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八百八十五章 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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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傳!
“你如果不答應,或者你一心求死,我不會攔你,但你若死了,我便要你在乎的那些人一起為你陪葬,連同這整個天下蒼生,當然,還有你。”最後這句話是說給姑蘇小娘聽的,姑蘇小娘沒有生氣,平靜地看著倉央嘉禾,她沒當這句話是個笑話,在江湖上行走這些年,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色厲內荏的,陰險狡詐的,狠厲絕情的,所以她分辨的出來,倉央嘉禾沒有說謊,她做得出來。“你也知道,我和這個天下實無瓜葛的,他們的死活我並不在意,當初我在萬梅園,孤梅相伴一樣能活,天下人都死了,我亦能活,就看你舍得還是不舍得。”
李落倒吸了一口涼氣,沒人喜歡被人威逼,不過他倒也不是氣急敗壞或是怒不可遏,想想這樣的事他自己也做過不少,多少人的苦苦哀求都不曾換來鐵石心腸的一絲回心轉意,大概這也算是報應不爽。
“你喜歡我?”
料想的惱怒、氣結、失望,諸般情緒並沒有出現在他臉上,竟然會是一副癡呆憨傻的模樣,問出一句讓她紅了臉的話,沒來由的讓倉央嘉禾心中一緊,竟然是她先有些氣急敗壞的意味,猶是一旁月娘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格外讓人心慌難安。
“你胡說什麽!?”倉央嘉禾叱道,鳳目含煞,一臉不善地盯著他,呼吸頗顯急促,顯然,多少,有些刺中了她的心思。
“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若叫我說,當年你用一個編纂的傳說騙我,怪我識人不明,極北虛境之中你與我為敵,也可以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終是你欠我的,不過就算你欠我一個人情,也未必定要還了這份人情,救不救,總歸和這份人情無關,我也不會因此而記恨你,除了這份恩怨之外,我的確想不出還有別的緣故,是我猜錯了嗎?”
倉央嘉禾沒有回答,眾人便也明了,他應該猜對了。李落展顏輕笑,仿佛從未怪過她,“我以為你見過極北深處的星辰日月,早已將這些兒女情長放在一邊。”
“那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有選擇嗎?”
“沒有。”
李落沉默數息,和聲說道“救我之後,我需得先離開一段日子。”
“多久?”
“你能給我多久?”
“一年。”
“好。”
“王爺!”姑蘇小娘低呼一聲,李落輕輕搖頭,示意無妨,“一年其實已經很好了,我原本以為會隻有個月。”見她還有不忿,他長歎一聲,“你我隻是凡人,不過都是螻蟻之輩,能得另眼相看,該知足,一年光景,夠了。”
姑蘇小娘沒有再多說,隻是突然間心裏空落落的,好像丟了點什麽。
“我想知道,這個天下將會如何?”
“日後你自己去看吧。”
李落點了點頭,忽然間,他對未知的將來竟然有幾分除去生死之外的好奇,極北重臨之後,這個天下會變成什麽樣子。
眼看李落被那個叫做月娘的女人推入幽穀之中,姑蘇小娘原本也打算進去,不過倉央嘉禾沒答應,李落便叫她留在外頭等著,倒是沒覺得她們會將李落如何,畢竟這幽穀騎兵,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沒法子以一敵萬。姑蘇小娘沒等太久,李落就出來了,前後不過一個時辰,而且再出來的時候他沒有坐在輪椅上,而是自己走出來的。
這麽快就有成效大是出乎姑蘇小娘的預料,若非她也曾仔細查看過他的傷勢,險些就以為是李落故意坐在椅子上裝病。眼前的李落步履浮虛,頗顯僵硬不調,這在情理之中,癱了足足三年之久,就算舊疾已去,要恢複到原本模樣也絕非一時之功,他能站起來已經很不容易,更遑論還能單憑自己的力氣走出山穀,換言之,這極北的醫術確確實實勝過天南許多。
出了山穀,李落一言未發,倔強而又有些孤單地走向姑蘇小娘,她看著他,不知突然生了什麽念想,或許是因為他身上那股細微而又澹泊的傲氣,姑蘇小娘沒有上前去攙扶,而是在穀口等著他,看著他一步一步緩步而來。
月娘陪他走了一段,然後停了下來,沒有再往前,倉央嘉禾一直跟在他身邊,等兩人出了山穀之後,揚聲叫住李落,有些親昵的湊近他的耳旁,墊著腳耳語了三兩句,聲音極為細小,姑蘇小娘全神貫注也沒有聽到一個字,不過她很清楚地看到在倉央嘉禾說完這句話之後,李落的臉色變了,吃驚、不解、難以置信,還有難言的悲憤一閃而逝,最後隻剩下平靜和澹然,隻是那一抹近乎透著絕望的無奈讓姑蘇小娘都忍不住心季。
那個女人到底說了什麽?姑蘇小娘陪著李落離開山穀,不過就在兩個人離開的一刹那,她便明白一件事,自這個晚上開始,他就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那個幽靜深邃的山穀中。
月色隨著月娘隱入陣中而緩慢消失,仿佛山穀前的月色就是因為月娘而來,她走了,月色便也隨即消隱不見。直到她和倉央嘉禾都退入山穀,火把熄滅,再也看不到那些鐵甲精騎之後,李落一個踉蹌,一把拽住姑蘇小娘的手臂,惶急而赧然說道,“扶著我,有勞了。”
最後他是被姑蘇小娘背著離開的,姑蘇小娘甚覺好笑,堂堂大甘殿下,在她背上卻有些手足無措,僵硬的便似個棍子一般,直棱棱硌得她背疼,而且呼吸略有急促,手腳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倒是像極了未經人事的雛兒,很難想象他曾是百美同院的棄名樓一家之主。
一路轉道南下,去往九江府,他要回家。姑蘇小娘追隨身側,一路同行,離九江府越近,李落就愈發沉默,話也越來越少,看在姑蘇小娘眼中就是性情大變,和平日裏判若兩人,她都有些懷疑,當日從山穀中出來的人不是原來的他,而是換成了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