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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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輪巨大的圓月懸在半空,  血色壓頂,仿佛要墜入湖麵。

    一隻手橫在和光腰部,死死鎖住她的腰,  一隻手緊緊捏住她的下巴,整個人被身後之人製住,  動彈不得。

    她微垂眼眸,湖麵倒映著那人的影子。

    青麵獠牙的鬼麵。

    “塗鳴?”

    鬼麵人湊近她,獠牙壓著脖頸按了按,他輕輕地哼了一聲,帶著些許笑意,  “恩?”

    和光放低姿態,  謙恭地說道“您大人有大量,可否原諒…”

    話沒說完,他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  粗糙的皮膚劃過唇畔,傳來些許癢意。兩人貼得極近,  她不敢再動。

    塗鳴卻把她鎖得更緊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硬實的胸膛,  沙啞的聲音貼著她的耳側,  傳進她心裏。

    “哦?大人?你的話說得真好聽。之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和光聽得心頭一顫,“一個月前,  我還是強搶女修的小人。”

    這家夥,  太記仇了吧。

    “我不…”

    後頸驟然劇痛,  和光眼前一黑,  陷入昏迷。

    和光再次醒來時,  血色圓月變成清月,  高高掛在夜空,  繁星數點,清冷的月輝照亮了廣場,啪嗒,一點水滴打碎了鏡麵。

    緊接著,一隻玄色靴子踏入視野,玄衣衣角處繪著紅色的紋路,和光艱難地昂起頭,看到他腰上係著一根墨綠色的玉笛。

    “暗殺交易的中間人手裏的靈石和一般天極界靈石略有不同,坤輿界修士很難察覺到,但…”

    她扭扭脖子,小聲地吐出幾個字。

    “我們真的要這麽說嗎?”

    她被倒吊在樹上!

    隻能看到他的鞋,和盤旋在頭頂的聲音。

    唰-

    雙腳繩索一緊,視野猛地拔高,鬼麵毫無預兆地倒映在她眼中。

    “這樣滿意了嗎?”

    最好再翻個身,不過這話她沒敢說,她的下巴被緊緊捏住,整個人仿佛撲上岸曬幹的鹹魚,沒有提要求的權利。

    他著一襲玄衣,踩在湖麵,青麵獠牙的鬼麵下是修長的脖頸,凸起的鎖骨中間有一個拳頭大的黑洞。透過它,和光看到岸對麵的蘆葦。

    一束清風拂過,吹起她的幾縷長發穿過黑洞,傳來悚人的鬼哭聲。

    他不再理會她的掙紮,直述靈石的調查結果。嘶啞的聲音和驚悚的鬼哭聲和在一起,配上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仿佛一曲亡者的勾魂樂。

    邪修中間人手中的靈石與通用的天極界靈石不同,它屬於天極界賀拔家族的特供靈石,靈氣中藏著賀拔家族的紋路。它不用於兩界貿易,隻在天極界大家族交易中使用。

    哪怕在天極界,也罕有如此之多的特供靈石流入修仙界。

    天極界以外之人不熟悉天極界的靈氣循環,自然看不出靈石的區別。

    和光思忖了一會,問道“前輩怎麽看出來的?”

    徐徐夜風拂過,湖麵泛起點點漣漪,撩起他的長發,穿過他鎖骨間的黑洞,空中回響陣陣鬼哭聲。和光端詳著黑洞,鬼哭聲是從那兒傳來的。

    怪不得傳聞塗鳴夜止兒涕。

    他的語氣輕佻帶笑,與嘶啞的聲線稱在一起別有一番風味。

    “兩百年前,王家小子抱著一堆天極界靈石找上門,我順手解決了,順便公費出差去天極界玩了兩圈。”

    原來兩百年前的邪修線人是塗鳴。

    “正事談完了,咱們該談談私事了。”

    和光心裏一個咯噔,擠出一抹笑,討好地說道“前輩您說笑了,咱們素昧平生,有什麽私事可談?和我這麽一個金丹拉扯在一起,怕平白墮了您的名聲。”

    他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彈得她像隻沙袋一樣,搖來晃去。

    “把我和築基期扯在一起,就不怕了?”

    和光的笑扭曲,柳幽幽這個事兒是繞不開了嗎?

    “剛剛您不是整過我了嗎?”和光眼瞥柳幽幽的屍堆,“您老婆們還在那躺著呢。”

    “嗬。”

    他冷不丁地弓腰湊近,鬼麵貼上她的額頭,冰冷的觸感凍得一機靈,嘶啞陰冷的聲音撫摸著她的耳垂,一點點地穿過耳蝸,往裏爬。

    “你一口大鍋扣下來,一是壞了我的心情,二是墮了我的名聲。以前我是聞風喪膽的大魔頭,被你那麽一抹黑,成了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傻愣子。剛剛那點小手段算是壞我心情的懲罰,至於名聲…”

    捏住下巴的手越來越緊,和光心裏砰砰直跳,脫口而出。

    “不行!我們要是傳出緋聞,你是誅邪榜頭…”感受到周身的空氣越來越冷,和光急急刹住口,咽了咽喉嚨,辯解道,“不是我看不起前輩,而是…”

    要是他倆傳出緋聞,老娘的下任堂主之位就要飛了!

    她廢了多大的勁才爬上三把手的位子,怎麽能在這檔子破事兒掉鏈子。

    身處高位,可以允許流出邪修單戀的傳聞,絕不能傳出兩情相悅的消息。

    和光解釋到一半,鋪天蓋地的靈壓席卷而來,死死罩住她,和光被鎖住,心頭直打鼓,全身汗毛倒豎。

    他不輕不重地拍拍她的臉頰,像拍路邊流浪的狗子,輕輕地嗤笑一聲,透過鬼麵,笑聲扭曲成陰冷的諷笑。他的手從眼角劃過臉頰,依次往下,耳垂、嘴角、脖頸。

    最後停在鎖骨,使勁彈了一下,和光疼得抽了一口冷氣。

    “和尚,你哪來的自信,我看得上你?就算是屎殼郎,也不是什麽屎都吃。”

    此話一出,兩人都怔了怔。

    和光哇,狠人。為了黑我,他真是不留餘力,連吃屎都做得出來。

    塗鳴……

    他在心裏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

    冗長的安靜,和光不敢頂嘴,怕刺激到他,隻偷偷地打量。

    塗鳴輕咳,無視尷尬的氣氛,道“你毀了我的名聲,禮尚往來,我自然放過你的名聲。”

    和光挑眉看他,登時想起西瓜師叔的話。

    “塗鳴那家夥的心眼和屁/眼一樣小。”

    當時她話不經腦,回了一句,莫非師叔見過他的屁/眼。

    那一夜,整個執法堂都回蕩著哀嚎,她捂著屁股,在床上整整俯躺了五天。

    若不是明非師叔勸了一句“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恐怕西瓜師叔會扒掉她的褲子抽。

    話說多了,隻提現在。

    塗鳴打了個響指,樹上沙沙作響,和光的吊繩晃了晃。

    唰唰。

    她一左一右,分別掉下兩個沙包。

    韓修離睜大眼,使勁掙紮,他剛剛還在練劍,怎麽突然被綁到這裏。咦,和光,他剛張開嘴,就被她堵了回去。

    “閉嘴吧。”

    殘指眼皮半闔,一臉生無可戀,陰陽頭倒垂著,好像一支掃把。

    他抬起眼皮,瞥見和光疑惑的眼神,冷哼一聲,吐出幾個字,“閉嘴吧你。”

    自從遇到她,就沒碰上一件好事兒。

    和光訕笑,心裏也覺得對不起他。第一次把鍋甩到塗鳴頭上,他被迫兩次澄清。第二次的天極界靈石一事,拜托塗鳴出賣了他。第三次招新宣傳時,再次利用了他。

    這一次,恐怕又牽連了他。

    和光咳了咳,朝塗鳴笑了笑,“前輩,您不是他師父嗎?和我們一個待遇,怕是委屈了他。”

    塗鳴哼了一聲。

    “嗬,師父?二手的。”

    “二手的也比我們關係好。”

    塗鳴停在她眼前,靈壓罩住她,“你想如何?”

    和光本想說放了殘指,麵對他的威壓,乖巧地笑了笑,試探地說道“不如正著吊?”

    殘指橫了眼和光,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居然會為他說話,她暗地裏朝他眨眨眼。

    塗鳴突然看了他一會,拖長著聲音笑道“正著吊?”

    殘指心中不安,這個語氣,說明塗鳴要做壞事。

    塗鳴驟然打了個響指。

    殘指渾身失重,身體翻轉,眼前一黑,握著脖子上的繩子,不停地撲騰,差點喘不上氣。

    他狠狠地瞪和光。

    老子信了你的邪!

    和光看著他上吊的姿勢,悚然大驚,差點笑出聲。她按捺住幸災樂禍的嘴角,急道“前輩,還是倒著吊吧,大家都是俘虜,他怎麽可以享受這樣好的待遇。”

    塗鳴輕輕嗬了一聲,打個響指,恢複原狀。

    “前些日子,小報寫你們三角戀,可有此事?”

    殘指臉色一黑,扭頭不吭聲。

    韓修離瞥了眼和光,和光臉色扭曲,點點頭。

    塗鳴輕輕一笑,鬼哭聲隨風嚎叫。

    “三角戀多難聽,不如腳踏兩條船來得好。和尚,你說呢?”

    腳踏兩條船?還沒上任執法堂堂主,就要打上第一個汙點嗎?

    和光腦子轉得飛快,驀地眼神一亮,“前輩,我和韓修離的事兒,扯上您徒弟多不好。”

    殘指嘲諷地哼了一聲。

    塗鳴沒說話,靜靜地看她。

    和光硬著頭皮,繼續講“您不就是想要壞了我的名聲嗎?除了腳踏兩條船,還有別的辦法,比如說家暴。”

    塗鳴“哦?”有了點興趣。

    “出軌是人品問題,家暴是道德問題,比出軌嚴重得多。”

    塗鳴道“怎麽家暴,說說看?”

    韓修離靜靜地聽著,眼見和光的視線移向他,他不由得心頭一震。

    家暴,他對她?

    韓修離眼神一亮,唇角不禁微微勾起,他咳了咳,又沉下嘴角,正色道“不行,就算我是魔修,也是有原則的魔修,怎麽可以家暴?”

    嘴裏這麽說,心裏頭摩拳擦掌。

    擦咧,家暴渣渣光。

    太可以了!

    這個牛,他可以吹三百年!

    他看向她,皺著眉頭,壓低了聲音,“要是你實在想要,我也不是不…”

    話沒說完,她朝他笑了笑,她腳下一蹬,鯉魚打滾,鹹魚翻身。

    韓修離瞳孔驟然睜大,一掌撲麵而來,啪的一聲打在他左眼,眼下的黑色魔紋火辣辣的疼。

    他疼得嘶了一聲,不該對渣渣光抱有任何期待!

    和光道“家暴我?你在想屁吃。”

    塗鳴揣著手裏的留影球,很滿意。

    這時,塗鳴的玉牌亮了。

    【明非解決了嗎?三顆異界五象草,記得送來執法堂。】

    【塗鳴沒問題。】

    【明非沒把我家師侄欺負得太狠吧?】

    【塗鳴嗬,她那樣,誰敢欺負她。】

    多年後,當和光知道這件事時,無能狂怒,原來是你賣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