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0 絕境,求生,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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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活著?

    秋骨寒再次撐開沉重的眼皮,恍惚的看向前方,恍惚的想。

    眼前還是很模糊,隻能隱隱看到山尖與草木的輪廓,鼻子嗅到的,是濃重的血腥味和泥腥味。

    全身上下都很痛,骨頭像散了架似的,額頭上似乎還有血流下來,滲進他的嘴裏,他下意識的吮著唇邊的液體,不管那是血還是水還是別的什麽——他現在也很餓了,然而他沒有力氣,也什麽都看不清楚,根本就抓不到任何可以啃的東西。

    從他掉落山崖開始,過了多久?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隨時都會死去。每一次昏迷過去,他都擔心自己醒不過來,每一次醒過來,他都擔心這是最後一次。

    也許,這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他模模糊糊的想著,將手中的龍吟劍插進地麵,以劍為支柱,慢慢撐起身體。

    前麵的霧氣淡了很多,他抹了好幾把臉後,隱約看到了四周的景色,茂密的植被如同一重重雜亂不平的牆壁,擋在前麵,沒讓他看到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也沒有看到什麽可以吃的。

    這裏濕氣很重,陽光照不到身上,他又冷又餓又虛弱又受傷,想活下去,必須離開這裏。

    他喘息著靠在旁邊的樹幹上,從地上撿起一根還算合手的樹枝,吃力的用龍吟劍削得平滑一些後,一手撐著這根“拐杖”,一手用龍吟劍削砍前麵的荊棘和灌木,慢慢慢慢的前進。

    他不知道前麵是什麽,他隻知道,原地等待隻有死路一條,而前進,也許會死,也許會有一線希望。

    每走一步,每削砍一次,他都痛苦得麵容扭曲,甚至有種想挖個淺坑將自己給埋了、一了百了的衝動,但是,不行,他不能死。

    他還有妻子。他要死,也該死在自己的妻子身邊,而不是這樣無人知曉的棄屍荒野。

    想到妻子,他身上的痛苦稍微減輕了一些,麵容也緩和了一些。

    他現在還能活著,都拜他的妻子所托。

    ——他離開家時,他妻子給他的龍鱗甲與龍吟劍,救了他,沒讓他馬上死去。

    當時,比賽即將分出勝負,對戰雙方拚得很凶,他很放鬆的站在懸崖上欣賞山腰和山腳下的肉搏戰,突然,一群人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從背後偷襲他。

    他和侍衛們都處在戰場之中,到處都是戰鬥和戰氣,殺手們的殺氣與行動被這樣的氣氛給掩蓋了,沒讓他們及時意識到出了意外。

    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背後已經挨了一刀。

    快、準、狠的一刀,足以致命,但是,他身上所穿的、堪稱刀槍不入和水火不侵的龍鱗甲擋住了那狂霸凶猛的一刀,龍鱗甲被刺出一道裂縫,他也受了傷和出了血,卻不致命,也沒有傷及骨頭。

    然後,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齊齊湧來,全奔著他,而且對方顯然是頂尖的職業殺手,用的皆是隻求最快殺人、徹底舍棄性命的殺法,在侍衛們狙擊殺手之前,他已經挨了好幾刀。

    好在他所穿的龍鱗甲擋住和削減了大部分的攻擊和力道,而他及時拔出來的龍吟劍,又以無堅不摧之勢架住了對方的一刀又一刀,撐過了短短的、卻是足以死過十幾回的襲擊,為自己活命和侍衛們反擊贏得了寶貴的時機。

    對方不過二三十人,自然比不得他這邊的人數和戰力,但是,眼看著大批將士就要趕到了,那些殺手突然引爆了身上或是提前隱藏在某一處的炸藥,當然,那些炸藥主要也是衝他來的。

    他受到巨大的爆炸力的衝擊,掉落懸崖。

    那個時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他根本來不及想任何事情,手中卻緊緊握著那把龍吟劍,腦裏就一個念頭:這劍是皇後給他的,他不可以弄丟!

    同時,他下意識的縮起脖子,曲起雙臂護住頭部——這是身體自然而然的反應,根本沒有經過他的思考。

    他顯然是先砸在樹叢上,然後一層層的掉落到地麵,在地麵上躺了一會兒後,大概因為地麵是斜著的,他又下意識的掙紮,於是又慢慢的往某一邊滾。

    地麵定然是凹凸不平的,不乏可以傷人的尖銳之物或笨重之物,但是,又是身上的龍鱗甲為他擋住了這些傷害。

    他滾進了河裏。

    他不知道河有多深,但河邊是淺的,河水灌入他的鼻子和口腔,令他清醒了許多。

    他知道他不能再滾了,若是淹在水裏或滾到河中央,他就隻有死路一條了,於是他下意識的將劍尖往河底插去,龍吟劍無可匹敵的鋒利與堅韌,令它順利的插進土裏,穩穩的固定下來。

    而後,他利用劍身撐起身體,這才避免了被河水淹溺的命運。

    懸崖低下一片白茫茫,他什麽都看不清楚,身上也受了傷,但是,穿了龍鱗甲的上身卻沒有太重的傷口,他相信,一定是皇後逼他穿上的龍鱗甲護住了他的心髒、腹腔等要害部位。

    他想上岸,但雙腿傷勢嚴重,幾乎沒辦法走路,而且水流頗急,他才把龍吟劍拔出來,就被水流衝得倒在水裏,慢慢的往前移動。

    這龍鱗甲似乎還有一定的浮力,在他不斷用手和劍撐住身體的情況下,他雖然嗆了不少水,但頭部基本上都能露在水麵上,不至於被溺得無法呼吸。

    隻是,他的身體狀況實在太糟糕,無力上岸,又無法辨別方向與環境,隻能順著水流的方向,跌跌撞撞的、慢慢慢慢的、極其痛苦的前進。

    他不知道自己在水裏“走”了多久,但神奇的是,因為山穀寒涼,水更寒涼,他受傷的雙腳被凍得麻木了,居然感覺不到太大的痛苦了,終於,在遇到一處河流拐彎的地方時,他成功的爬上岸來,趴在草叢裏拚命的喘息。

    到了這個時候,估計已經是晚上,四周黑乎乎的,說不出的可怕,他本該感到恐懼,但是,他全身都僵了都麻木了,也疲憊不堪,就暈了過去。

    在昏迷之中,他“看”到了皇後。

    皇後什麽都沒做,隻是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看著他,他卻從中得到了活下去的力量。

    他睜開眼睛後,雖然什麽都看不到,卻還是努力的撐著身體前進。

    他說過的,他不會讓皇後守寡,那麽,他就一定要撐下去……

    如此,倒下了再爬起來,昏迷過去了再醒過來,用劍劈路,他不斷的前進著,不知身處何處,不知時間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