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隨星而來 第二十二章 宴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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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nbp;宴賓客

    在現代很多失敗之後,不過是窮困潦倒而已。

    不會真要了人命。

    而在古代卻不一樣,一次失敗,很可能真會讓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人的生命隻有一次,周夢臣不敢輕擲。

    馮立說道“不說這個了,你年紀尚輕,是有時間蟄伏一段時間,就好像是張叔大一般,嘉靖十五年的時候,當時的巡撫顧大人,與我叔父一並看了他的卷子,真是文文采飛揚,隻是顧大人卻沒有讓他中舉人,就是要壓一壓他,少年人風頭太盛並不是什麽好事。”

    在這今天關於算學的討論之中,張叔大話很少,但是每一句話都說到了點子上,雖然有少年的相貌,但是周夢臣感覺好像長了一個中年人的思想,這就是所謂的少年老成。

    張叔大聽了馮立的話,微微一笑,說道“顧大人與馮大人教誨之恩,我今生不忘。”

    周夢臣心中暗自嘀咕,暗道“這個人的經曆怎麽有一點點熟悉,似乎聽過。”不過,他心中也不過一閃而過,沒有細想,畢竟他此次來的目的並不單純。他說道“不管怎麽說,馮世叔的提攜之恩,飛熊沒齒難忘,也知道馮世叔品行高潔,用俗物來答謝,恐汙了馮世叔清淨,就在寒舍設宴,請馮世叔一敘。而今我周家雖然家世不高,但是也是十二代人承襲陰陽官,家中還是有一些算學藏書,如果馮世叔有意的話,也可以過府一觀。”

    馮立本來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畢竟他說的大公無私,但是內心之中,真一點私心都沒有嗎?卻也未必。周夢臣算學如此突出,今後縱然不能科舉入仕,但很有可能成為一代算學大家,與這樣的人自然要多多結交,也算是人脈的一部分。

    但聽周家的算學藏書,忍不住眉頭一挑,食指大動。說道“那好擇日不如撞日吧,就今天吧,叔大,子文,一起?”

    周夢臣從馮立的話語之中,聽出來一絲尊敬之意,似乎馮立與這兩個人並不是簡單的老師與學生的關係。

    張叔大與李子文點頭,一行四人,就這樣離開馮家去了周家。

    周夢臣這才暗中鬆了一口氣。

    他的第一步計劃完成了。

    並不是周夢臣不想上門推銷,而是遇見什麽樣的人,做什麽樣的事情。、

    對於很多文人士大夫來說,他們都是恥於言利的,直接上門推銷,這種事情,不僅僅效果不好,也會破壞周夢臣與馮立的關係。所以這一件事情,不能那麽直接,必須繞一兩個圈子。

    而第一步,就是周夢臣就他正在做的事情。將馮立引到家中。

    家中已經做了布置。

    隻是唯一有一點出乎預料之外的,卻是周夢臣也沒有想到,馮立會這麽爽利,立即就來。

    一行人到了周夢臣的家中,在馮立的帶領之下,與周母見禮。

    周母見禮之後,就下去安排飯菜了。

    馮立將麵子給周夢臣給足了,讓周夢臣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所謂登堂拜母,就是今日的行為,表示兩家為通家之好,不避女眷,如果之前,周夢臣稱呼馮立為馮世叔,還有幾分虛,但是經曆過這一件事情,卻是真的了。

    隻是他們來的太過突然,家裏準備不多。

    還好周家在這裏也是生活了十幾代的老戶了,周母出門,東邊借一點,西邊借一點,再加家裏的雞殺了兩隻,再加上家裏本來就有的魚,也就所謂武昌魚,才算將食材弄齊了。不過,人手太少還是有些忙不過來,周母不得不請了幾個鄰居來幫忙。

    這才張羅起來。

    周夢臣這陪著客人,先是參看了一下鍾鼓樓。從下麵的蓮花漏與三樓的景色,雖然不武昌城最高的製高點,但是在鍾鼓樓上觀景,也別有一番滋味。

    等他們下來之後,雖然有些急就章。但是一桌酒菜算是做好了。

    馮立夾著一塊雞肉,忽然說道“斷尾雄雞本畏烹,年來聽法伴修行。還須卻置蓮花漏,老怯風霜恐不鳴。這一隻雞,是我們進門的時候,看見那一隻嗎?”

    周夢臣說道“正是。”

    馮立說道“你周家的院子,雖然坐落在武昌城中,但是院落後麵就蛇山。頗有一番野趣,正是一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再加上鍾鼓樓鍾聲長鳴,蘇東坡的詩,用在這裏,卻是在合適不過了。”

    周夢臣心中暗道“原來這是蘇東坡的詩。”他以為這詩是馮立作的,剛剛還想拍上幾記馬屁,一時間不知道從何拍起,這才頓了一下。否則這一下就露怯了。

    這也沒有辦法。

    周夢臣這三年熟悉大明,但是與真正融入士大夫生活之中,卻還是差了十年修行。否則別人說的什麽話,他就不大明白。

    “不過,”馮立語氣一轉折說道“這一餐乃是老夫人下廚吧。雖然老夫人廚藝高超,但是修身齊家乃是男兒之責,總就不能一直如此,大丈夫在世,當上榮父母,下蔭子孫,令尊起的名字,可是大有深意,飛熊當甚思之。”

    周夢臣雖然對於一些詩句,不大熟悉,但是這話裏的意思還是能聽出來。

    是委婉的勸說,周夢臣接受他的建議去國子監。畢竟學成文武藝,貨於帝王家,不管什麽才能,都隻要在體製內,才能發揮出來。這是中國古代大多數時候的現狀。

    周夢臣也頗有感悟。

    其實周家之前也是有兩三個傭人的,但是周父一場大病,將家底給敗空了,這才紛紛辭退。而周母年紀其實也不大,才四五十歲而已。但是在這個時代已經要安享晚年的時候了。周夢臣對自己這一輩子要做什麽,還有些猶疑不定,但是對於不能給母親更好的生活,甚至還比不上周父當初沒有生病的時候。

    這一點,周夢臣是有些慚愧的。特別是他的作為,非但沒有讓周家富裕起來,反而陷入更多的虧空之中,周家而今大所有現錢大概隻有三十多兩了。

    周夢臣說道“世叔教訓的是。”

    不過,周夢臣慚愧歸慚愧。但是對自己的決定,並沒有一點後悔,他即便去北京,也要先將家裏安頓好。周夢臣做事,有自己的步驟,不會因為別人三言兩句所動。

    馮立也僅僅是點到為止,就不再多言了。

    酒足飯飽之後,周夢臣請馮立三人到了書房,看著周家書房之中,幾架子書,還有大量的天文檔案,這都是在尋常地方,乃至藏書家那裏也是很難看到的。很多都是馮立沒有見過的。馮立見了這些書就有些走不動路了。

    周夢臣暗道“我這一次計劃有些失誤。”周夢臣沒有想到馮立對算學如此之癡迷。

    如果周夢臣再想辦法插手,今日剩下的時間,又變成了數學學習班了。

    好在這個時候,一聲清脆的鍾聲想起。

    就在幾人耳邊,馮立立即轉過身去看見了靜悄悄的站在角落裏麵的大櫃子,已經櫃子上麵顯露的時間。

    馮立走上前去,大感興趣,問道“這是什麽?”

    周夢臣暗暗鬆了一口氣,上前解釋道“這是小侄按蓮花漏之理,造出來的新刻漏,最大優點,就是占地麵積小,還可以放在室內。世叔說算學乃是經世濟用之學,誠斯言也,侄兒就在研製新刻漏,就以算學而行的。”

    馮立聽了之後,大感興趣,說道“哦,怎麽做的。”

    周夢臣將怎麽定量分析,收集數據,建立數學模型,再根據這個模型,確定最符合自己的需要是水流,已經製造這個水流數需要各部件的尺寸,然後再以這個一切為核心,裝進這個三個可以分開又可以組合在一起的箱子裏麵。

    其他的都是細節了。

    “好。”一直不說話張叔大,忽然開口說道“周兄的作為,幾乎是開一代之先河。在下佩服之致。”

    之前說過,中國古代數學最講實用,甚至在明代之後,更是如此,為了方便學習,很多東西都口訣化了。讓人容易理解。就好像我們經常說的“三下五除二”就是珠算口訣,也是從明代傳下來的。

    但是最講實用的中國數學,都是被動的用數學解決一係列行政,工程,水利,清丈方麵的問題。從來沒有如周夢臣一般,一開就是數學為工具,為尺度,來指導一件事情,直到最後完成。

    張叔大隊數學的興趣,其實並不大。他隻是覺得為政之人,有些事情不可或缺,最少不能被下麵人給騙了,正好他與馮家關係密切,於是與馮立走動就頻繁起來了。他以敏銳的嗅覺感受到這個模式有極大的影響力。

    至於有多大的影響力,一時間張叔大,也不能講明白。

    不過,他對周夢臣刮目相看了。

    無他,在此之前,在他看來,周夢臣不過是一個算學方麵的專才。這樣的人固然是人才,但對於他也沒有什麽大用。

    但是而今卻不一樣了。

    單單周夢臣這個模式,就證明周夢臣的才華,決計不僅僅是在算學方麵,這個模式其實能推廣到很多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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