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披星跨鳳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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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他,她應該心虛的,應該愧疚的,但是她沒有。

    既然已經做了選擇與決定,那就勇往直前,拚死殺出一條血路。

    她邁著沉穩的步子走過去,在陰九殺的對麵坐下,與陰九殺對視片刻後,緩緩的道:“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平生有兩件最後悔的事情,但其實不是兩件,而是三件。隻是這第三件是我年幼時犯下的錯誤,此生此世都無法彌補和更改,我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她錯愛秋夜弦,可以懸崖勒馬。她錯信姬蓮,也可以將功補過。但唯獨這第三件,她無力回天。

    陰九殺隻是平靜的看著她,安靜的聽她說話,沒有問,沒有打斷。

    “這件讓我連後悔都沒有機會的事情,便是……”鳳驚華的眼裏,流露出深深的悲傷,“我害死了我的哥哥……”

    陰九殺微微動容,看著她的目光轉深,轉黑。

    “鳳若星。”鳳驚華的聲音裏透著淡淡的哀傷,“我哥哥的名字,在你之前最有名的少年將軍,公認的戰鬥天才,才剛嶄露頭角,卻因為我的年少無知,斷送了人生……”

    她壓抑著情緒,慢慢述說那段被塵封的往事。

    陰九殺的臉上,已經滿是肅穆,目光更是閃爍莫測。

    他當然知道鳳若星——那個被稱為“披星跨鳳”的少年將軍。

    隻是鳳若星殞落的時候,他剛剛參軍,並在特殊軍營裏接受最封閉、最嚴酷的訓練。待他通過所有的考驗走出特殊軍營時,已經過了整整兩年,鳳若星不再是軍中討論和關注的存在,所以他對鳳若星的事情並不清楚。

    當他以一飛衝天之勢在軍中崛起時,才開始有人拿他與鳳若星作比較,認為鳳若星若還活著,未必會輪得到他如此大出風頭,他對這樣的議論從不在意,更不會去打聽鳳若星的事情。

    參軍後他一直在北疆訓練和作戰,而鳳若星逝前一直在南疆作戰,兩人的距離可謂天南地北,加上鳳若星逝世得太早,他隻猜到鳳若星是鳳氏族人,並不知道他是鳳翔空的兒子、鳳驚華的哥哥。

    現在聽到鳳驚華這麽說,他不由得更為動容。

    虎父無犬女,更無犬子,這鳳家三兄妹的故事還真是不平凡。

    鳳驚華說完之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而後咳了數聲,才又道:“我以為哥哥一定已經死了,我所鑄下的大錯再無彌補的餘地。但是現在,有人告訴我,我的哥哥很可能沒有死……”

    陰九殺靜靜的道:“玉蝶告訴你的?”

    現在,他大概能明白她為何會變得如此千錘百煉,從不言敗。

    因為,她要變得很強很強,從身體到心靈都很強,才能不會拖累和傷害任何人,才能保護她所愛和所重視的人,才能讓同樣的悲劇不再重演。

    鳳驚華點頭:“玉蝶告訴我,十三年前,玉梵香跟隨宮廷的侍衛長,帶著一批貨去誼州做生意,順便在誼州進行各種作戰訓練。就在鬼哭山穀的亂墳崗,她們看到兩個人在剛剛死掉的屍體堆裏挑挑選選……”

    錦國多島嶼,陸地麵積有限,地形和環境也很簡單,為了訓練儲君和戰士,錦國有將儲君、戰士帶進內陸,在各種環境下進行訓練的傳統。

    而尚國的誼州一帶山多,地形複雜,是錦國常用的訓練場地。

    鬼哭山穀,是誼州的“名勝”之一,三麵都是懸崖,懸崖上住有多種飛鳥,長有多種珍貴的草藥和山花,但崖中也多毒蟲屍骨,一到晚上或天氣不好的時候,穀中還會傳出鬼哭狼嚎一般的怪聲,聞者無不膽顫。

    在誼州,訓練一個人的膽子或證明一個人的勇敢,去鬼哭山穀走一遭是避免不了的。

    鬼哭山穀因此也成為錦國戰士出道前必須要轉一圈的訓練之地。

    鳳驚華接著道:“其中一個身材高大,頭發微紅,眼睛泛藍,皮膚很白,似乎有西方大陸的血統,另外一個則長相普通。他們看到中意的屍體,便拿著特製的刀子從屍體上切走眼珠、牙齒、心髒、骨骼等部位,放進特製的容器裏,或者就在原地剖開屍體,研究人體的構成,分析屍體的死因,等等……”

    她說的內容應該是很恐怖的東西,但是,不論是她,還是陰九殺,都沒有流露出不適之色。

    對他們這些無數次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並從腥風血雨中活過來的戰士而言,這樣的場景,沒有任何可怕之處。

    “當時的南疆兵荒馬亂,各個部落之間戰火不斷,對朝廷也大多懷有異心,可謂危機四伏。玉梵香等人不想惹出麻煩,就隱在草叢裏,觀察著外麵的舉動。”

    “途中,她們聽到那個長相奇怪的男人說其中一具屍體還有氣,然後又說這小子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沒死,有點意思,可以帶回去當實驗品……”

    “然後,然後她們就看到那個怪人從屍體堆裏拖出一具……一個人,為他檢查過傷勢後給他吃了一些東西,又進行了止血和消炎處理後,讓徒弟背著,離開了山穀。”

    “那個怪人就從玉梵香潛伏的地方走過去,她們勉強看出那個被帶走的人是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的衣服都被磨爛了,全身上下都是血,但她們隱隱能看出少年穿的是尚**人才會穿的甲衣……”

    說到這裏,鳳驚華的聲音微微哽咽,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她曾經追問這名少年當時究竟是什麽模樣,玉蝶隻是告訴她:“我不在場,未曾親眼見到,但我聽陛下描述過當時的場景,我勸鳳小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她執意要知道,玉蝶隻得告訴她,少年血肉模糊,連甲衣都被磨破,全身多處露出白森森的骨頭,連頭皮都被磨掉了,頭骨似乎都露了出來的,好像還少了一隻耳朵,怎麽看都不像個活人……

    這些細節,她無法說出口,隻能無法遏製的去想象,去感受,去痛苦。

    半刻後,她才勉強鎮定下來:“那是玉梵香第一次看到這麽駭人的場麵,當場看傻了,印象特別深刻,至今不忘。那時,她還聽到那兩個人的對話……”

    “那兩個人是師徒關係,那個高大的怪人是師父。徒弟抱怨這個地方太恐怖,強烈反對師父帶那名少年離開,說那個死、死人太惡心了,他受不了,師父則說想當他魔醫的徒弟,就要習慣這種場麵,否則他就不要這個徒弟了……”

    說到這裏,鳳驚華抬頭,目光煜煜地盯著陰九殺:“你可知道魔醫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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