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隨星而來 第二十章 第一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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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第一單

    食不言寢不語。

    李家的家風很嚴。

    李姑娘在外麵的時候,還有幾分放肆之意,但是在家裏卻是乖乖女。

    不敢有一點不規矩的地方。

    李家一家人。

    李聞言,李姑娘的大哥二哥,以及李母,還有李大哥妻子,一家人在一個方桌吃飯。

    這是一張八仙桌,上麵有六盤菜,葷素都有。每一個人手邊都有一碗米。

    李聞言一個人獨占一邊,大哥與大嫂站一邊,李母與李姑娘兩人在一邊。李二哥坐在父親的對麵。

    所有人都在吃飯,但是聽不到一聲咀嚼的聲音,以及筷子碰到碗盤的聲音。隻是偶爾有椅子挪動,筷子碰撞的聲音。

    李聞言看所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說道“吃飽了。”

    頓時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

    李聞言起身,其他人也紛紛起身,自然有傭人來收拾東西不去提。

    李姑娘咬著牙,小心翼翼的跟在父親的身後。

    李聞言見狀,板著臉問道“你有什麽事情?”

    李姑娘一雙手不知道往什麽地方放,死死的擰著手帕,說道“爹爹,能不能給我一點錢?”

    李聞言說道“多少?”

    李姑娘說道“就十兩。”

    李聞言本來板著的臉,立即就黑了,語調向上跑,說道“就十兩?”

    李姑娘渾身一哆嗦,自然聽出了老爹口中的不善之意,咬著牙不改口說道“就----就十兩。”

    李聞言說道“李雲珍,你看看你是什麽樣子?一個大姑娘家的天天往外麵跑,說什麽行醫,你行的什麽醫,從來沒有見你從外麵拿來一文錢的診金,該天天王外麵倒貼錢,這也罷了,現在居然和我要這麽多錢?你倒是在外麵做了什麽好事?”

    李姑娘也就是李雲珍,說道“我沒有做事?我就是在行醫。”

    李聞言說道“喘咳息促,吐稀涎,脈數洪,右大於左,喉啞,當如何?”

    李姑娘沉吟片刻,說道“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凡飲屬陰邪,非溫不化,故而飲病當溫者,十有,然當清者,亦有一二,這如此可以得出,呼吸急促,病在上焦,涎稀,非勞傷之病,火邪之病,咳嗽無痰,也不會喉啞。右脈大於左脈,是肺病。此內家飲邪隔據這,心氣壅塞,肺氣不能下達,音出於肺,當用麻杏石甘湯。”

    李姑娘一聽聞醫學上的問題,頓時全神貫注起來,又對麻杏石甘湯之中,藥物增減一一說明。

    畢竟李聞言給他的信息量太少了,還有很多不能判斷。中醫講究對症下藥,可以一病一治。這種大而概括的說法,隻能給出一個總體的方案,具體如果這個病人還有其他方麵的表征,也應該在藥方之中,加以增刪。

    李聞言聽了,內心之中火氣去了大半,心中暗道“如果是兒子多好啊?”

    李聞言的二個兒子之中,長子為人本分,中規中矩。在醫學與科舉之上,都沒有天分。科舉不成不說,大概一輩子在醫術上也不會有多高的成就。不過守家還是可以的。二兒子天資不錯,科舉上早早中了秀才,雖然上一科沒有中舉人,李聞言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畢竟,舉人從來都不是那麽好考的。

    他隻盼二兒子能夠金榜題名,改換門庭。也就不強求他學醫了,雖然二兒子對學醫上的天分勝過了老大,甚至勝過自己。但是能讀書進舉,誰讓兒子當醫生啊。

    隻是如此一來,他身醫術就沒有人傳承。這也是他遺憾的事情。他李家也算是世代行醫了,雖然不能說是神醫世家,但在武昌城中,也是有些名頭的。

    如果他的三女兒是一個男兒,他就能將一身醫術傳下來,隻是她偏偏是一個女人。李聞言太明白,一個女子做郎中會遇見什麽事情了。他堅決反對李雲珍當醫生,如果自己在家裏學一些醫術,當成消遣即可,但是出外行醫是萬萬不行的。

    對李雲珍去給窮苦百姓看病,甚至倒貼藥錢的事情,李聞言也是知道的。

    一來這是家風。李聞言秉承醫德,真要有人沒有錢來到李家醫館門前,李聞言也是會救的,甚至還倒貼藥錢。不過給達官貴人看病的時候,就會稍稍加一點錢。隻是很少去主動義診而已。

    二來,也是對女兒的一絲歉疚。對於阻攔她當郎中一絲愧疚。隻是叮囑女兒不許出武昌城。

    畢竟武昌城還是省會,在城中,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會出什麽問題。至於城外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姑娘將心中說想到的各種情況一一列舉完畢,小心翼翼的問道“父親,您以為如何?”

    李言聞咳嗽一聲,沒有說話。李雲珍的根底還是很紮實的,思慮也很周全。這種空對空的考究,即便是李言聞自己大抵也會這樣說。所以李雲珍的答案,讓李言聞挑不出錯來,當然了,這並不代表李雲珍的醫術,就已經超過了李言聞,行醫總就要看上手下功夫的。

    李言聞不想鼓勵李雲珍,岔開話題說道“說說吧,十兩銀子用來做什麽的。”

    李雲珍一五一十的將水鍾給說了,最後說道“這水鍾的設計,女兒還有功勞的。”

    “有功勞。”李言聞說道“這麽說,你說這水鍾是周家的那個小子造的,你說你有功勞,也就是說你與周家那個小子一起造的?”

    李雲珍一聽,暗叫不好,她說漏嘴了。

    一時間還沒有想到,該如何補救。

    李言聞已然大怒,說道“你說你去行醫,我也不說什麽了,居然與陌生男子在一起?你還有沒有一點自重了?”

    “周世兄,不是陌生男子。”李雲珍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的勇氣,居然說了一句。

    李言聞本來就已經很生氣,聽了這話,頓時大怒,對那個周家小子,更為惱怒,說道“你回你房間去,從今之後,不能踏出房間半步。”

    李雲珍說道“女兒回去自然沒有問題,隻是我已經以李家的名義答應下來了。”

    李言聞冷哼一聲,說道“放心,李家的聲譽我自然會維護,決計不會失信於人,隻是你------”李言聞甩手而去了。

    李言聞回到書房之中,心中一陣氣悶。好久才長出一口氣,暗道“女大不中留啊。”

    一時間李言聞也操心起自己女兒的親事了,隻是周夢臣的名字,在他心中過了一圈,就被否定了。

    倒不是完全是因為周家比不上李家。

    李言聞對於周家的人品家風,都還是認可的,他與周父也算是老朋友,老街坊了。對周夢臣了解不多,但想來這種老戶出來的人,即便差勁也差不到哪裏去。隻是他對周家世襲陰陽官有些芥蒂。

    周家這個九品陰陽訓士,說好也好。

    子子孫孫都有一口飯吃。

    說壞也壞,幾乎不可能有什麽升遷的可能。

    也就說,周夢臣而今是九品官,等他熬了幾十年之後致仕,也會是九品官。

    完全就沒有什麽前途可言。

    而今李家的門庭就已經高過周家了,如果沒有意外,這將來還會是如此。他實在看不出來,周夢臣能給自己女兒一個怎麽樣的未來。

    誰家的女兒還不是一個寶貝疙瘩。

    李言聞如此否定周夢臣,也在情理之中。

    他想了想,讓老大過來,將這一件事情給他說了。道“你在帳上支十兩銀子,去將東西搬過來,我倒要看看,是一個什麽東西。”

    李家大郎到了養濟院,周夢臣並沒有在這裏。也沒有廢話,付了銀子,找了一輛馬車,將東西帶走了。

    回來之後,李雲珍指揮家裏人將東西弄好,加好水。果然,在水流滴滴答答聲之中,整個水鍾就開始正式運轉了起來。到了半刻鍾的時候,上門就會響起一聲鍾響。

    前兩次將李言聞嚇了一大跳。圍繞了著這個水鍾轉了好幾圈,心中暗道“這周夢臣還頗具巧思,這東西或許真值十兩銀子。

    李言聞隨即下令,將這東西從後院搬出來,放在李家醫館大廳之中。

    周夢臣與李家大郎擦肩而過。

    回到養濟院之後,隻是聽說李家派人來將東西拉走了,也付過錢了。也算是周夢臣的生意開張了。

    隻是周夢臣一番折騰之下,各種木材,油漆還有別的什麽的,總共花了二十多兩銀子,再加上養濟院人多,糧食消耗大,周夢臣又親自去了一趟糧倉,這才賣了十來石陳糧,如此一來二去,周夢臣口袋之中的銀子,就肉眼可見的變少了。

    此刻周夢臣手頭的銀子,已經不過十兩上下,也不用周大壯帶著了,他踹在懷裏都不覺得沉了。

    即便有了李家這第一筆帳,周夢臣估計養濟院也支撐不了太長的時間了。

    周夢臣深吸一口氣,暗道“時不我待。我要抓緊時間了。”他看著手中早已準備好的拜帖,上麵寫道“馮世叔在上,小侄周夢臣敬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