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大難臨頭(四)
字數:14280 加入書籤
一百零八根黑柱好似龐大無比的鳥籠, 罩住整個中央城池。天空冒出無數陣點,黑線穿插聯絡,三日後, 大陣繪成,這天就會徹底塌下來。
天色陰昏,不見日月,不見星辰,不知現在是什麽時辰,也不知異變到底過了多久。
也許幾個時辰, 也許幾天,總之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疏狂界最繁盛昌隆的城池化為廢墟。
樓閣坍塌, 斷壁殘垣, 地磚翻碎
僅剩的牆壁也是搖搖欲墜,白漆斑駁, 一筆紅血橫穿過牆, 入土三分,紅筆盡頭赫然是半片斷甲,連皮帶肉。
指甲的主人靜靜躺在牆下,幹癟萎縮的臉龐, 兩隻眼珠子死死睜著, 怎麽也不肯合上。
街頭巷尾,這樣的屍體數不勝數。
汩汩血液從身下流出,匯入街道兩側的溝壑, 填滿了, 再溢出來, 倒回屍體, 直至半邊屍體都浸在血水。
偏僻的巷尾,破舊的水缸動了動,蓋子陡地撐開,一人冒出頭來,大喘好口氣,甩甩滿頭的汙水。
此人是來自九德界的商客,異變突生之際,還在酒樓暢飲,還來得及趕去跨界傳送陣,滯留在疏狂界。
商客本想趁著諸天大會,好好賺上一筆,沒想到發生這等可怕的變故,錢沒賺到,命都要賠在這兒。
血腥味濃鬱衝天,完全蓋住以往的酒香,實在讓人想不到這是第二大界。
商客在酒缸外壁貼上幾張符紙,酒缸下方登時長出四條小小的腿。他深吸一口氣,沉入髒臭的水中,蓋上蓋子。
一炷香前,坤輿界代表發布公告,布置了安全點,他正要往那兒趕去。
四條小腿撐起水缸,帶著他行進。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隱隱傳來吼叫聲,小腿立刻消失,又變回普通的水缸。
“還不放棄?真是個蠢貨。”
“魔氣入體,他已經走火入魔,撐不了多久了。在心魔中撐得越久,靈氣化成的魔氣也越為精純,再等會兒也值得。”
“還要等多久?我快忍不住了。”
咬字不清,嗓音嘶啞黏膩,聽著不像人聲。
商客悄悄抬起蓋子,原來到了酒神像廣場這兒,要去坤輿界飛舟,非要穿過廣場不可。
廣場內黑霧騰騰,十幾隻天魔遊蕩徘徊,口吐人話。
不是普通的天魔,有智力,這下麻煩了。
酒神像下邊又響起急切的呼喊聲,“師兄!快逃啊!去坤輿界飛舟,那些佛修能淨化你身上的魔氣!”“別管我們了!”
商客抬高點蓋子,望見酒神像下的酒池水下擠滿疏狂界的弟子,修為都不怎麽高,不像能對付得了這批天魔的樣子。
天魔散開,形成包圍之勢。
商客終於看清廣場的情形。
地上插滿千百把兵器,刀槍劍戟,無一不缺口折斷,飄下來的所有佛力符文也用盡。
正中一人,衣袍破碎,手持一柄缺口的的短劍,孤身麵對十幾隻天魔。
這張臉,商客曾看過,時常跟在疏狂界代表寧非天後邊的那個弟子,似乎叫若鹿。
隻見若鹿麵容扭曲,似乎極為痛苦一般,眼角發紅,眼珠子爬滿紅血絲,甚至有縷縷黑氣流竄,顯然魔氣入體。不僅要同心魔作爭鬥,還要對付這麽多天魔。
“師兄——”
“閉嘴!”若鹿艱難地轉了轉脖子,麵色越發難看,唇角不停抽搐,“你們別出來,等我幹掉這些天魔”
“謔謔謔。”數隻天魔大笑出聲,“一張佛符都沒了,你拿什麽對付我們。不如早些放棄,還能少受點罪。”
“吃了你這個大餐,再撈出池子裏的小家夥,當作餐後點心。”
“畜生!”若鹿似乎被天魔的話激到,胸膛不住起伏。
不知是哪隻天魔率先攻擊,四周的十幾隻天魔一擁而上,若鹿的身影眨眼間埋在黑霧之中。
商客歎了口氣,不忍再看,自身難保,也沒法幫別人。
就在這個時候,後方響起一陣腳步聲。
商客連忙合上蓋子,屏氣凝神。腳步聲徐徐響起,越來越近,噠、噠、噠,竟然停在水缸前。
蓋子動了一下,從外邊掀起。
商客警惕起來,握緊佛符。
微光照進來,不是張猙獰的臉龐,竟然是張儒雅風流的麵容。
有點眼熟,商客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是自界的代表。
“喲,這不是張大老板?縮在臭水缸裏幹嘛?”和鬱笑著,用最溫和的口吻說最嘲諷的話。
商客尷尬地笑笑,“這不是躲天魔嘛?髒點臭點,總比沒命好。”
和鬱招招手,“出來吧,我們正要去坤輿界飛舟,送你一路。”
們?
商客扭頭一看,千壑界代表烏束走了過來。他心下大喜,連忙爬出來,“好哇,那就多謝兩位。”
有兩位代表相陪,安全多了。
隻見烏束朝廣場走去,商客忙提醒道“小心!裏麵十幾隻厲害的天魔!”
烏束輕哼一聲,腳步未停,左手執一遝佛符,右手掌心覆冰。
那些天魔猛然轉頭,分出一批衝向烏束,眨眼間就包圍了他,齊齊奔上前去。烏束身形一閃,躲過數隻天魔的攻擊,一手飛快地把佛符貼在天魔腦門,一手往它臉上一抹。
不到一彈指,這些天魔登時凍成冰雕。
天魔無法動彈,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化作黑霧,從冰塊的縫隙中逃出。佛符更快一步,金光大盛,裹住冰塊,最後僅剩縷縷魔氣溢出。
其他天魔見狀,露出驚恐的神色,拔腿就跑。
烏束腳下一點,身體化作一道冷光,迅速穿梭在天魔之間。等他停下,廣場再無天魔,隻矗立著一座座冰雕。
商客不由得發出感歎,心下大定。
烏束走到若鹿跟前,“是條漢子。”說完,直接往若鹿腦門貼了張佛符。
若鹿難受地捂住臉,悶哼幾聲,而後眼睛裏的黑氣漸漸散去,眼神也恢複清明,心魔似乎消下不少。
和鬱走到酒池前,道“我們正要去坤輿界飛舟,諸位不如同往?”
那些弟子們站起來,紛紛看向若鹿。若鹿點頭,“去吧,和光道友那兒比這裏安全些。”
於是,前往坤輿界的飛舟的隊伍一下子擴充到三十多人。
如此之多的人一起活動,很快引起天魔們的注意,一天魔攻了過來。靠著烏束、和鬱同若鹿三人,總算平安無事。
一路上,存活下來的其他人也慢慢加入他們。
天色陰森昏暗,唯有一輪金光閃閃發亮,好似太陽一般矗立在那兒,城池所有角落都能看見,指引眾人的方向。
“我有幾個朋友已經到了坤輿界飛舟,他們說以飛舟為中心,向四周鋪了十六條金光大道,踏上去,就能得到佛力庇佑,天魔再不會來。”商客捏著玉牌,說道。
隊伍已達百人,烏束三人漸漸有些吃力,還是上佛路比較好。
和鬱同烏束對視一眼,紛紛點頭,尋著金光大道的方向前進。
走了又有一個時辰,前方突然亮起金光,從地磚下發出的,光芒溫暖和煦,好似是金光大道。
眾人大喜,剛要上前,就見大道兩旁的圍牆上坐滿天魔。
一眼望去,數量將近有五百多。
是了,人族都要往金光大道去,天魔守在大道外邊,不就能守株待兔?在人族踏入大道前,率先抓住他們。
和鬱沉下眉頭,說道“這下難辦了。”
烏束捏著佛符,語氣也不怎麽好,“不多了,佛力對付不了這麽多天魔。”
若鹿握緊短劍,沉聲道“我去引開它們,你們再帶眾人走進金光大道,一入大道,就安全了。”
烏束輕嘲道“才誇你有骨氣,這麽等不及就要送死了?”
若鹿咬緊牙關,沒吭聲。
就在這個時候,牆壁盡頭閃起一點金光,風聲倏地緊俏,一根鐵棍呼嘯而來,直直飛上牆簷,旋轉著從一頭到另一頭。
棍勢所過之處,黑霧震蕩,慘叫衝天。
牆頭的天魔無不身體打散,腦漿迸裂,魔氣消融。短短一瞬間,牆頭再無一隻天魔,再無一縷黑霧。
“孫賊——蹲坑有啥意思,有本事和你冬瓜爺爺打一仗!”
咆哮聲響徹天際。
圍牆另一邊突然冒出一個光頭,手臂舉高,鐵棍直直飛回手中。他握住鐵棍揮了幾圈,朝牆壁重重一擊。
百尺長的牆壁轟然倒塌,震駭了街道對麵那一牆的天魔。
驚呼聲四起,腳步聲錯亂,另一牆的天魔驚恐欲逃。
牆壁下,又響起一聲怒喝,“不要碧蓮!連禪子之位都沒拿到,就敢冠‘瓜’字輩!這一籃筐,老子南瓜收了!”
話音剛落,刀光流彩,兩道冷白的殘光在天魔之間穿梭而過。頃刻間,那一牆的天魔蕩然無存。
天魔們還沒反應過來,連聲慘叫都沒能發出,就死於刀之下。
另一牆壁也轟然坍塌,又一光頭踏廢墟而出,兩手竟然各持一把菜刀。
砰——
兩個光頭撞在一起,腦門頂腦門,眼珠子對眼珠子,都是一臉的凶惡和不耐。
“你說什麽?你小子不也沒打贏西瓜師兄,不還是冠了‘瓜’字輩!”“吼,你跟老子比,‘南瓜’的道號可是西瓜師兄親自給的!”“我這個冬瓜道號還是自封的呢!”
眾人都看傻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兩個光頭都穿著僧袍,衣角繪著坤輿界的紋路,應是萬佛宗的弟子。不過這一身腥風血雨的氣場,怎麽都不像個和尚,看著比天魔還凶惡。
“是是佛修吧。”
眾人突然有些不敢肯定。
“怎麽比和光道友還凶?”
“聽說萬佛宗有支殺戮禪,該不會他們就是吧。”
和鬱咳了咳,剛要上前搭話,還沒開口,那兩個光頭同時轉頭瞪過來,唬了他一跳。
左邊的光頭眉頭一挑,“逃來的?”
右邊的光頭大手一指,“前邊去。”
說完,兩個光頭就這麽撞著腦門,一唱一和地奔另一條金光大道去了。
風中還隱隱約約傳來兩人的對話。
“快點,還要去解決其他天魔。”“千載難逢的練手機會,得多宰幾隻魔才不虧本,幸好來了疏狂界,其他師兄弟們還不知怎麽羨慕嫉妒呢。”
眾人聞言,心裏五味雜陳。
把他們逼到絕境的天魔,對這兩個光頭來說,竟然隻是練手機會?
慶幸,嫉妒等情緒混雜交織在一起,就像打翻顏料罐一般,它們說不出是什麽感受,也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隻好低下頭去,默默不言。
和鬱擠出笑容,同眾人招招手,一齊踏上金光大道。
眾人互相攙扶,往中心的坤輿界飛舟去。越近,加入隊伍的人越多。缺胳膊斷腿的,走火入魔的,隻剩一口氣的至少他們都扛過來了,比躺在外麵的人要好太多。
距離飛舟一百尺的地方,設置了關卡。
關卡口分流為三個通道,留聲球不停地大聲播報。
“沒有受到魔氣的侵染的人,請排在左邊的隊伍,隨弟子前往安置點歇息。魔氣入體的人,請排在右邊,坤輿界將會派人淨化諸位體內的魔氣,傷員有些多,請保持心神平靜,耐心等待。”
“誌願協助坤輿界的人,請由中間的通道進入。”
每個通道入口,都有坤輿界弟子巡守。
左邊通道口,地麵繪著自動檢測魔氣的陣法。檢測出魔氣的人,坤輿界弟子會把他們勸去右邊的通道。沒有檢測出魔氣的人,坤輿界弟子會給他們一本佛經,叮囑他們靜心守神,時時念誦來壓製心魔。
右邊通道口,地麵也繪著檢測魔氣的陣法,不同於左邊通道口檢測魔氣有無的陣法,此陣更為高級,可以測量魔氣多寡。重度魔氣侵染的人會立刻送到治療室救治。輕度魔氣侵染的人會被安排到佛殿休息,稍作等待。
眾人散開,各自前往適宜的通道。
隊伍秩序井然,人們靜靜地等候,坤輿界弟子有條不紊地安排。
放鬆的歎息、劫後餘生的慶幸、親友離世的悲傷眾人的神情不一而足,但都保持著較為平和的心態,再沒有逃難時候的焦急緊迫。
這兒的氣氛與外麵截然不同。
和鬱細細地觀察過後,感歎道“異變才發生多久?就能安排到這個程度,和光道友能力不小啊。”
烏束哼了一聲,“看來那和尚不光隻會打架。”
兩側的通道排上長流,中央通道空蕩蕩。
烏束、和鬱同若鹿三人走向中央。
中央的弟子拿著一張表格,抬頭看向他們,“千壑界代表烏束、九德界代表和鬱、疏狂界執法堂若鹿?”說出一個名字,便在表格打上一個勾。
三人點頭,剛要進去。
那弟子突然間拉住若鹿,“等會,疏狂界若鹿是吧?你魔氣入體是不是有點嚴重了?要不先去治療室?”
若鹿道“不用,我還撐得住。”
那弟子皺皺眉,“你確定?”
若鹿點頭,眼神堅定。
弟子歎了口氣,衝若鹿招招手,示意若鹿低頭。
若鹿一低下頭,弟子眼裏暴起凶光,手刀朝後頸狠狠一劈。
若鹿登時失去意識,倒了下去。
弟子喊道“來個人抬進去,這小子不行了。”
和鬱看著這一幕,有種驚心動魄的熟悉感,像極了和光道友。他試探著問道“小兄弟,不知和光道友是你”
“大師姐?”弟子倏地一笑,“那是我親親師姐啊,我也出自嗔怒禪,從小就跟在大師姐身後”
和鬱心道怪不得,這一頓騷操作深得她真傳。
烏束掃了一眼,問道“那和尚在哪兒?”
弟子指了個方向,“大師姐在飛舟後頭,繞過去就看到了。”
和鬱兩人轉過飛舟,就見和光同寧非天在飛舟陰影裏。
和光背對他們,麵前攤著疏狂界地圖,正在說著什麽。寧非天坐在她下首,靜靜地聽她說,時不時點頭。
她嘴裏蹦出“黑柱”“計劃”幾個詞,語氣不緩不急,聲音沉著穩定,怪不得寧非天一臉信服。
和鬱同烏束走近。
她突然停下,轉過身來,臉上綻出笑意,“來了?”
和鬱也笑了,這個像是拉家常一般的語氣,她篤定他們會來。
烏束問道“有幾分把握?”
“你們一來,多了三成把握。”
烏束哂笑。
和鬱抬起紙扇,點了點下巴,笑道“嘴巴這麽甜,總覺得你會坑我們,心裏頭倒是不安了。”
這時,她的視線越過他們,挪到後邊,臉上的笑意突然頓住,消失了。
和鬱轉身看去,就見嚴有山走了過來。
最初,嚴有山把她和坤輿界弟子抓起來。後來當她和若鹿堅稱查明犯人的身份,以留影球的證據警告疏狂界的時候,嚴有山還是不信她們,再次把她們關進牢中。
當她說的都成真,天魔襲來,嚴有山和疏狂界眾人終於吃到苦頭,她和坤輿界弟子再次挺身而出,這次嚴有山又會幹什麽?
和鬱心裏計較一陣,警惕起來,握緊紙扇。
坤輿界的行為不僅關乎疏狂界,此時諸天萬界代表的性命、曜台的存亡都幹係在她身上,她絕不能出事。
烏束的想法似乎也一樣,隱隱擋在和光麵前。
嚴有山衣袍髒亂,腰間的葫蘆也遍布刮痕。滿臉風霜,胡子拉碴,眼裏也全是紅血絲,似乎極為疲憊。
和光越過和鬱烏束,徑直走到嚴有山麵前,語氣淡淡,“前輩有何貴”
話沒說完,嚴有山的身體突然矮了下去。
咚——
嚴有山二話不說,雙膝跪下。
一個大乘期修士,當眾給一個元嬰期晚輩下跪,可是千古難有的事情。
和鬱同烏束驚住了。寧非天立時站起來,瞳孔驟然一縮,“嚴大頭你”
嚴有山低頭,脊背挺直。
“和光代表,我錯了。事實證明,自第一根黑柱升起,我做出的所有選擇、執法堂的所有決定都是錯的。你一直好心提醒,我還是錯過了最佳的機會,以至於疏狂界被天魔入侵。”
“今日禍事,罪全在我,是我一意孤行,囚住你和坤輿界弟子。是我妄自尊大,沒有相信你和若鹿。我不求你原諒我,隻求你能救疏狂界一次。事情了結,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和光垂眸看他,沒有說話。
嚴有山肩膀顫抖了幾下,解下腰間的葫蘆,雙手高高呈起,放在她麵前。
“裏麵是中央城池的百萬凡人,他們是無辜的,求你救救他們。”
她倏地笑了,“嚴前輩,第一道黑柱升起的時候,你從紫金玄雷下救過我,我欠你一個人情,今日我就還了,替你保住這些凡人。”
她接過葫蘆,喚來弟子送去佛殿。
“天魔之事,太大了,你一個人扛不了。”
嚴有山渾身發抖,頭顱越低。
“他扛不了,我來扛!”寧非天解下疏狂界代表的信物,遞到她麵前,晃了晃,笑道“夠嗎?”
她也笑了,“夠了。”
嚴有山皺起眉頭,麵露不解。
她扶起他,淡淡說道“嚴前輩,你不適合執法堂掌事的職位,辭了吧。”
她接過疏狂界信物,同坤輿界信物綁在一起。
和鬱看著這一幕,心頭湧上強烈的不安,與烏束對視一眼,也在烏束眼裏看到同樣的不安。
和鬱思忖片刻,心一橫,解下自身的信物,拉過她的手,塞進手心,鄭重道“僅限對抗天魔期間。”
烏束也把他自己的信物塞進來,“老子也跟。”
嚴有山臉上還是那般疑惑,握著信物,似乎猶豫該不該也交出來,又不知交出來的意義為何。
烏束等不及,直接問道“別墨跡了,計劃到底是什麽,說說。”
她招招手,示意幾人圍著地圖。
她指著地圖上標記黑柱的點,“現在,一百零八根黑柱打開了疏狂界和魍魎的通道。我們要在每根黑柱上設置逆向陣法,同時關閉通道。每一根黑柱周邊都有為數眾多的天魔,哪怕有佛力庇佑,也需要元嬰期以上的修士。我們至少需要一百零八個元嬰期修士。”
寧非天擰緊眉頭,“執法堂是有這麽多元嬰期弟子,但現在找不奇,找齊了,也不是每人都還有戰力。現在我最多能找來三十人。”
和光道“我這兒有五個佛修,都是元嬰期,兩個金丹巔峰的殺戮禪弟子,能當元嬰期使。”
和鬱接道“九德界弟子大多被魔氣侵染,還能再出一個元嬰期弟子。”
烏束道“千壑界能再出三個。”
算下來,也不過是四十多人,怎麽也不夠一百零八人。
眾人沉默。
這時,飛舟前方的通道那兒突然騷動起來。
負責中央通道的坤輿界弟子揚著表格,一臉欣喜地奔了過來,“大師姐,來了好多誌願者!”
過去一看,隻見殷羨、盛明華等代表都來了。
盛明華定定地看著和光,“你真有隔絕魔域的陣法?”
殷羨懷疑地看著她,陰惻惻地說道“你可別騙老子,不然削了你的腿。”
兩人身後,曾在魔域秘境的綠洲大戰中追隨和光的代表們也來了,一會兒追問陣法是否可行,一會兒堅稱自己絕對靠譜。
加在一起,超過一百零八人,每人都在元嬰期以上,都是各自界域的佼佼者。
所有人都表示,加入和光的計劃,自願前往關閉黑柱。
嘀嘀嘀。
寧非天和嚴有山的玉牌亮了起來。
寧非天看完,翻過玉牌,嗤笑道“這些老頭子,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爭論戰術,等戰術出來,疏狂界的人都死完了。”
嚴有山麵色嚴肅,“長老團讓我們過去集合。”
“不去。”寧非天毫不掩飾語氣裏的蔑視,“他們能討論個鬼來,這麽多年了,你還沒看透?”
嚴有山緊握玉牌,看看玉牌,又看看計劃地圖。
和光問道“嚴前輩,你相信哪方?我們,還是長老團?”
“可是”嚴有山緊皺眉頭,“長老團是疏狂界的官方機構。”
和光笑了,“沒人說疏狂界隻能有一個官方機構,現在起,諸天大會代表團成立,限時為期三日。嚴大頭,你加入哪個?”
圍著地圖的代表們紛紛抬頭,大笑,“諸天大會代表團,這個有意思。”
嘀嘀嘀——
玉牌不斷催促。
嚴有山低頭,突然悶笑出聲,翻過玉牌,掐滅響聲,把自己的信物遞到她麵前。
和光沒有接,用手指彈了彈信物,“你真懂這個意思?”
嚴有山點頭,拉開她的手指,把信物同其他人的信物放在一起,才鄭重地合上她的手。
“現在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