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嘉靖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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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嘉靖的心病
李儒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就知道,而今京師最大的新聞,是景王死了。
李儒也大吃一驚,景王算起來才三十出頭吧。年紀輕輕怎麽就這麽去了?不過,隨即一想,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
因為景王的作風,天下人都知道了。
好色如命,旦旦而伐,死在女人身上,也是遲早的事情。
隻是沒有想到這麽快。
不過單單是景王死了,還不至於讓朝廷內外議論紛紛。能讓朝廷內外議論紛紛的原因,那就是嘉靖病了。
曆史上的嘉靖因為二龍不相見的原因,對自己的兒子很是淡漠。但是這個時代的嘉靖雖然對自己兩個兒子,做不到很多百姓父母一般,但好歹是親兒子。
白發人送黑發人之痛,又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更不要說,嘉靖這幾年身體也開始慢慢不好了。嘉靖畢竟六十有一。在古代,這已經算是高壽了。甚至大明諸多皇帝之中,朝過嘉靖年紀的也沒有幾個。也就太祖成祖在他之上。
再加上嘉靖年輕的時候,是如何糟踐自己身體的。而今想要補,也不是那麽好補回來的,身體每況日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受到如此刺激。再度病倒也不是什麽不可想象的。
隻是,嘉靖這一次病倒,讓很多人都意思到了一件事情,嘉靖的天年或許快到了。即便不是這幾年,也不會超過十年了。
不知道會不會有嘉靖五十年了。
人心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發生微妙的變化的。
即便是豐國公李儒對皇室絕對忠誠,這個時候,也想去燒燒太子的灶了。畢竟他忠於的是大明皇室,大明皇帝,而不是某一個皇帝。
好在嘉靖雖然病了,但還不至於不醒人世。
聽到李儒從西域回來了。
嘉靖還是立即召見了李儒。
李儒見到嘉靖的時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麵之上,說道:“陛下,臣臣----”一時間說不出來話。
嘉靖苦笑說道:“朕老了,嚇到卿了。”
此刻的嘉靖所有頭發都白了,連胡須都沒有幾根黑的了。斜躺在床上,就好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李儒對此自然有幾分傷懷,他與周夢臣都是在嘉靖初年出生的。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這一出生大明的年號就是嘉靖,用了這麽多年了,忽然發現或許要換年號了。
內心之中各種滋味是難以描述的。 李儒說道:“臣無能,西域戰事連綿不絕,讓陛下擔憂了。”
嘉靖淡淡一笑說道:“我擔心什麽,周夢臣一點也不擔心,我又擔心什麽。有時候我都佩服周夢臣這一手。”
那一手,自然是借打仗的時候,解決大明內部問題。
平日想要動大明內部問題的時候,會遇見很多阻力。但是一旦打仗,就能以戰爭的名義,臨時進行一些改革,隻是一臨時,就改不回去了。
當然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大局觀的,如嚴嵩這樣的人,為了自己的政治目標,他不介意前線多吃幾場大敗,多死一些將士。
但是周夢臣手段也不軟,遇見這樣的人,站在大義之上,自然可以用雷霆手段。
這個辦法,從周夢臣在大同的時候,就在不自覺的用,後來,周夢臣是有意思這樣辦。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以嘉靖的老道,卻是看的分明。
周夢臣幾乎形成了路徑依賴了。
隻是招數不怕老,有用就行了。
嘉靖也沒有詳細給李儒解釋的意思,他說道:“你說說西域的戰事吧。”
李儒立即說道:“是。”
隨即開始將西域的戰事的點點滴滴都說了出來。
嘉靖剛剛開始聽得還很感興趣,但是時間長了,嘉靖眼睛微微一閉,依然在打瞌睡了。
歲月不饒人,嘉靖總就是老了。他的生命已經走到最後一段時間了。這也是他越來越少幹涉朝政的原因的,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的。
曆史上嘉靖最後一段時間,就對朝政失去了控製了。他多次向徐階表示要禪讓。要退位。其中或許有權謀試探之心,但未必沒有真心疲憊不堪之意。更不要說,嘉靖最後連一海瑞也不能殺了。
或有人說,這是嘉靖在乎身後之名,隻是按嘉靖的所做所為。他是在乎身後之名的人嗎?左順門之後,嘉靖還有什麽身後之名可言?須知筆是在士大夫手中的。
唯一的理由是不能。
嘉靖對朝廷的失控還體現在他的遺詔之上,徐階為嘉靖擬的遺詔,最後引起了很大風波,就是徐階將嘉靖的遺詔擬了罪己詔,以嘉靖的語氣,對嘉靖所有的錯誤承認了。並表明了悔改之心。
嘉靖如果知道自己的遺詔是這樣的,估計能氣的從棺材之輩中爬出來,這也證明了一點,嘉靖連自己的身後事都沒有能力安排了。
當然了,這個時空的嘉靖到是好很多,他堅持十數年的鍛煉,讓他的身體比曆史上好太多,曆史上嘉靖四十五年嘉靖就已經死了。
而今已經是嘉靖四十六年了。嘉靖僅僅是生病而已,而且病也不是很重。
隻是,此刻的嘉靖也麵對同樣的問題,那就是他實在是不能掌控權力了。
今日的表現,就是一個插曲。
嘉靖對景王之死,固然有傷心,但是父子之間到底感情這有些單薄。讓嘉靖更擔心,或者說是傷心的。景王一死,嘉靖成活下來的子女,隻有一子一女了。
這一子就是太子。
而太子也僅僅有兩個兒子。
而且太子才六歲。
另外一個更小。才三歲。
這年頭幼兒的夭折了是很高的,這兩個孩子一個也沒有站住,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更讓嘉靖憂心的是,太子癡肥,人笨也就罷了,身體也不好。
嘉靖偷偷問過很多太醫,這些太醫不敢明說,但是拐彎抹角的意思是,太子這身體如果不能善加保養的話,恐怕不能得天年之終。
大明皇室近支,就四個男丁,卻是一屋子老弱病殘。一個正當年太子,卻又是這個樣子。這豈能不讓嘉靖憂心忡忡啊。
他從來不信任任何人的忠誠。
他一直擔心,周夢臣會得寸進尺,到時候,真變成聖天子垂拱而治了,他有何顏麵件列祖列宗。不,如果真成為聖天子垂拱而治。雖然有些窩囊,但還行。
如果內閣出一而不肖之徒,謀朝篡位。這可如何是好?
是的,大明之前的製度,有種種不好的地方,甚至讓大明淪落如此,也有這些製度的原因。但是之前製度有一好處,那就是整個製度之內,不會出現有什麽勢力能夠謀朝篡位。
但是而今內閣權力之大,已經有些超出這個限製。
不,準確的說,是周夢臣這個人超出了這個限製。
周夢臣其實也在規避這個風險,一旦軍權能夠真正被樞密院所掌控,文官對軍權隻能間接控製。這樣一來,內閣總覽全局,樞密院卻是隸屬於皇帝的。再加上其他限製。
皇帝還有一定的保障。
但周夢臣是一個特例。
是的,特例。嘉靖是不可能忘記周夢臣在軍中的門生故吏。在大明軍中第一勢力,一直是周夢臣一派,即便是嘉靖將豐國公李儒硬生生從周夢臣一派中掰了出來,又經過西域之戰,豎立了豐國公李儒的威信。但是,豐國公一脈,還是不能與周夢臣一脈相比。
這也是嘉靖心病所在。
隻是他心中也很矛盾,一邊擔心周夢臣勢力越來越大。另外一方麵也沉迷於周夢臣給他帶來的聲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