶豫的了。我們二人合力,先牢牢地將秦鳳路、陝西路握在手中,然後再慢慢地往外擴張,張兄弟一身才幹,可不能埋沒了。”李淳道。

    張城不置可否地一笑:“接下來怎麽安排?”

    “接下來我們便是作好準備,太上皇大低還要一個月的時間抵達東京,我們呢,也便整軍準備北上,到時候去為太上皇的歸來搖旗呐喊!”李淳道。

    “那好,我就等著安撫使的召喚了!”張城站了起來,叉手行禮告辭。

    李淳從來沒有懷疑過張城會有什麽其它心思。

    在他看來,張城現在就是一個極其尷尬的家夥,與江寧那邊,根本就沒有和好的餘地。

    他幹死了江寧小皇帝的老子,

    他自己的老子被蕭家老大給幹掉了。

    而蕭家老二,現在正是江寧新宋朝廷的當政首輔,

    他張誠,那裏有生路?

    所以,這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個合作夥伴啊!

    現在姑且算是合作夥伴吧,以後,就是自己最得力的下屬,最凶悍的部下。

    一想到可以驅使張城這樣的人為自己作馬前卒,李淳便不由得極是開心。

    “四月初八,大軍誓師北上!”張城的眼裏閃爍著絲絲寒光:“我要當著所有人的命,宰了這個叛徒,用他的血,來警告那些三心二意者,叛變,便意味著死亡!”

    甘泉擔心地道:“太尉,到時候誓師之後,周圍全部是他們的人,您一人深入虎穴,焉有得手之理?即便得手了,又如何脫身?”

    “何必脫身?”張城冷笑道:“一群蠅營狗苟之輩,我豈將他們放在眼裏。到時候,我會控製住那些頭麵人物,但外頭的李淳的嫡係部隊,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必然是要與他們戰一場的。迅速地殲滅他們,也能有效地震懾那些部族兵馬。”

    “我想,這便是蕭首輔給我們兩千枚手炮的意思吧?”甘泉撮著牙花子:“這位首輔,連您想做什麽都算到了嗎?所以特地給了這些東西?”

    “蕭二郎向來都是這樣神神叼叼的。給你這些東西,一來當然是讓我能夠順利得手,控製住這片區域,二來,又何嚐不是警告我們呢?甘泉,火藥武器這些年來的發展,讓人驚心,再往後,隻怕就沒有什麽勇冠三軍的武將了,你再厲害,一枚手炮便能送你上西天!那些青銅火炮,你看了覺得如何?”

    “破城毀牆,易如翻掌!”甘泉歎道:“更有一種名為開花彈,專門針對步兵衝鋒,一枚這樣的開花彈炸開,便有幾十上百枚鐵釘、鐵片飛出,殺人破甲,輕而易舉。一炮下去,丈許之內,再無遺類!”

    “戰爭,正在慢慢地改變模式。”張城道:“也許,我們這一輩人,將是刀槍劍戟弓羽最後的閃亮之點了。”

    兩人感歎了一陣子,張城才接著道:“殺李淳,不難,殺完他控製住這些烏合之眾,也不難,難就難在風雨過後的善後了。”

    “我有些擔心江寧方麵承諾的牽製耶律隆緒的事情,要是他們想要借刀殺人,我們可就慘了!”甘泉有些擔心。

    張城哧笑道:“蕭二郎不是這樣的人,另外,真想借刀把我們砍了,對他們有什麽好處?那陝西路、秦風路就會完全亂套,隻會便宜遼國人趁機拿下這兩地,那耶律隆緒隻怕睡著了都要笑醒,你覺得蕭二郎有這麽蠢?”

    甘泉哈哈一笑:“應當不會吧,我也就是這麽隨口一說。”

    “我們這邊動手之後,魏武在下邑,王柱在南陽,都會大舉調動兵馬,作出攻擊開封的架式,不管是不是真的,耶律隆緒都不會冒險拋下開封來找我們的麻煩了。趙瑣剛剛到開封,屁股都還沒有坐熱乎就被江寧方麵弄死了的話,耶律隆緒如何交待?”

    “柳全義呢?這家夥也不是一個省心的主兒!”

    “西軍神勇軍司張雲生也會在這個時間段時兵出羅兀城,柳全義要去應付張雲生,哪裏還有精力來找我們的麻煩!隻要我們有半年的時間,便足夠我重新整合秦鳳路的力量了,到時候耶律隆緒再來,我也不懼於他。”

    甘泉點頭稱是,猶豫了片刻,他還是問道:“太尉,也許我不該問這個問題,您與江寧小官家之間的問題,還有您與蕭家大郎之間的血仇,就真的這麽算了嗎?”

    張城沉吟片刻,道:“荊王之死,我問心無愧。即便是現在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帶人死守宮城。至於我與蕭家大郎的恩怨,卻待以後吧!殺父之仇,雖然不共戴天,但在大義麵前,卻也隻能先退一步。”

    “太尉高義!”

    “說不上什麽高義。隻是無可奈何罷了。”張城長歎了一口氣。“蕭定如今貴為大夏王,麾下兵馬數十萬,我如何能與其相比,便是兩人單打獨鬥,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說到這些事情,便不由得讓人神傷了。

    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四月初八,誓師。

    宰三牲,祭天地,犒賞三軍,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喜悅,便是普通士兵,也得到了一斤肉,一角酒。

    甘泉坐在地上,身後,是三千精銳。此刻所有人都開開心心地在飲著酒,撕扯著肉。

    說是酒,其實也就是水裏麵加了一點酒而已,聞著有點酒味罷了。

    甘泉的眼光凝視著遠處高地上的那一頂碩大的中軍大帳,此刻,李淳、張城以及秦風路上各路大大小小的頭領都在裏麵宴飲。

    他再轉頭,看向自家右邊裏許之地,也有數千精銳兵馬,領頭的卻是李罡。

    這個背時貨被耶律隆緒生擒活捉,看起來還是吃了一些苦頭的,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甘泉狠狠用力咬向手裏的肉塊,咯崩一聲,他不由得痛呼出身。

    見鬼,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已經將肉給啃光了,隻剩下一塊白光溜盡的大骨頭,這一口下去,險些沒把牙崩掉。

    周圍的幾個校尉,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在這片駐營地,大約集緒了兩萬人馬。

    屬於李淳的心腹大約五千人,張城的麾下三千人,剩下的,則全都是秦鳳路上的各路頭領的兵馬。

    相比起上麵兩支軍紀嚴明的軍隊,各路頭領的兵馬,不免便顯得很是隨意了。

    就這一會兒功夫,甘泉已經看到好幾處地方已經開始了鬥毆。

    中軍大帳之內,李淳已經飲至半酣了,斜靠在大案之上,手裏提著一壺酒,大笑著對大帳之內諸人道:“各位,這一次我們去東京晉見太上皇,到時候所得,必然出乎你們的想象。”

    “安撫使,別吊人胃口了,就說說我們這些人吧?您肯定是要封王的,像我這樣的,能得個什麽官兒?”

    灌了一口酒,李淳斜著眼睛道:“你嘛,至少也能混一個都統製,要是運氣好,太上皇高興,封你一個候爺,也不是不行。”

    “我也有希望封候拜相嗎?”那大漢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有何不可?”李淳高高地提起酒壺,讓那晶瑩透剔的美酒一條線兒地流下來,直直地灌進嘴裏,竟然是一口氣將一壺酒喝了一個涓滴不剩。

    “安撫使好酒量!”有人大聲讚道。

    “應當稱王爺!”有人立馬糾正道:“就是不知安撫使會被封什麽王?”

    “據說是秦王!”李淳打了一個嗝兒,道。

    下首的張城,微微一笑,好像被封為秦王的,都沒有什麽好下場哦。

    上一個被遼人封為秦王的是高要,這家夥被西軍幹淨利落地砍了腦袋。

    今天,輪到自己來砍這個秦王的腦袋了嗎?

    他哈哈一笑站了起來,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道:“諸位,諸位,前些時日,在京兆府內,我們破獲了一個江寧的諜探窩子,從內裏抄出不少好東西,今日讓大家開開眼。”

    “什麽好東西?”

    張城手裏拿著的是一個手炮,他擰開後頭的盒蓋,從裏頭扯出引線,然後在火上點燃,接著便將這枚手炮,沿著大開的中軍大帳的大門丟了出去。

    一聲巨響,硝煙迷漫,周圍傳來了急促的腳步之聲和詢問之聲。

    “這是什麽?”大帳裏頭,不少人變了顏色。

    “這叫手炮!”張城笑道:“江寧那邊弄出來的火藥武器。”

    大帳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李淳轉動眼珠子看了諸人一眼,強笑道:“不過火藥武器而已,有什麽可怕的?這東西,大遼也有。上一次睢縣之戰,大遼便與對方都使用了火藥武器,以後我們也會有的,想要多少,便搞多少!”

    張城提著酒壺走向李淳,笑道:“安撫使說得對極了,我來敬安撫使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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