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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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侯之子伯邑考被商王下令關進了大牢。
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 這個消息就已經傳遍到了皇宮的每一個角落。
被變相軟禁在朝歌的西伯侯姬昌聽到這個消息的這一瞬間,整個人完全僵在了原地,他手中剛剛倒好的熱茶掉落在地,茶杯落在堅硬的地麵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而那溫度滾燙的茶水也盡數灑在他的身上, 他卻渾然不覺。
他一直擔憂的情況, 終究還是發生了。
從伯邑考不聽他的勸誡執意來朝歌的時候, 姬昌的心就開始懸吊吊的,今日見伯邑考進殿麵見商王更是心驚膽戰。
他原以為在蘇妲己的言語之下商王沒有禁錮伯邑考,事情會有所緩和,卻沒想到今晚去沒殿,還是沒能逃過被關入大牢的結局。
西伯侯,你得忍。
朝歌這邊,每個他的親信都這麽對他說。姬昌自己又何嚐不清楚,這個時候,他唯一能做的, 隻有忍耐。但知道歸知道, 等真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依舊會覺得憤怒不已。
時機未到。
姬昌攥緊了手, 深吸了一口氣後, 蹲下身若無其事的撿起了茶杯。
而同一時刻,另一邊。
晚風微涼, 月色正濃。
帝辛在這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霸道強勢的動作之下又透出了一種隱約的溫柔。他遒勁的腰腹充滿著律動的力量感,然而唇上的親吻卻又是輕緩和細致的。
他把付臻紅整個人禁錮在自己的懷抱裏, 像一堵牆嚴嚴實實的擋住了外界所有的窺探和覬覦。
付臻紅抬起眼簾, 看向上方的帝辛。
從帝辛這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裏, 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鼻息之間湧進來的是帝辛身上的味道,付臻紅半眯著眼睛,抬起手撫上了帝辛的眼睛。
他用細膩光滑的指腹輕輕觸碰著帝辛的睫毛,在看到那長長的黑色眼睫在他的觸碰下而快速眨動了幾下的時候,唇角微勾,低低地笑出了聲。
但此時,他的笑聲不像以往那般清晰分明,而是帶著幾分輕輕的喘和斷斷續續的呼氣,是一種黏黏糊糊的感覺,溫熱,磁性,飄散在曖昧的空氣中後,久久不曾散去。
帝辛也跟著笑了起來,他英挺的劍眉微微上揚著,棱角分明的臉上透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氣與桀驁。此時的帝辛不像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皇,更像一頭正在追逐著獵物的猛獸,肆無忌憚的往前。
付臻紅用手臂環住了帝辛的脖頸,隨後又將那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放在了帝辛的頭頂上方,開始從上往下的緩緩摩挲著帝辛的黑發,這樣的動作明明更像是一種輕柔的安撫,但此刻落在帝辛的眼裏,就成了一種無聲的鼓舞。
付臻紅那紅豔的雙唇半張著,白皙的貝齒裏那猩紅的舌尖也若隱若現,他的手慢慢來到帝辛的兩鬢間,接著用指尖撫去了帝辛那因為汗水而黏在臉頰上的發絲。
而帝辛,則將雙唇湊到了付臻紅白皙光潔的額頭,然後用濕潤的舌將付臻紅額頭上那泛出的薄薄的汗液輕輕舔掉。
“妲己”帝辛喚著付臻紅的名字,低沉沙啞的嗓音裏帶著一種熾熱的焦灼。
“大王”付臻紅仰著雪白的脖頸,想說些什麽,卻被帝辛打斷了“叫我帝辛。”
“帝辛…”付臻紅改口道“我想養一隻貓。”
對於付臻紅突然說養貓,帝辛感到有些詫異,不過在這種時候,根本容不得他去多想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美人在懷,渴念正濃裏,哪怕是多奇怪的要求,帝辛都會答應。
“明日我便讓人送來。”帝辛吻了一下付臻紅的眼尾,在他耳畔處應下來。
臨近深夜的時候,圓圓的明月高懸於漆黑的天幕,浮動的雲層將銀色的月光遮住了,殿內的那過分旖旎的氛圍才慢慢散去。
帝辛熟睡之後,閉上眼睛的付臻紅才睜開了眼眸,他側頭看了一眼身旁帝辛的睡顏,又看了一眼對方環住他腰腹的手臂,沉吟了片刻後,用法力暫時讓自己脫離了這具身體。
他出了房間之後,一路往北,最後來到了皇宮的大牢外。
整個大牢看起來頗為昏暗,這裏是皇宮內除冷宮之外最為陰冷森寒的地方。大牢外防守的侍衛們個個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的站在門口,即便已經是深夜,他們的臉上也依舊不見一絲困意。
付臻紅現在是靈體狀態,這些凡人侍從自然不可能看到他,輕鬆進到門內後,付臻紅順著有些昏暗的地道往更深處前去。
在最裏麵的牢房裏,付臻紅看到了側躺在草編床上的伯邑考,即便身處於如此陰暗潮濕的重刑犯牢房裏,這位溫潤爾雅的貴公子依舊是一副不受影響的平淡模樣。
他身上穿著牢房的囚服,陳舊灰敗的衣服卻一點也沒有減緩他本身的氣度,作為西伯侯長子的伯邑考是一個真正的君子,溫柔有度,不負盛名。
付臻紅沒有出聲,也沒有現出身形,而是就這麽站在床邊,安靜得看著躺在床上的伯邑考。
伯邑考的雙眼是閉上的,但是付臻紅知道他並沒有真正睡著,牢房內,微弱的燭光是唯一的照明光線,付臻紅坐了下來,坐在了伯邑考的身邊。
這一刹那間,付臻紅身上所帶來的冰冷的氣息讓伯邑考睜開了眼睛,他的瞳孔微微一縮,盡管他眼前沒有出現任何人的身影,但突然湧進鼻尖裏的獨特香味讓他判斷出了這間牢房裏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蘇妲己
伯邑考抿著唇,立刻從床上坐起身,目光直直的看向了這股氣息的來源處。
付臻紅很滿意伯邑考的警惕性,或者更準確一點得說,是很滿意伯邑考對他氣息的敏感程度,也不枉費付臻紅沒有刻意在這個翩翩公子麵前隱藏自身的氣息和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味。
“蘇妲己?”伯邑考翕動了一下雙唇,試著喊了一聲付臻紅的名字。
付臻紅沒有回應,依舊沉默的看著伯邑考。
而他的目光也讓伯邑考似有所察般,準確無誤的將目光鎖定到了付臻紅所處的位置。
“蘇妲己。”這一次,伯邑考不再用著猶豫和疑問的語氣,而是斬釘截鐵的喊了這一聲。
“我知道是你。”伯邑考說著。
回應他的是,付臻紅的輕笑聲。
聽到這熟悉的笑聲,伯邑考的內心深處突然浮動出了一種莫名複雜的情愫。當一張縈繞在他夢裏的麵容在這個時候漸漸出現在他視線中後,伯邑考自己也說不清楚心裏究竟是如何一種感受。
驚訝,疑惑,還有一絲隱約的竊喜。
種種情緒在這一刹那間盡數交織在了伯邑考的心頭,讓他不禁將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掌心下麵那加速跳動的心跳昭示著此刻他的心情並不如麵上所表現出的那般鎮定。
他完全沒有想到蘇妲己會來這裏見他,而且看這還是沒有在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偷偷開看他。
為什麽?
伯邑考想不明白,他心裏想著這三個字,實際上也問了出來。
“為什麽”付臻紅琢磨著伯邑考的話,身體往前傾斜,將臉湊向了伯邑考,緩緩說道“沒有為什麽,想來見你而已。”
這簡單的句話雖然顯得任性又霸道,但無疑是好聽的,好聽到在穿透伯邑考耳膜的之後,直直湧向了他的心尖。
伯邑考的心開始不受控製的微微發起了熱,他眨了眨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男子。或許是因為牢房裏的燭光太過昏暗,又或許是因為對方穿著的是一襲簡單的長衣,朦朧的光暈裏,伯邑考覺得蘇妲己的身上多了一種他從來都不曾感覺到的清冷而疏離的矜貴,像是黑夜裏被眾人望塵莫及的星河。
而這樣一個該受到萬千寵愛的人,此刻竟然說著隻為來見他的話,哪怕伯邑考覺得自己不是會被花言巧語蒙騙的人,卻也不可避免的感覺到了一種隱秘的喜悅,一種被所有人在意的那個人卻隻在意自己的虛榮心。
不過盡管心裏有幾分歡喜,但他脫口而出的卻是“你來這裏見我,不怕商王不高興嗎?”
問出口之後,伯邑考才發覺自己這個問題如此多餘,明明方才就猜到了,對方是背著其他人來見他的,既然是暗地裏悄悄來見他的,其他人自然也就無從知曉,既然都無從知曉,又談什麽高興或者不高興。
“他在休息。”付臻紅回道。
而這個回答讓伯邑考心裏的那一絲暖流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在休息。
麵前這個男子會回答得如此迅速,隻能說明了一點,在對方來這裏之前,是和商王待在一起。
帝辛和蘇妲己,一個是君王,一個是寵妃。在寢宮裏時,會做些什麽,不言而喻。
想到這,伯邑考心情驟然下沉,一股煩悶之意油然而生。
付臻紅注意到伯邑考的神色變化,猜到了原因他卻故意問道“怎麽了?”
伯邑考閉著薄唇,沉默不語。
於是付臻紅又將臉往前湊近了幾分,這下,他的鼻尖幾乎都快要與伯邑考的鼻尖貼到了一起。
伯邑考往後猛地一退,想要拉開與付臻紅的距離,而付臻紅卻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在伯邑考往後退的這一刹那間順勢往前,將伯邑考禁錮住了。
付臻紅的身材修長纖細,壓在伯邑考身上的時候,並沒有多少重量,但明明是如此輕的負荷,伯邑考卻感覺到了一種無法推拒的力量。
或者不能說是感覺,而是他的內心深處,就不想要推開。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壓在他身上的這具身體的柔軟,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的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生命極有可能在明日失去,看淡之後,在麵對眼下這樣的處境,心底也沒有了那份矯情的抗拒。
此刻的伯邑考,反而更遵從於本心。
而他的本心,其實是喜歡著蘇妲己的靠近,也並不想要推開蘇妲己。
他看不懂蘇妲己,看不懂這個充滿著秘密的男子,卻不妨礙他的內心深處,因對方這份刻意為之的親昵而歡喜。
付臻紅敏銳得察覺到了伯邑考的情緒從抵觸變得放任,他勾了勾唇角,一個側身,躺在了伯邑考的身邊,然後單手撐著太陽穴,垂下眼簾看著伯邑考。
“你的命會在明日喪於朝歌。”付臻紅說道。
伯邑考聞言,偏過頭看了付臻紅一眼,將目光移向上了上方的木道“人固有一死,區別不隻是時間的問題。”
“哦?”付臻紅挑了挑眉“你這就看開了?是不打算救西伯侯了?”
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伯邑考那平靜的眉眼上有了一絲浮動。
付臻紅見狀,又繼續說道“如此一來,你來朝歌的目的就隻是為了送死?”
伯邑考眼神一暗,但他最後還是堅定的說道“一切皆有命數,就像我會喪命於朝歌,就像父親會在我喪命之後成功返還西岐一樣。”
付臻紅嗤笑一聲“這麽說來,你心裏早就有了定數。”他頓了一下,又不疾不徐的繼續說道“我突然有些好奇,是誰讓你產生命由天定的天真想法?”
伯邑考又不說話了,出於各種原因,他都不願意將與那位能人相關的事告訴給蘇妲己。
付臻紅見狀,也不打算繼續追問。
“你不畏懼死亡,但我啊”付臻紅一邊說著一邊捧住了伯邑考的臉頰,與伯邑考四目相對,聲音裏帶著一種輕微的繾綣“我啊,卻不想你死。”
伯邑考內心一顫,這一刹那間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樣,他看到了蘇妲己臉上的笑容,從對方那上揚的嘴唇弧度裏品出了一種別樣的親昵。
伯邑考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付臻紅卻將手掌放在了他的眼睛上,“睡一覺吧,”付臻紅的語氣輕而緩,悅耳的嗓音裏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好好睡一覺,我等你醒來。”
在付臻紅說完最後一個音之後,伯邑考的意識陷入到了沉睡中。
付臻紅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伯邑考,手腕轉角間,很快就將伯邑考的魂靈從體內引出,然後將其附著在了那條吸收了伯邑考血液的綢帶上。
做完這些後,付臻紅看著床上那隻剩下一副空殼的伯邑考,在伯邑考的唇邊吹了一口氣之後,原本閉著眼睛的軀體睜開了眼睛。
醒來的“伯邑考”看著付臻紅,無論是神情,還是狀態,都和伯邑考一般無二。
付臻紅點了一下“伯邑考”的額頭,隨即消失在了原地。
原本,付臻紅做得這些事情除了他和伯邑考之外,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但因為昆侖神鏡碎片的原因,使得遠在昆侖神山的玉清在算西岐卦術的時候,陰差陽錯的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裏。
玉清站在涼亭內,看著神鏡碎片中的男子,一貫平淡無瀾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思索。他本是因為天陰勺發生了偏移,想要找到這偏軌的原因,卻沒想到這場關係到王朝更替的巨大變數造成者,竟是那隻九尾狐妖。
伯邑考的命會在朝歌終結,這原本就該是伯邑考的命數,天陰勺的推動卦象裏清楚的指出了這個人會□□亡而靈魂以神生。
但是現在,九尾狐妖插手了。
而這不僅改變的是伯邑考的命,更是會讓人界所有人的命格都因此發生大小不一的偏移。
天陰勺移,六界必動蕩。
這一次,或許連他自己,也被攪進了命數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