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隨星而來 第三十二章 勾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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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nbp;&nbp;勾股解
“終於成了。”周夢臣長出一口氣。
周夢臣思來想去,基於實用性,易與理解,並且又不能太過淺顯的原則。放棄了寫一部分從零開始的數學書。
實用性,是古代數學,乃至中國人的習慣了,一個東西隻要對人有用,就會很快被接受,但是如果沒有用,那就束之高閣。說古代人短視也好,這卻是一個事實。中國人連求神拜佛都這樣的,更不要數學了。
如果周夢臣弄的數學,不能解決實際問題,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力了。
易與理解,這是周夢臣對與自己的要求,他並不是要出一本專著來顯擺自己的。而是想更多的傳播自己的從後世帶來的知識。
至於不能太過淺顯,這也是同樣的。
無他,前文已經說過了。
中國古代數學水平之高,可以說,大部分現代人也未必能與古代數學家討論數學。
後世都覺得中國數學好,尤其是基礎數學好,是中國教育製度的原因,但這僅僅是原因之一,蓋因從古代開始,中國數學一直很好,特別是在解決現實問題上,從來如此。橫向比較的話,不管什麽時候,外國人對基礎數學的掌握,未必勝過當時的中國人。
周夢臣出試卷考了一下程大位,也覺得程大位的數學水平,已經達到後世初中生的標準,並不需要他從最基礎的交起。
不過,周夢臣也發現了程大位一個重要缺陷。
那就是幾何方麵不大行。
這也是中國數學的一個小問題。
並不是說中國古代就沒有幾何。而是中國古代數學對方位,角度方麵並不看重,他們看重的是計算。在古代數學之中,是沒有角度概念的,在天文上,雖然有角度,但是角度也不是三百六十度製,各家天文學家有不同的算法,但都是一個分數,有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製的,還有別的數字。
這些更多是計算天體運行的軌跡。
這個概念也沒有引申到其他方麵。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書籍傳承不易。
拿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來說,劉徽注本《九章算術》是有配圖的,劉徽用很多張圖來解釋一些數學問題,但是後世流傳的九章算術版本,根本沒有一張有圖,即便是有圖的,也是後人按著劉徽的文字給補上去的,是不是劉徽的本意,就不知道了。
這是一個普遍現象,一來作圖沒有一個通用的畫法,每一個數學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再則圖畫比文字更加難以保存與抄寫。
這也導致了,古代數學家更喜歡用文字來表達。
綜合以上種種,周夢臣就選擇了一個切入點,就是幾何方麵。
雖然《幾何原本》大名鼎鼎,但是周夢臣並沒有看過。
畢竟《幾何原本》之中的知識已經分解到教科書之中了,對於大部分經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來說,基本沒有看得必要,即便有學習數學知識的心理,也可以看一些別的數學書,而不是這一本。
不過,《幾何原本》的體例,周夢臣是聽說過的。
所以,他就按照《幾何原本》的體例,引入大量定理與公式。並且固定了一套完整的畫圖方法,並讓養濟院的木匠打造一批圓規,直尺,三角板,量角器等等作圖工具,還是紫檀木的,都是一些造鍾剩下的邊角料。
也沒有做出太多的引申,周夢臣濃墨重彩的寫了三角函數一部分。
無他,勾股定理作為中國古代數學一部分,是很受重視的,這也是為了引得更多人的注意與理解。
有了思路,周夢臣也是下了很多功夫的。
畢竟這不是解題,解題隻需解決問題而已,周夢臣雖然知道自己所寫絕對沒有問題,但是未必沒有邏輯上的漏洞,或者脫節。畢竟這都是後世最基本的知識,很多時候都是直接拿來用的,對有些邏輯推導過程,是直接省略的。而今周夢臣要細細理順,決計好一個漏洞都沒有。
最後定名為《勾股解》。
周夢臣寫完之後,洗漱過後,整理衣物,就拿著這本書,去拜見馮立。
馮立對周夢臣,就好像是一個老師看好學生一樣,真真正正當子侄來看,周夢臣來馮家根本不用稟報。而是直接進去。
“你怎麽來了?”馮立家裏,不僅僅是張叔大,李子文在,還有一些其他學生,從衣著上,不是秀才,就是舉人。要知道馮立還擔著府學教授的名頭。
此刻這些學生在馮立家中,正在談論四書五經。也就是八股文。
雖然馮立偏愛數學,但是儒學才是他的立身之基。
周夢臣與這些人紛紛見禮,有些人是第一次見周夢臣,但也聽說過,用好奇的目光看著周夢臣。
見禮過後,周夢臣將自己的手稿,雙手呈給馮立,說道“小侄在學問上有所得,還請馮世叔斧正。”
馮立聽了,大感好奇,說道“哦,我倒要看看,你閉關這麽些天,搞出一個什麽東西?”隨即馮立接過來看,僅僅是打開第一頁,就停了下來,匆匆看了前三頁,就不向後麵看了,而是在這前三頁裏麵翻來翻去。
似乎這三頁裏麵寫了無窮之寶藏。
對。
對於某些人來說,這些是枯燥到能讓人睡著的東西,但是對於有些人看來,不啻於振聾發聵之音。
一時間馮立都忘記了眼前這些人,僅僅三頁紙,大約一千多個字。
讓馮立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一時間,馮立心中隻有一個聲音“原來,還可以這樣?”
這三頁寫的就是公理化體係。
也是《幾何原本》為什麽有這麽高的曆史地位的原因。
中國古代數學之中,也是有一些很多推理與演繹,中國古代最重要的數學家,劉徽就說過,學習數學,不僅僅要會演算,也要會“析辨。”但是這種析辨,更多是解決某一道題目,或者說某一類題目的共同解法,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來分析過。
一瞬間馮立就覺得觸通旁類,由此想到了很多很多的其他方麵的東西。
一時間就入了迷。
“咚,”的一聲鍾鳴,才讓馮立清醒過來,他抬頭一看,卻見他身邊的學生與周夢臣都在眼巴巴的看著他。
馮立說道“且留在我這裏吧。等我看完再說。”
周夢臣一聽,小聲說道“馮世叔,小侄還沒有來得及抄錄。”
馮立說道“明白了,不會不給你。”
張叔大說道“馮先生,什麽時候能讓我們一睹為快吧。”
馮立看了看著一疊手稿,說道“這樣吧,讓我看三天,你們可以留下來一起看,順便幫我抄書。等三天之後,一起去問飛熊。”
張叔大說道“多謝先生。”順手拽在馮立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的三張稿紙上。
馮立死死的捏著,想想了,他還有些麵的沒有看,才放手,說道“去給我抄一份。”
張叔大說道“學生明白。”一邊說,一邊坐著一張書桌之上,將稿紙放在桌麵之上,一邊看,一邊準備磨墨,隻是他一隻手剛剛捏著墨條,卻愣住了。
張叔大僅僅是瞄了幾行字,就發現了這一本算學書,與他之前看過這所有古算經都不一樣。甚至也沒有是傳承關係,幾乎是從石頭裏麵跳出來的。完全不是一個思路。張叔大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暗道“世上真有生而知之嗎?”
好幾個生員靠在張叔大身側看著。一時間也被鎮住了。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馮立對算學如此喜愛,他身邊的人即便不都是癡迷於算學,但決計不是對算學一竅不通的,而且總體上來說,雖然八股文禁錮人的思想,但是明代讀書人也不都是書呆子。一看之下自然看出了不凡之處。
如此這些人都沉迷於周夢臣的《勾股解》,卻把周夢臣晾到了一邊。
李子文雖然也想去看,但是他畢竟是身份高貴,有一分傲氣在,不想向前擠,在他看來反正跑不了,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他也看見周夢臣窘態,說道“周兄先回去吧,馮先生一時半會兒,不會發現周兄還在這裏的。而且看來,三日之後,我們這些人都要去拜訪周兄。周兄恐怕也要準備一下。”
看數學書可不是其他書籍。
看懂的人自然有無窮的樂趣,看不懂的人,自然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既然馮立沉迷進去,一時間也不會回過甚來。
周夢臣心中一動,的確如此。
周家院子不小,能容納這些人,但是人口簡單,也沒有傭人,上一次馮立來就很簡單,這一次卻不能如此了。周夢臣想了想說道“請李兄轉告馮世叔,家中地方狹小。不能待客,我在養濟院等候世叔的大駕光臨。”
李子文說道“我定然會轉告的。”
周夢臣這才離去,出來之後,卻發現前後不過十幾分鍾而已。簡直好像是被趕出來一樣。不過裏麵氣氛讓周夢臣很喜歡,就好像當年上學時候一樣。
隻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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