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永福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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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馬非常忠誠,主人死後沒有落荒而逃,而是在嚴清州的屍體旁徘徊,不時低下頭用嘴巴觸碰他的屍體。

    白玉宮讓秦浪把馬牽過來,秦浪走向那匹白馬的時候,剛好一陣風吹開他的肚皮。

    白馬看到秦浪敞開的肚皮內露出森森白骨,發出恢律律一聲馬鳴,脖子伸得筆直,舌頭吐出老長,四肢僵硬,直挺挺倒在了地上,這膽小的白馬竟然被秦浪現在的模樣給活活嚇死了。

    白玉宮抱怨道“我讓你牽馬,沒讓你把它嚇死啊!”看看秦浪現在的模樣的確瘮人,又醜又慘。

    秦浪把碎裂的右眼摳出丟棄,低頭看了看自己裂開的肚皮,白玉宮捅他的槍洞仍在。

    不能忘啊,先推自己當擋箭牌,然後又從背後捅槍,這女人自私而冷血。

    主要是她壓根沒把自己當人。

    秦浪道“你那麽本事,你幫這匹馬招魂,興許能活過來呢。”

    白玉宮道“你以為我不行嗎?”她來到死馬旁邊,畫符招魂,念念有詞道“蕩蕩遊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魄來臨。”

    秦浪悄悄看了一眼,隻見白玉宮往死馬頭頂貼了一張剛畫的招魂符,仍然在低聲誦念,不過明顯有氣無力,她自己已經喪失信心了。

    秦浪將嚴清州的屍體拖入草叢之中,暗自感歎,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強盜橫行,屍橫遍野,動輒殺人,這片土地上當真沒有法律和秩序嗎?

    拖拽嚴清州屍體的時候,從他身上掉出一根金燦燦的小棍子,秦浪拿起一看,卻是一枚金印章,凹印陰文部分刻著嚴清州的名字,柱體部分一麵刻著金鱗衛,另外一麵刻著禦賜,禦賜豈不就是皇帝賜給的?

    秦浪掂量了一下印章的份量,貨真價實的黃金,悄悄收起。

    金鱗衛難道和錦衣衛差不多?大內高手嗎?朝廷的人?

    白玉宮究竟什麽人?為何會被朝廷的護衛追殺?這妮子可不像表麵那麽簡單。

    白玉宮終於還是放棄了努力,來到秦浪麵前道“這馬是被你嚇死的,魂魄都散了,招不回來了。”

    “怪我嘍?”

    “難道怪我?”

    白玉宮瞪大了雙眼惱羞成怒,生氣的時候也很好看。

    秦浪轉過身,留給她一個鄙視的背影。

    白玉宮抿了抿嘴唇,犯不著跟一個道寵生氣,境界低了。

    一瘸一拐地去繼續收拾地上的東西,反正四野無人,白馬快刀嚴清州也死了,暫時沒了心事。

    秦浪來到死馬麵前,既然白骨筆能夠複蘇骷髏,是不是也能喚醒這匹馬?趁著白玉宮沒留意,他悄悄取出了白骨筆,沾了點嚴清州的鮮血,將白骨筆的筆尖在死馬的眼睛上輕輕點了一下。

    那匹死馬身軀抽搐了一下,然後重新站立了起來。

    白玉宮也留意到這邊的動靜,欣喜異常道“我就說嘛,我肯定能把它的魂魄給召回來。”

    她認為是她的招魂符起到了功效,拍了拍白馬的脖子,觸手處冰涼一片,再看那匹馬雙眼黯淡無光,這才意識到並未成功讓這匹馬複活,眼前仍然是死馬一匹。

    白玉宮取出青玉簪幫助秦浪將肚皮重新縫合,至於失去的右眼,隻能挖出嚴清州的眼球給他裝上,裝上後發現兩隻不太一樣,幹脆將另外一隻也換了。

    白玉宮的種種作為,表明她的師門九幽宗也一定是個邪魔外道。

    兩人收拾停當,準備重新上路,白玉宮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向秦浪道“不好意思啊,剛才十萬火急,我捅你一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道歉之後頓時有些後悔,他隻是一個被我召喚的道寵,我為什麽要給他道歉?

    可畢竟背後戳了它一槍,有點過意不去,不應該內疚啊,他根本就不是個人。

    秦浪道“沒關係,你答應我的事情不會變吧?”

    白玉宮愣了一下,馬上想起去九幽宗幫他求宗主尋回二魂兩魄,讓他重入輪回的承諾,點了點頭道“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不會變。”心中暗忖,這骷髏真是前所未見,他好像很有主見啊。

    兩人上了那匹白馬,白玉宮在前,秦浪在後。

    白玉宮開始念她的咒語,秦浪默默發出命令,白馬就奔行起來。

    秦浪明知故問道“死馬怎麽還會跑呢?”

    白玉宮故作高深道“靈修之術千變萬化,我雖然厲害,但是和我師尊相比這些都是雕蟲小技呢。”

    秦浪點了點頭道“你不適合騎馬。”

    白玉宮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

    “母牛更適合你。”

    白玉宮火了“給你一張皮,還真把你自個兒當人了?”

    白馬不知疲倦地奔行在官道上,因為昨天下雨的緣故,地麵還有些泥濘,馬蹄踩在水坑裏,泥漿四射。

    路旁兩名頂著烈日步行的兩人慌忙轉過身去,還是晚了,被濺了一頭一臉的泥漿,一轉身背上又被後蹄濺起的泥漿給糊上了。

    這兩個倒黴鬼就是趙長卿和他的書童。

    趙長卿苦著臉,張口想要討個公道的時候,那匹馬已經遠去,馬上有兩人,一男一女。

    書童眼力更好,憤然道“是草亭裏的那兩人,要不要臉,叔嫂共乘一馬。”

    趙長卿歎了口氣道“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嫂溺而不援,是豺狼也。”剛才秦浪回擊他的那句話他一直在心中反複琢磨,可謂是刻骨銘心。

    書童道“他嫂子又沒落水。”

    “你難道沒看清,那女子雙腳都傷了。”趙長卿是個善良忠厚的君子,總是習慣於把人往好處想。

    “可他也沒必要抱著她吧?還那麽緊!”

    趙長卿被問住了,想了想道“興許那女子不會騎馬,擔心她跌落下來。”

    “公子,您就是太善良了,總把人往好處想。”

    趙長卿道“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前麵就是甲西鎮,咱們找家客棧投宿,好好洗洗。”

    甲西鎮是距離黑風嶺最近的集鎮,因為黑風嶺山賊盤踞,他們不但在山寨附近攔路搶劫,還經常率眾來山下滋擾,所以距離最近的甲西鎮首當其衝,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地的居民寧願背井離鄉躲避禍亂,昔日繁華的甲西鎮在短短幾年就迅速蕭條下來。

    秦浪和白玉宮來到甲西鎮的時候正是申時,太陽又藏入了烏雲之中,道路上鮮有行人,街道兩旁的店鋪大都關了門,冷冷清清,空空蕩蕩。

    白玉宮勒住馬韁,試圖讓這匹白馬減速,可白馬仍然狂奔不止,畢竟是死馬,針對活馬的控製方法根本不頂用。

    秦浪提醒她“念咒讓它停下啊!”

    “還用你說?”白玉宮趕緊想咒語,掌握得咒語太多,究竟應該選哪一個?這死馬跑得太快了,等她從大腦中搜尋到合適的咒語,估計已經跑出甲西鎮了,她有點選擇困難症。

    秦浪悄悄下令,白馬聽他的命令,慢慢停下了腳步。

    白玉宮心說我還沒念咒呢,怎麽就停了?抬頭看到路西迎風招展的紅燈籠,大門黑色的牌匾上描著歪歪扭扭的四個大金字

    ——永福客棧。

    這麽俗氣的名字太常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