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古時期，世間主宰還是人族的時候，便有這麽一句話，而這句話直到現在還是依然如真言一般，講述著追逐長生之路的要義。

    天地如棋盤，修者如棋子，乃步步危機，欲跳出棋盤，應步步為營，若一步踏錯，或身死道消。

    而這次，當楚皓踏上第一玉階之時，那話，他比任何時候，都是感到深刻無比。

    第一步，當踏上之時，那徹骨的寒意便立刻傳遍全身，不但是身體表麵立刻結了一層冰霜，眉毛與睫毛也驟然被染白。

    然後，從腳底開始，冰霜開始蔓延而上，越來越厚，大有將楚皓絕對冰凍的感覺。

    若是那般還好，隻是在楚皓眼前的情景，卻是直接讓他忘記運功去抵禦自己被凍成冰棍的下場。

    眼前所見之處，一個裝扮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女生，正看著楚皓，隻是臉色頗為怪異。

    “我說了，別給我送什麽情書了，我不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一言說完，穿著一種名叫“校服”的女生在楚皓已然發呆的時候，已將一份信紙揉成紙團，然後厭惡的扔的在一邊，繼而說道：“等你什麽時候知道什麽叫韓流啊，日流啊，再長到一米八，不穿這麽老土的衣服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說完，那女生在一聲呼喊之中，轉身就走。

    而那身後，一高個子男生正拿著一束鮮花，還有那手中一種名叫lv包包的東西，正在等候。

    “小子，你太嫩了。”

    當他們離開之時，楚皓赫然從那男生嘴型裏，知道了他要說的話。

    隻是……

    “滾！”

    楚皓一聲厲喝，隻是前麵兩人仿佛未曾聽見，隻是那般走去，而當楚皓再言之時，一切的景象就如鏡子般突然破碎，再當他低頭看時，自己隻是站在第一玉階之上，腳下，碎冰一片。

    “無聊……”

    楚皓搖頭輕歎，那情景無非就是當年自己第一次喜歡一個人，而被徹底拒絕的畫麵而已。

    “本以為你有什麽了不起，若是這種，那便免了。”

    說完，再次跨上一步，而這一次，徹骨的寒冷並沒有出現，卻是仿佛置身在了烈火之中，似要將他焚盡。

    而眼前的情景，依然還是那般的熟悉，而這一次，楚皓卻是皺眉，繼而露出一絲苦笑。

    “分手吧，我不想每天再擠公交上班了，等你什麽時候有房有車了，再來找我吧。”

    這是當初戀愛一年，在所有人羨慕追上女神，卻被分手的情景，理由也是那般，

    輕歎一氣之中，一切再是破碎，仿佛從未存在，而楚皓已是身處第二玉階。

    三世為人，心境早已非同一般，豈會再次如當初一般反應，所以楚皓也隻是輕歎一氣而已，再無其他。

    “嗬嗬，倒是有趣了，懷念旅程嗎？”

    一笑之後，楚皓負手踏上第三玉階。

    第三步，那是一種完全窒息的感覺，而眼前的情景，卻是發生在職場之中，悶熱的大廳，匆忙的腳步聲，印證著職場如同戰爭。

    看著這一幕，楚皓卻隻是眼皮一抬，繼而在一切的破碎之中，直接踏上了那第四玉階。

    “這……？”

    這一次，什麽感覺俱是沒有，隻是眼前出現的情景，縱使楚皓有了心理準備，但一瞬間，眼中之中，還是閃過了一絲呆滯。

    “救我！”

    磅礴大雨之中，那不時劃過天際的陣陣閃電照亮了黑夜，照亮了那躺在一灘血泊之中那年輕人的臉。

    那是自己，隻是從前的自己。

    “救我！”

    大雨之中，他呼救著，而身前不遠之處，一輛前車身已然凹凸不平的別克之中，一個年輕人正急忙的打著電話，不時還把頭伸出窗外大喊：“別死啊，千萬別死啊，我已經打120了，你千萬別死啊，我剛買的車啊。”

    隻是不管他怎麽喊，血泊中的那個人氣息已經是越發的弱。

    ……這是自己死亡的情景嗎？

    顯然，眼前的種種，就算知道此刻不過是幻境，但是楚皓心中也不免露出一絲難受，畢竟這是一切都是真實的存在過，而且——那畢竟是自己。

    “算了。”

    一聲輕歎，楚皓閉上眼睛，等著一切的破碎。

    不過隻是幻境。

    “救我，求你。”

    “不可能！”

    楚皓終於露出一絲震驚，看著一切還在繼續，就連那繼續下著的大雨，竟也有了一絲刺骨的寒意。

    還有那刺鼻的血腥味。

    “你……看得見我。”

    沒有去理會那全身的濕潤究竟是不是真實，看著眼前氣息越發弱，但是眼神已然不是看向車主，而是自己方向的那個自己，楚皓終於發問。

    “救我，求求你。”

    那個自己還是那般的呼救，但是從他的眼神之中，楚皓隱約的看到了一絲希望，還有一個人。

    “堅持住！”

    楚皓終於喊了一聲，繼而不顧運轉靈氣時那全身的劇痛，欲對那個自己灌輸靈氣，將他的生命堅持到救護車的到來。

    隻是……

    “可惡。”

    在一陣劇痛之中，楚皓已然發現自己身處於第四玉階之上，而手掌之中，靈氣波動。

    “哼！”

    臉色慍怒之中，他一步踏上第五玉階。

    “輕眉，或許我真的不是一個好父親，所以皓兒才不願叫我父親吧。”

    那宗廟的一角之處，一塊金漆還是很新的牌位之前，楚穆低聲自語，隻是那神態和語氣，卻是露出了少有的柔弱。

    那是楚皓在前世曾經見過的情景。

    前世穿越之後，他自然難以突然認同這個世界，更難以認同突然多出來的家人，還有那個父親。

    對於曾經是孤兒的楚皓來說，家人，父母那是非常沉甸甸的的詞，所以突然麵對的他，唯有用一張漠然的臉去麵對。

    這是第五步，當踏下之時，眼前便是出現了這番情景。

    葉輕眉。

    牌位之上，那是楚皓從未見過麵，卻一直存在於記憶之中的母親，是在楚皓六歲那年，突然去世。

    而那一年，楚家失去了主母，卻多了一個少年天才。

    楚皓，或許來說，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開始在每天夜晚之後，近乎用自殘式的不懈修煉，才導致了後來一段段天才的傳說，也導致了他的早夭，最終迎來了他，這個來自與另一個世界的人。

    “父親。”

    站在窗前，看著裏麵的那個身影，楚皓露出了一絲神態，一絲愧疚之色，因為那人的陣陣低語，皆是來源於自己。

    因為自己當初的冷漠和疏遠，才讓這個男人在心中不斷的難受，隻是因為他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責任，導致他無法說出，才會讓他在深夜的時候，來到亡妻的靈位之前低訴。

    但是前世，哪怕是已經數次看到這種情況的發生，哪怕他的心已經出現動搖，但是他終究沒有邁出那一步，進去安慰這個男人。

    “對不起，父親。”

    他知道裏麵的人不能聽見，因為他身處於幻境之中，知道一切的情景不過是來源於自己的記憶，但是他終究還是有些自欺欺人的說出了這一句。

    不管怎麽說，誰都無法否定，他跟他之間，是真正的血脈相連。

    “這一世，換我來守護您。”

    輕歎一氣，他轉身，隻是他發現，這竟如那第四步一樣，就算自己看破一切，也無法離開這個幻境之中。

    “怎麽回……——”

    “轟！”

    正當楚皓疑惑，但很快意識到什麽的時候，天空之中，一個金色大掌從天而降，繼而在一陣轟塌聲的劇烈震動中，楚府已是化為廢墟。

    “王城血夜！”

    不知為何，明明身處幻境，他竟感受到了那種震動，甚至被灰塵嗆的直咳嗽，然後咳嗽之中，他已經明白了這幅情景來源於哪一天。

    而下一刻，情景已然變化。

    “皓兒呢！趕緊把皓兒給我找出來。”

    廢墟之中，楚穆不斷的搜救著幸存的楚家之人，同時推開上前為他包紮背部傷口的護衛，而是在厲喝中直接下了尋找楚皓的命令。

    “父親……！”

    楚皓臉色震驚，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他記得，在上一世，楚府崩塌的同時，他已經是昏迷了過去，所以這一幕，完全不在他的記憶之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假的，都是假的，不過是幻境而已！”

    沒人回答他，他隻能自語，試圖讓自己離開這個幻境，但是下一刻，情景已經是再次變化，隻見在到處皆是哀嚎的街道上，楚穆正扛著一個昏迷的少年，向城門飛奔而去。

    “那是……我！”

    跟第四步一樣，那見到了另一個自己，而眼前的那個少年，赫然是現在的自己，因為那長相，完全與現在一模一樣。

    “楚兄，你來了正好，咦？！為何楚家就剩你們三人？！算了，一會我等五位家主一起合力出去，或還能有條活路。”

    而就在楚皓震驚且疑惑之時，一身狼狽的宋無道出現，身邊還有唐宗祖等其他幾位家主。

    “好！”

    楚穆點頭，繼而放下肩上的少年，然後在宋無道等人的苦笑之中，楚穆摸著那昏迷少年的頭，溫聲道：“皓兒，若你還能修行，起碼還能讓你獨自逃生，但是……，為父終於辜負了一次楚家。”

    “淩家！若是我楚穆今日未死，不管天涯海角，無論任何方法，我楚穆定要踏平你淩家，以報當年之仇。”

    在宋無道幾人的古怪之色中，楚穆將那昏迷的少年交給了身邊唯一僅存的護衛，不過下一刻，他又是飛快的搶了回來。

    而這一刻，在楚皓一聲輕歎且不忍心的閉眼之中，宋無道等人身後的大門被人一掌轟碎，然後在灰塵之中，宋無道幾人的驚訝之中，那人微笑著再次一掌推出。

    在除去楚穆飛快的避開中，四大家主，化為血泥，崩散四處。

    “不！”

    當清晰的聞到陣陣血腥之味，且不知道是哪位家主的血肉竟直接沾上自己衣角的那刻，楚皓終於按捺不住，一步踏前。

    不管到底是不是幻境，隻是楚皓知道，這一世他活著的理由，便是守護住，讓一切不再重來。

    但是下一刻……

    “輕眉，或許我真的不是一個好父親，所以皓兒才不願叫我父親吧。”

    “不！”

    當楚皓欲踏前一步的時候，一切竟是回到了楚府，那楚家崩塌前的時候，這一刻，楚皓也不管什麽，欲直接進入宗祠內，告訴楚穆接下去的事情。

    絕對不許事情再次上演，這一刻的楚皓，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何種情景，隻是心中堅定著此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