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身處酒樓，但是眼前卻無酒，就連水壺都沒有一個，畢竟楚皓等人剛來的時候，還正是這酒樓早晨剛開張之際，一切都尚未準備完全。

    尤其是當楚皓說不希望有人上來，那自然便無人敢上來，所以當宋缺顫抖著雙腿走到酒桌麵前坐下時，楚皓便朝著樓下喊了一句，吩咐小二上了一些酒食和糕點上來。

    “前輩，我們邊吃邊聊吧。”擦拭掉額頭那殘留的汗水，楚皓臉色顯的有些蒼白，但是那眼神之中的欣喜還是極為明顯的，畢竟宋缺也是因為自己方才這樣，治好他乃是自己的本分之一。

    債這個東西，欠著終究不好。

    “好。”宋缺點頭笑道，看向楚皓的眼神，越加感激。

    酒菜上來，宋缺顫抖著起身，為楚皓斟酒，而這次楚皓卻並沒有阻止或者客氣什麽，隻是點頭輕笑，從一些方麵說，眼前的這個老人其實跟自己一樣，有些地方終究顯的有些固執。

    尤其是感恩兩字。

    “前輩坐下吧，平時記得多按照我說的那樣去運氣，等過些日子前輩走路便可以不用如此了。”樓下顯的有些吵嚷，但楚皓並沒有太在意，而等到麵前酒杯倒滿之時，他便趕緊抬手示意宋缺坐下。

    而他說的不用如此，自然便是雙腿顫抖的感覺，現在的宋缺雖還能走路，但是畢竟剛掌握入微，還不能完全將身體僅有的那點靈力給分配好。

    “好。”宋缺顯的有些吃力，但是還是顯的極為開心，畢竟他得到的收獲，早已遠遠大於一開始自己付出的。

    “楚公子有話便說吧，老夫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手中的酒水一口飲下，宋缺顯的極為開心。

    “好，那便多謝前輩了。”

    也是同樣一口喝完手中的酒，楚皓起身為宋缺斟酒，然後在宋缺那番感歎良多的眼神中，他緩緩言道：“前輩對於五城試煉怎麽看，覺得晚輩，或者王城有多少贏的把握。”

    雖是重生，但前世楚皓在王城的時間也不過數年，所以真說要了解王城或者盛州在內的五城，楚皓自知，絕對不會有眼前這位老人來的清楚。

    “這……”

    看著酒水滿滿倒滿，宋缺先是抬手示意楚皓坐下，然後便是露出了遲疑之色，旋即他看了一眼楚皓，再是沉默了片刻，歎氣道：“雖說公子……”

    “叫我皓兒吧……，您終究比我大。”楚皓笑笑，打斷了宋缺的言語。

    “恩……好。”宋缺露出了幾分訝色，但是看著少年那如星辰般深邃卻純淨的眼眸，遲疑了下後便繼續緩緩言道：“雖說你目前已然是肉身十重，隻差那最後一步便可成為秘法，我也知那最後一步恐怕對你也完全不是難事，但……。”

    說到這裏，宋缺心中顯的極為蕭索，想當年自己為了這最後一步拚死拚活，也最終到三十方突破的了，至於其後，更是步步艱辛，直到三四百載後，也方到現在境界。

    而眼前的少年，年僅十六，已是肉身圓滿，甚至大概已到半步秘法，但若隻是尚且與此，他也到算了，他自知之後的秘法之路，乃是步步艱辛，隻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何為井底之蛙，坐井觀天。

    到現在，這少年表現出的每一言，每一行，都已然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甚至都差點顛覆了他數百年的人生觀，所以他從心底是相信眼前的少年假以時日，一定能驚豔五城，甚至南域，但終究還是需要假以時日四字。

    所以……

    “公子潛力，舉世罕見，或者這四字可能不恰當，畢竟老夫這數百年都沒有踏出過此州一步，最多也就是遊曆一下其他四城罷了，但是至少你的潛力，是老夫從來沒有見過的，隻是……”宋缺再次露出了猶豫之色，他知道，下麵的話對於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可能將會是一個多麽大的打擊。

    “前輩但說無妨。”

    楚皓自是一眼看出了宋缺臉上的猶豫之色，旋即舉杯笑言道：“世界很大，天才更是如過江之鯽，有的驚才絕豔在世人之中，有的強勢無匹深於老林之內，這點道理，楚皓還是明白的。”

    “再加上，楚皓從不覺得自己是天才，何為天才，活到最後，笑的最歡的方是天才。”再次舉杯示意，楚皓笑言。

    “恩？！好！”

    宋缺一愣，旋即一震，轉而拿起手中的杯子，對著那已然舉了一會的杯子輕碰，然後在猛然一口喝完那酒以後，暢意笑道：“老夫終於明白遜兒為何不如公子你了，那老夫便說了啊。”

    “好，但說無妨。”

    楚皓笑笑，他沒有再次去糾正宋缺口中的稱呼，畢竟他知道對於一個固執的老人來說，並不是這麽簡單。

    “盛州有五城，為杭，紹，王，華，蕭五城，共有數億人族，若論麵積，王城可居第三，但若實力，卻是最次，不說其他，單單神通，排名第四的華城便有二十六人之多，為我王城的一倍，別說更比起排名第一的蕭城。”

    說到這裏，他看著楚皓的眼睛，在發現沒有任何沮喪或者震驚的神情後，便再次繼續說道：“蕭城為州主的故地，神通數量據說有百名之多，第二便是杭城，神通數量為六十三人，第三便是紹城，神通為五十一人，第四第五你自然知道，比起那第一城，我王城的十六神通恐怕僅是他們的零頭而已。”

    是誰都有故土情結，總覺得自己生長的地方便是最好，就是修者也是難免，在神通已為人間大能，人間王者難得一見的此時，神通的數量已經是決定了一個勢力的強弱，哪怕再不甘心，但每次想到這裏的時候，宋缺都會露出幾分苦笑。

    “雖說神通難成，猶如登天，但是在資源極為豐富，強者如雲的環境下，也終究不是不可能，所以……”

    宋缺看了楚皓一眼，歎道：“或許你目前肉身之力，在同階之中已是真正的無敵，但是對上我等秘法，終究還是螻蟻，也雖說你可能會是例外，也可以說隻要你跨過這一步，便能成為秘法，再憑借著你知道的東西，在秘法境下四境中可以活的，但是……”

    宋缺緩緩言道：“上兩境，那五境六境之力，已是另一個層次，在那時，決定成敗的東西便是很多，已不是單單一個入微之數，或者其他。”

    說這些的時候，他一直看著楚皓眼睛，生怕事實會打擊到他。

    半響之後，見楚皓隻是略微皺眉，他心中一歎，口中終於開始直白了起來：“那時候，比的是靈力的儲量，功法的等級，種子的品階，還有手中丹藥的多少，單單這些，我整個王城都無法跟那兩家比，還有……”

    手指輕敲著桌子，宋缺已是真把楚皓當成了自己人，言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關心和擔憂，還有那一絲煩躁：“先別說榜單前二十基本上是秘法四境以上，你應當知道，榜單第一和第二是什麽境界啊。”

    “神通，人間大能。”仰頭喝下手中的酒，楚皓眼神中有一種說不清的感歎。

    曾經他也是那個巔峰之上的人，更是一步跨過了那巔峰，到了另一番的天地。

    但是在目前來說，對於神通便是肉身和秘法眼中的天，至高無上的天。

    “是啊！那是神通，人間大能，所以……”

    他看著楚皓，搖頭歎道：“若給你二十年，或許別人覺得荒謬，老夫絕對相信，以你的潛力，也可以登上那個巔峰，但是現在……”

    微微搖頭，宋缺為自己倒酒，繼而飲下，旋即搖頭不語。

    他知道，話說到這裏已然不用說了，以眼前少年的聰明，怎可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之前不明白，可能還有一絲的不知，到了此刻，他若還不知道，那便是無知了。

    無知？！他相信，自己不可能看錯人，若是無知，他又怎麽可能坐在自己麵前，把酒暢言了。

    時間在流逝，過了數刻，那少年依舊那般的坐著，手中舉杯卻不飲，也不說話，眉頭微皺，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飲著手中的酒，宋缺臉色黯然又加擔憂，他知道，楚皓表麵再怎麽樣成熟，畢竟年齡還是放在那邊，終究是個少年。

    少年嘛，終究有傲氣，終究不肯服輸。

    他也有過這個時期，所以他自以為覺得很明白楚皓此刻的心情，到現在宋缺都不會想到此刻楚皓心中真正的所想。

    “前輩，你可知那兩人的背景不。”

    又是過了片刻，在楚皓緩緩喝下杯中酒，宋缺見此臉色稍緩的時候，楚皓卻是疑惑的問道。

    如此年輕，便成神通，為何對著那兩個名字，自己卻無半點印象。

    再次將前世各種遇到的人細想了一遍，終究一無所獲的楚皓隻能問起了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