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峰回路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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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號廢墟黑柱, 方圓八百裏都被炸成焦土廢地。
賀拔長老踏著殘磚碎瓦,一步步朝水井的黑柱去,嘴裏不住歎氣。
怎麽也想不到,不過短短幾日, 疏狂界中央城池最繁華的地段就變成這副樣子。往下想想, 半年前的天極界也如此, 偌大的地下城, 說亂就亂了。
砰——
一道爆炸聲猛然喚回長老,熱浪謔地撲來,他登時警惕起來,握緊劍柄,轉身欲刺。
賀拔勢就站在爆炸聲源頭,身體擺出怪異的躲避姿勢,雙臂往一個方向揚, 右腳扭曲地往上抬。
右腳下方,燃燒到一半的爆炸符還微微發亮。
“嚇死個人,怎麽還有沒引爆的爆炸符。那些個和尚也不來排排雷,要是炸到自己人怎麽辦?”
長老看到他這副窩囊樣兒,恨鐵不成鋼地大喝一聲,“別嚷嚷了, 抓緊時間去開陣。”
賀拔勢舉著念珠, 快步過來, 嘴裏還是念叨。
長老越聽越煩躁,忍不住破口大罵,“叨叨個沒完, 我一把老骨頭都沒抱怨, 你個年輕人抱怨什麽, 這活不就該你們年輕人去”
罵到一半,長老突然頓住,“你四哥呢?賀拔恕不是也被關在碧湖監獄嗎?去哪兒了?”
賀拔勢皺緊眉頭,似乎在回想,片刻過後,回道“收到你的紙鶴,我立刻趕去酒山。四哥好像說過要回天極界飛舟。跨界傳送陣就在那兒,現在說不定已經回天極界了。”
長老重重地哼了一聲,“沒出息的東西。”
賀拔勢湊了過來,語氣有些雀躍,“對了長老,我和四哥都在監獄,你怎麽隻給我傳訊,不給四哥傳訊?”
長老瞅了他一眼,就明白他的那些小心思。
“隨手發了一枚紙鶴,發給哪個,我也沒細看。”
他奄了下去,虛虛地應了一聲。
長老哂笑,又輕聲補上一句,“你四哥現在還不是家主的人,以後可說不定,那小子就是不顧一切往上爬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賀拔勢又驚呼一聲,陡地停住。
長老不耐煩地轉身,“咋?又踩到爆炸符了?你怎麽不看著點臥槽!”一看到賀拔勢腳下的東西,長老的心都猛跳一下。
臉盆那麽大的魔氣匍伏在地麵,一縷縷魔氣不停地翻滾纏繞,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裏邊響起。
有點像魔團,可魔團的魔氣不該這麽少
賀拔勢蹲下身子,手持念珠,似乎想消這團魔氣。
長老趕忙攔住,問道“這是什麽?”
“還沒成型的魔團。我駐守坤輿界時曾聽說過,魔氣聚集在一起,濃度含量夠多的話,容易形成魔團。”
長老皺緊眉頭,“不對,咱們賀拔家族的禁地那麽多魔氣,也沒形成魔團。哪怕按時間算,禁地存在的時間比疏狂界被侵略的時間還長。”
賀拔勢抬眸看了過來,聲音壓低了些,“坤輿界無相魔門內也從未產生過天魔,那些魔修猜想,自然流動的魔氣會產生天魔,而被人控製的魔氣則不會。”
長老震驚地睜大眼睛,這話什麽意思?莫非有人控製禁地的魔氣?誰?
他又想起那日與坤輿界代表對峙的情形,“賀拔六野不是你們想象的那般”,家主不踏入疏狂界的原因,以及天問碑內截然不同的靈氣
諸此種種湧上腦海,他忍不住心驚,這趟水很可能比他想象得要深。
長老甩甩腦袋,暫時放下這事,拉起賀拔勢往前走。
以任務為重,關於家主的秘密以後再說。
兩人繼續前進,路過正在成型的魔團,迅速用念珠的佛力消滅。躍往前走,魔氣越濃重,含糊的聲音也越多。
這時,不遠處響起淒厲的慘叫聲,似是魔團掙紮的聲音。
兩人走去一看,就見地下躺滿未成形的魔團,一個個聚在一起。一個人身的天魔坐在其中,一手撈起一個魔團,揉吧揉吧搓成團子,高高拋起,仰著腦袋,張口去接。
魔團入嘴,咕嚕數下,吞入腹中。
如此數下,地上的十幾隻魔團全被它吃光了。
“魔將,至少是魔將級別。”長老壓低聲音道。
話音剛落,魔將猛地抬頭看了過來,嘴裏發出嘶啞古怪的聲音,“人、族。”它扔掉魔團,站起身,黑袍胸前繡著【鴉萬三】幾個字。
魔將貪饜地笑,佝僂著身子,走過來。
賀拔勢走到長老身前,舉高念珠,金色的佛光綻放,用以威脅魔將。
魔將走到他們身前,在金光外站定,伸出黑手,似乎打算試探試探。黑色的手指剛進入金光,就像多年的牆皮一樣層層凋落。
它頓了頓,手又縮回去。
兩人還來不及鬆口氣。
那黑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捅入佛光,彈飛賀拔勢手中的念珠。念珠滾了數圈,才停下。
金光遠去,他們登時暴露在魔將的魔氣之中。
賀拔勢被一腳踢飛。
長老借此機會,立即轉身朝念珠撲去。溫暖的佛光漫上來,心裏才鎮定些。然而,身後又響起腳步聲。
他忙不迭轉過身子,握緊念珠,護在身前。
魔將腳步沒停,獰笑著走來,一步步踏入佛光。黑色的皮膚一塊塊脫落,卻好像沒對它造成太大傷害。
長老心急,不知如何對付天魔,隻得握著念珠不斷後退。
這時,一塊石子緩緩地飛來,咻地一下打中魔將的腦袋。
長老朝石子飛來的方向望去,就見賀拔勢又怕又慫地站在那兒,手裏捏著幾塊石子,作勢要扔,手臂動了幾下,魔將一轉頭,石子又放下了。
長老心裏來氣,“你小子幹嘛呢?什麽時候了,還皮?”
賀拔勢語氣吞吞吐吐,“聽說天魔腦子不太好,我就試試能不能把它引過來。”
“用塊破石子引?你以為耍猴”
話還沒說完,魔將竟然真的轉身,怒視賀拔勢。
賀拔勢從懷裏掏出一本佛經,嘰裏呱啦地念了起來。魔將仰天大吼一聲,神色更為憤怒。
“那些禿頭說,天魔最討厭什麽般若什麽經。”賀拔勢突然停口說這一句,說完又繼續念經。
長老細細觀察魔將,它身上的魔氣沸騰翻滾,然而數量卻一點也沒減少。
魔將氣得臉全黑了,眼神死死瞪住賀拔勢,似乎恨不得活吞了。腳下一點,直接撲了上去。
長老怒罵道“蠢貨!這破經隻能激怒天魔,消滅不了天魔。”
“這就夠了!”賀拔勢收起佛經,一個轉身,拔腿朝相反的方向奔去,“我把這家夥引開,您帶著念珠去啟陣!”
說完,他招招手。
長老直直地凝望著賀拔勢的背影,不知怎麽著,竟然覺得這又蠢又慫的憨貨有些可靠。
才剛這麽想,那憨貨就大吼,“大師——萬佛宗的高僧——救命啊——”
長老臉一黑,又把可靠兩個字吞下肚。
算了算了,慫就慫點,好歹關鍵時刻站出來了。
長老不再耽擱,揣著念珠,朝水井奔去。
八百裏的路途,苟延殘喘的天魔很多,新出黑柱的天魔也不少。它們畏懼念珠的佛力,沒有直接上前。那些一隻隻伸進來的黑手、一縷縷探進來的魔氣,也不過抓傷長老的手臂,沒造成太大傷害。
哢嚓哢嚓的聲音從腳下傳來,一地玻璃碎片,進入酒樓廢墟的區域,黑柱就在前麵。
水井衝入視野的那一刻,長老終於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耳畔吹來一陣陰風,冷得刺骨,不應是這個時節該有的風。
下一刻,冰冷的身子從背後貼來。
念珠的金光驟然暗淡不少,被魔氣侵入大半。
是天魔!
還不是普通天魔!
長老警鍾大作,剛想跳開,腹部傳來劇痛,低頭一看,一隻黑手穿了過去,獻血混著內髒嘩啦嘩啦往下掉。
他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黑手猛然抽回去。
腹部的痛楚更加劇烈。
長老強忍疼痛,翻身滾到水井旁,後背剛貼上井壁,如雷貫耳的衝鋒聲從黑柱裏邊傳來,還不知有多少天魔要出來。
身前,一隻魔將虎視眈眈,它身上也穿著一襲黑泡,胸前繡著【鴉八千四】的數字,似乎比之前那隻還要厲害。
他舉高念珠,把佛力對準魔將。
天魔直接踏進佛光,似乎一點也不怕,它張開嘴巴,大吼一聲,大片黑霧從中噴出。
念珠的佛光又弱了些,就像風中的蠟燭,飄搖欲滅。
長老心都暗了,就此為止了嗎?都到水井,不開陣怎麽行?何況,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很多線索沒有查。
念珠被吹飛。
魔將逼至麵前,腥臭的口水滴在他頭頂,獠牙已經按在腦門。
咻——
黑柱裏邊突然響起迅猛的風聲,由遠及近。
一道包裹金光的鎖鏈破柱而出,飛速纏住魔將的脖子。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鎖鏈拉回黑柱。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長老都沒反應過來。
那道金光,似乎是佛力,比那個坤輿界代筆還有精純渾厚的佛力。黑柱對麵還有其他人?是誰?
黑柱內的衝鋒聲陡地停下,變成慘叫聲。
再沒有一隻天魔從中奔出。
長老不知發生何事,心裏糾結片刻,決定先關上黑柱。
與此同時,其他四道黑柱的天魔大潮也停止。
另一邊,魍魎。
一百零八根黑柱隻剩下五根,原應進入倒下黑柱的天魔大軍們隊形一變,急衝衝地往僅剩的五根黑柱奔去。
【鴉】字旌旗又高舉起來,衝鋒聲再次響徹天際。
經過鴉隱的重新布局,所有的天魔大軍重新分派到最近的黑柱。
酒山黑柱外,第二波天魔大軍又有三十萬。
一到黑柱下,天魔們顧不上什麽陣形不陣形,爭先恐後往前衝,生怕黑柱又一次倒下。
這時,黑柱四周的地麵突然冒出陣法,一個接一個連在一起,白色的陣光衝天而起,眨眼間裹住所有天魔。
陣光消散的那一刻,所有天魔的身體四分五裂,頭、雙手、雙腳、身體散得亂七八糟,體內的魔氣源源不斷地從斷口溢出。
“啊!我的手呢?我的手在哪兒?”
“那是我的手!別動!”
“不對,是我的!”
四分五裂的天魔們分不出自己的身體,拋開黑柱,為此自相殘殺,然而還是抵不住魔氣散出的速度,還沒找齊身體,就徹底散成一團魔氣。
陣法外的天魔驚駭地頓住,不知發生何事,一時之間不敢上前。
痛快淋漓的輕笑聲從上空傳來。
天魔仰頭一看,就見一女修捧腹大笑。
她著一襲繡著符文的白袍,雙掌滿是黑色符文,顯然是疏狂界的修士。清風吹過,衣袍獵獵,從發絲間撩出她右耳的吊墜——拇指大小的玉葫蘆
一天魔倒吸一口涼氣,認出她的身份。
“九音——她是疏狂界的九音!”
九音垂眸看來,目光讚賞地點點頭,“能認出姑奶奶的名號,不錯,有點見識。”
她撩撥碎發,拔下右耳的玉葫蘆。待玉葫蘆變得半個人那麽大,她粗曠地扛在肩膀,偏頭咬住酒蓋,噗通一下打開。
馥鬱的酒香如海嘯般傾天而下。
天魔軍隊沉浸於其中,意識混沌。
緊接著,真正的海嘯浩浩蕩蕩奔湧而來,一瞬之間衝散軍隊。天魔們在酒液裏沉沉浮浮,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麽,就散成魔氣,死了個幹淨。
傳送陣黑柱。
天魔軍隊一股腦兒地往前衝,衝著衝著,隊伍裏突然多出個人來。眾魔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是隻魔,真的是個人!
那人握著等人高的毛筆,不知在地麵畫些什麽。
天魔大驚,四麵包圍他,一齊衝了過去。
那人微微側身,輕而易舉地避開天魔的襲擊,毛筆的畫倒是沒停。“別急別急,快好了。”
幾十隻天魔撲上去。
他頓時收筆,笑道“這不就好了。”接著浮上空中,沒讓天魔近身。
地麵的畫亮了起來,是一副荊棘森林。下一刻,畫仿佛活過來,竟然立了起來。
荊棘破土而出,刺插貫穿天魔的身體,一根根纏繞交織成枯木,枯木成森林。
一瞬之間,荊棘森林成了!
枝椏間的天魔砰然炸裂。
殘餘的魔氣籠罩成黑霧,彌漫開來。
這兒才不過黑柱的東麵,西麵汪洋大海,北麵皚皚雪山,南麵烈焰火岩
頃刻間,不該出現在一個地方的景色同時成型。
畫像成真。
九德界,解萬圖。
深巷黑柱。
天魔大軍聲勢赫赫地奔向黑柱,最前方的天魔麵色大喜,自以為要第一個衝過去,拿下頭功。
森然白氣從黑柱漫出,他徑直衝上去。黑柱表麵驟然結成冰,他撞得滿臉傷,退了數步才停下。
仰頭看去,整個黑柱都凍成冰柱,
一黑袍男修坐在冰柱上方,垂著眸子,滿臉不屑地掃過它們。
這股冰寒之氣,天魔們全都認了出來。
千壑界,冷尊道人。
冷尊道人咧嘴一笑,冷冽的寒氣呼出,一口牙齒全是森森的冰牙。輕輕吹一口氣,滔天寒潮呼嘯直下。
雪凝遍地,冰封千裏。
十萬天魔,一夕之間凍成冰雕。
冷尊道人合上嘴唇,上下齒一咬。
哢嚓
冰雕碎裂,十萬軍隊屍骨無存。
廢墟黑柱前,穿著萬佛宗僧袍的光頭和氣地笑,“嘖嘖,這麽暴力幹嘛?大家坐下來,好好玩一玩嘛。”
一襲白袍,滿是陳年的暗色血跡。手持一把錘子,一麵圓鈍,一麵尖銳。
大軍不約而同刹住腳步,最前方的天魔連滾帶爬退遠十幾步才停下。
不用這人出手,天魔們都聽過他殘暴的大名——坤輿界,三光
不知是哪隻天魔驚呼一聲,所有天魔一臉驚悚地撤退,推推搡搡,生怕落後。
三光臉上笑意愈深,“我說好好玩一玩,你們沒聽懂?”
他揮出鎖鏈,纏住一隻魔將的脖子,拉了回來,溫柔地問道“圓的和尖的,你挑哪個?”
魔將恐懼地盯著錘子,渾身發抖,話都說不拎清,“我我都不想”
“看你腦袋這麽尖,就尖的吧。”
天魔眼睜睜看著錘子的尖頭轉過來,對準自己,越變越大。噗嗤——腦漿四濺,魔氣橫流。
三光又拉來一隻天魔,耐心地繼續問,“圓的還是尖的,你喜歡哪個?”
最大的黑柱——碧湖黑柱
這兒的天魔最多,第一波天魔戰亡後,很快又聚齊第二個百萬,大張旗鼓地衝過去。
一人走在軍隊最後,劍尖著地,滋滋地拖拽,閑庭信步地走向黑柱。
白色的劍勢拔地而起,急如閃電,穿梭在天魔之間,左衝右轉,一隻隻擊中貫穿。
天魔如同被定住一般,怔在原地。
一盞茶過後,原在最後的白袍劍修走到最前方。
他立於碧湖黑柱下,緩緩轉身,麵對天魔大軍。提起劍,重重刺入地下。
那一刻,百萬天魔大軍湮滅成黑霧,蕩然無存。
青行看著這一幕,連他的名字都不敢念出口,隻敢在心中一字字道,“顧、鈞、座。”
傳說中,兩萬年前打敗魔主談瀛洲的大人物。
他怎麽會在這兒!
青行心裏亂成一團,下意識看向鴉隱,就見魔君臉色陰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唰——
身後響起迅猛的風聲。
青行視野裏就冒出一片黑影。
勢如利刃,直直砍向鴉隱的脖頸。
鴉隱沒有轉頭,連瞳孔也沒有挪動一下,手臂已經抬起,擋住這支拐杖。說時遲這時快,拐杖就要收回。鴉隱快一步,反手抓住拐杖,猛地一甩,把拐杖扔了出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青行才看清是支拐杖,空中就隻剩下拐杖被扔飛得殘影。中間的過程,慢半拍地映入腦中,細節都不甚清晰。
片刻過後,青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有敵襲!
這麽近,他怎麽會沒發現!
不對,這股氣息,是魔氣!其他魔君來了?不對!又有幾分人族的氣息,是魔修!
那拐杖飛到半空,被一隻手穩穩地拿住。
一襲廣袖黑袍,跛著一隻腳,眼底黑紋,陰鷙的冷笑。
是坤輿界的魔修。
青行不禁喃喃道出這人的名字,“厲無咎。”
遠方黑柱,九音高聲大喊,“諸位多謝了,此戰一過,淹幾隻天魔給你們下酒喝!”
另一黑柱下,冷尊道人諷刺地哼了一聲,“得了吧,別吃壞肚子。”
解萬圖笑道“真要謝我們,不如把你塵封多年的梅花釀端出來。”
青行掃了一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疏狂界九音,千壑界冷尊道人,九德界解萬圖,再加上坤輿界的三人——顧鈞座、三光、厲無咎,竟然全都來了!
這一戰,還怎麽打?
轟隆——
天邊響起穿雲裂石的巨響,黑柱上方又亮起一道道白色陣光,黑柱再次轟然倒下。
疏狂界,更高了,更遠了。
青行的心沉了下去,最後一點希望破滅。
大界的守護者來了這麽多,這是事先沒有預料到的事情,原本都用天空陣法引開九音了!
“魔君,退兵吧。”
青行掏出通訊牌,剛打算下令,被鴉隱攔住。
“不打了?”
青行以為魔君故意嘲諷,譏諷道“打什麽打,去疏狂界的通道都沒了。”
鴉隱抬起手臂,“不是還有一根麽?最大的那根黑柱。”
青行頓住,緩緩看向鴉隱,才看到魔君定定地看著自己。
他是認真的。
魔君真想打。
為什麽?
青行有些結巴,“可是打不贏啊,就算還有一根黑柱,疏狂界的救兵到了,她還帶了這幾個人過來”
青行定了定心神,肯定地總結道“我們會輸,不如及時整兵撤退,減少損失。”
鴉隱望著黑柱下方的顧鈞座,摩挲下巴,“敵人都找上門來了,不打,太跌麵子了。”
青行忙拉住鴉隱,鄭重地說道“魔君,不能打,我們會大敗!”
鴉隱麵色不改,好像沒聽進去勸告。
青行心裏愈發焦急,“魔君,打了也沒用啊,幾支軍隊打進疏狂界,有這幾個人族攔著,也沒法把靈氣帶回來!更有可能的是所有大軍都賠在這裏!三思啊!隻賠不賺的事情,不能做!”
鴉隱一撩黑袍,全身魔氣澎湃,擺出戰鬥姿態。
“敗就敗了唄,老子本來就是白手起家,從光杆司令混過來的,打了這一戰,大不了從頭再來。”
說完,他獰笑一聲,腳下一點,掠過百萬天魔大軍,直接朝顧鈞座衝了過去。
青行看著這樣的鴉隱,第一次覺得自己並不了解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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