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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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楚這說話之人的麵容之後, 下方的眾人均是呼吸一滯,甚至有些士兵以為自己看到了仙人下凡。
原因無他。
隻見狼煙滾滾之上,昏黃的太陽光線裏, 身著一襲紅色勁裝的男子腳踩紅綢立於半空之中。他的身姿綽約,凜然挺拔, 一頭烏發用一根銀灰的發簪高高挽在腦後。
下方的斷臂與屍骸充斥著血腥的殺戮和戰爭的殘酷, 而有著謫仙姿容的絕色男子則站於這硝煙之上, 不染半分灰塵。他腳下的紅綢豔麗如火,仿佛將這死屍伏地、血流不止的戰場劃分成了一個完全與自己隔絕的空間。
天幕中的光暈被漂浮的塵煙分割成朦朧隱約的光斑, 在反射之後變成了一種璀璨的顏色, 金箔般的灑在了他絕麗無雙的麵孔上,比神明更為耀眼。
“他是誰?”
“這個人是誰?”
“是仙人嗎”
“他真好看”
人群裏,有士兵情不自禁的發出了感歎。
美色是最誤人的刀,特別是西岐這邊, 他們隻聽聞過蘇妲己的名字,卻從未見過真人,也不知曉來者便是頂著禍國妖妃頭銜的蘇妲己, 此番突然撞見這惑人心神的姝色, 握著武器的手都因為分神而鬆了幾分。
姬發心裏一凜, 這突然出現的男子瞬間便奪去了他表弟的性命,可想而知他的實力究竟是有多麽不可測,而除去實力之外,這個男子的容顏更是有一種讓人心神恍惚的美。
姬發見過無數美人,竟也不及這男子半分。
大抵是因為這樣的出場實在太過耀眼, 有那麽一瞬間, 姬發的內心竟然微微一震。不過姬發並不會像那些士兵一般, 單純的認為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是仙人。
畢竟仙人可不會有著這般妖邪而充滿誘惑力的氣質, 更不會在收割完一條鮮活的人命後表現得如此的冷然和淡漠。
這個男子到底是誰?
姬發可不記得朝歌那邊還有這樣一號人物。
良好的視力讓姬發無比清楚的看到了這個男子眼神裏的冷漠與幽深,那漆黑的瞳孔仿佛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仿佛他們這些人在他眼裏不過是螻蟻一般,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曾被這個男子真正放在眼裏。
然而即便他的眼神如此淡漠至極,眉宇之間那渾然天成的妖嬈和豔麗卻又讓他絕色的容顏如同灼灼盛開的海棠,奪目到直擊人心。
嫵媚風情,卻又遙不可及。
姬發迅速穩住心神,試圖通過其他方式來確定這個男子的身份。很快他就從商王帝辛的神情變化和國師薑子牙眼中所浮現出的複雜情愫,確認了這個紅衣男子的身份。
蘇妲己!
幾乎是在確認這個男子身份的這一刹那,姬發心中的憤怒便將最初那種驚豔盡數覆蓋。
若說整個朝歌城內,姬發最恨的是誰,除了商紂王帝辛之外,便是發明了炮烙之刑的蘇妲己了,
若不是蘇妲己向帝辛提出了那般慘無人道的試探方式,他的大哥也不至於落了個死無全屍的慘烈下場,他的父親也不會為了大局忍辱負重的吃下大哥的肉!
而且就在方才,這個男子還當著他的麵殺掉了他唯一的表弟。一想到,姬發心中的怒氣頓時就更甚,眉頭也皺成了一個川字,握著武器的手都因為怒火而爆發出了駭人的青筋。
自從姬發接替了父親姬昌的統領位置,他已經很少會有如此將情緒浮動表現在臉上的時候,但是現在在知曉男子的身份是蘇妲己之後,心中的殺意竟然比麵對帝辛時更甚。
“蘇妲己”姬發幾乎是咬著牙念出了這個名字。
而他被用滲人的眼光看著的男子,卻一個眼神也未曾分給他分毫。
付臻紅先是看了帝辛一眼,對著帝辛輕輕勾了一下唇角以作回應之後,才看向了從他一出現,就停下了與申公豹對戰的薑子牙。
六欲界的時間與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逝是不對等的,在六欲界的時間對於付臻紅來說隻有五天,但是對於外界的這些人來說,卻是整整五年的時間。
五年多的時間,足夠一個人成長,也足夠一個情商本就不低的男子認清自己的心。
早在那晚薑子牙返回皇宮的時候,他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對蘇妲己、對那隻九尾狐妖動了真情,但那個時候他也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所以最終還是選擇去往了他本就該去往的西岐。
這五年多來,薑子牙一直將自己的心思放在西岐上,他不去回想與那隻九尾狐妖相處的日子,偶爾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蘇妲己的事情,也能做到平靜待之。
薑子牙以為自己已經將那段過去完全忘了,已經能把蘇妲己這三個字徹底從腦海裏祛除,卻沒想到此刻再見到這隻九尾狐妖,過去的那些種種,一幕幕都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中。
他原以為自己再次見到這個男子,他會平靜無瀾,然而現實卻狠狠打了他的臉,在看到對方朝著他看過來後,這四目相對的一刹那,薑子牙的內心依舊泛起了不小的波瀾。
原來從未遺忘。
他以為的遺忘,不過是一個笑話。
不僅沒有做到真正斷情,心跳的速度反而因為對方的眼神而不受控製的加快。
“薑子牙。”隔著並不算短的距離,付臻紅緩緩念出了薑子牙的名字,他那冷冽清幽的聲音,無比清晰的傳遞到了薑子牙的耳朵裏“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簡單的幾個字從付臻紅的嘴裏流轉出來,仍舊是薑子牙熟悉的嗓音,那熟絡又惑人的聲線在刹那間仿佛打開了薑子牙記憶深處被壓製至深的情感開關,像是有一隻手在他的心髒處狠狠揪了一下,疼痛提醒著他,原本自己從未忘記過這隻九尾狐妖。
“真好笑,薑子牙,你這幅模樣,難不成是真得喜歡上了蘇妲己?”申公豹的聲音打斷了薑子牙的分神。
他看了一眼付臻紅,又看了一眼薑子牙,雖然嘴上這麽諷刺著薑子牙,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他蒼白的嘴唇勾了出了一個譏誚的弧度,狹長的鳳眸裏也浮現出了一抹陰翳和晦澀。
薑子牙收回視線,冷冷的瞥了一眼申公豹,“與你無關。”
“師兄,我隻不過是想要提醒你。”申公豹冷笑一聲“你與蘇妲己,是敵人。”
薑子牙緊閉著唇角,不說話。
一旁的姬發見狀,眼睛目光直直的射向了沉默不語的薑子牙“國師?”
薑子牙這才動了動唇“我知分寸。”
“那便最好。”姬發點頭,心裏的憂慮卻依舊沒有因此而散去。這並非是因為他不信任薑子牙所做出的承諾,而是有些擔心薑子牙的狀態會因為蘇妲己而下滑,從而影響到接下來的對戰。
心思轉念間,他將手中的長劍對準天上,拔高音量大喊一聲,用慷慨激昂的語氣對一眾將領士兵們說出了振奮人心的鼓舞話語。
“勇者們!推翻商王朝的統治近在眼前,我們隻要一鼓作氣,無畏向前,殺掉帝辛和蘇妲己,勝利的戰歌必將為我們奏響!”
“殺!”
“殺!”
“殺死他們!”
士兵們的鬥誌瞬間被加滿,舉著武器齊刷刷的高喊著,殺掉商紂王,殺掉蘇妲己,推翻暴君的統治!
戰鬥與殺戮再一次開始,被按下的暫停鍵隨著士兵們這一聲聲嘶吼被重新開起。
姬發深吸了一口氣,一聲命下,身後的弓箭手整裝待命,“射!”他劍指半空中的付臻紅。
話落的這一瞬間,成千上萬的利箭密密麻麻的朝著付臻紅射去,如同急促的大雨不可抵擋,又如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而來。
“妲己!”帝辛看向了付臻紅,哪怕他心裏知道對方不會有事,卻依舊情不自禁的看了過去。
眼看這密集的箭雨越來越近,付臻紅的臉上卻依舊不見半分慌亂,甚至連神色都未曾變過分毫。
他隻是輕輕抬了抬手,腳下的綢帶便瞬間飛到他的麵前,而這看似一捅就會破的輕紗卻結結實實的接住了所有飛來的利箭。
商王帝辛的寵妃不是尋常男子,而是成了精的造孽,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這個傳言便在民間傳開了。
姬發雖然猜到了蘇妲己定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卻也不信那些縹緲的傳言,然而現在,在看到蘇妲己輕鬆接下這些利箭之後,他才真正相信原來蘇妲己真的是妖物成精。
不過即便是妖物成精,他姬發今日也必定要拿下這場最終戰役的勝利!
為了不讓弓箭手的士氣因為第一發箭雨被輕易擋下而變衰,姬發一馬當先,拿起懸掛在馬背上的長箭。
然而就在他利落的拉弓上弦,正欲射出一箭之時,擋下箭雨的紅綢隨著付臻紅手腕的力道往西岐大軍這邊一飛。下一秒,這些被弓箭手射出來的利箭就全部按原路返回,不過瞬息之間,便刺穿了這些人的心髒。
而姬發的左側臉頰,也被一隻尖銳的利箭劃破,流出一抹了猩紅的鮮血。
受傷的弓箭手在姬發的身後痛苦哀嚎,然而因為利箭刺中的是他們的心髒,所以這痛苦的求救聲隻響了十幾秒,就因為生命的隕落而終止了。
姬發抬手抹了一下自己被劃破的臉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半空中的紅衣男子,而對方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出四個字,“不自量力。”
事實上,付臻紅原本並不是很想參與到這場牧野之戰裏,他來這裏更多的隻是想要保證帝辛的安危。帝辛是這個封神世界最主要的天選,所占據的比例遠比其他天選要高得多,雖然他並不認為帝辛會輸,但為了保證百分之百的穩妥,他還是來了戰場。
不過雖然來了,但付臻紅最初其實是不打算插手的,然而他先是看到西岐那邊射箭搞偷襲,隨後姬發又發號施令,率先對他發起了箭雨進攻,這一樁樁事情很難讓付臻紅再置身事外。
雖然這些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拋開那些不談,付臻紅本身也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平日裏他任性隨性慣了,對於企圖要他性命的人,在對方又不是天選的情況下,他自然不會手軟。
至於那些弓箭手要殺他的初衷是為何,又有著怎樣自我感動的為國情懷,是不是無辜與他何幹。
殺他者必將被他除之。
付臻紅看了一眼那些斷了氣的弓箭手,他所站的高度讓他能非常清楚的看到這場戰況的全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雖然帝辛帶領著兩翼的精兵殺出了血路,但是他現在被哪吒等人連手合力牽製,身後的大部分士兵又都是戰俘和奴隸,這些人大多數都並沒有甘願赴死的決心。
至於西岐這邊,弓箭手損失了一大半,士兵的人數不算多,但全部都幹勁十足,這樣一對比,單從士兵的整體情況來看,西岐的勝算確實要比朝歌這邊大很多。
但這些僅僅隻是依靠雙方士兵的狀態來單一分析的,隻要帝辛攻破了哪吒等人的合力圍攻,憑他一人之力,便可率領為數不多的精銳士兵將相對弱勢的局麵扭轉。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由於姬發下令,付臻紅被動的卷入了這場戰役,成了西岐大軍首要擊殺目標。
西岐與朝歌。
付臻紅隻能選擇朝歌,也隻會選擇朝歌。
“妲己,”薑子牙喊了付臻紅一聲,他冷俊的麵容上閃過一抹複雜,喉結微微滾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最後卻又吞了回去。
付臻紅不再理會薑子牙,而是看向了帝辛。
“你想贏嗎?”付臻紅問帝辛。
帝辛躲開了哪吒的攻擊,回了一句“我不會輸。”低沉磁性的嗓音裏盡是王者的霸氣和睥睨天下的桀驁。
即便是麵對如此弱勢的局麵,他也依舊狂妄和獨傲。
付臻紅笑了,眉眼彎彎,眸色如潺潺流水。
帝辛不會輸。
不僅僅是因為帝辛本身,還因為,付臻紅自己也想看到這樣一位驕傲的君王,勝利凱旋的模樣。
既然這個世界的劇情早就已經亂了套,既然天陰勺的偏移已經發生了,他又為何要為了那所謂的設定走向來約束自己。
更何況,可是姬發那邊先動的手。
是姬發將他卷入進來的。
他為求自保,總該做些什麽吧?
【小紅,這一切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早就預料到西岐這邊會先對作為蘇妲己的他動手,所以才有了那麽一個理由順理成章的將立場完全立於朝歌這邊,或者更準確一點的說是立於帝辛。
【也許吧。】付臻紅給了弱雞係統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不過弱雞係統跟了付臻紅這麽久,幾乎是立刻就從付臻紅的這一句回答裏知曉了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
付臻紅看了一眼前方的西岐大軍,又看了一眼朝歌這邊的軍隊,他的目光在那些意誌力不穩、仿佛下一秒就會丟盔棄甲、臨陣脫逃的戰俘和奴隸臉上快速掠過,最後將手中的紅綢化成了一把玄色古琴。
在姬發、楊戩、李靖等人驚疑的目光下,付臻紅唇角一勾,一手托住古琴,另一隻手撥動起了琴弦。
既然臨時拚湊起來的士兵鬥氣不夠、軍心不凝,那便由他親自來為這些人赴上一曲戰歌,將神力注入進琴音裏,讓他們在沉悶的喊殺與短促的嘶吼中,以慷慨赴死的猛士之膽,跟著帝辛無畏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