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長夜將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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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鬱不通佛力不懂魔氣,  多年的戰鬥經驗警告他,這隻叫青行的魔相,絕不是善茬,  前麵那些鴉軍加起來都沒它難對付。

    青行笑著,降下黑柱,落到一半突然頓住,渾身警惕,似乎想到什麽,  麵容繃住,緊緊盯住和光,  “你還有舍利子嗎?”

    和光的臉色頓了頓,  笑容才慢慢綻出來,  一字一字道“沒有了。”

    這表情,  怎麽都不像沒有了的樣子。

    青行的眉頭緊緊皺起,  過了半晌,才鬆開,  自嘲似地笑了一聲,  “別扯了,要是還有,早就在王座那兒炸鴉軍了,  怎會留到現在。”

    和光臉上笑意愈深,“我不是說‘沒有了’麽?怎地?耳朵炸聾了?不如回去歇歇。”

    青行的臉色立時沉了下去,抬起左臂,中指的黑戒流出霧氣,迅速延展成一張渾體黑色的弓。右臂屈起,  拇指和中指搭在弦上,  緩緩拉開,  食指的黑戒流動成一支魔箭。

    拇指和中指放開,長弦一動。

    咻——

    仿佛無形的風俯衝而來,貫穿他們,兩側的空氣被排擠出去。波翻浪滾,腳下的海水也隨之往兩邊奔去。

    不甚清晰的視野裏,隻有一道黑色的殘影。

    和鬱憑借直覺躲開,衣袍劃開一角,原來站著的地方全然汙濁成黑色。

    “別死得太快,讓我好好盡興。”

    略帶笑意的聲音剛落,又是一道道迅猛的風聲。

    浪花高濺,水波迭起,視野受阻。連看清四周,都成問題。沒過多久,三人就被箭矢遠遠分開。

    和鬱腹部空了個洞,傷勢不輕,速度慢了許多,自知是個拖累,便避在一旁,一心護住畫軸。

    海浪疊成一麵麵蔚藍色的水壁,站在戰場外圍,連局勢都看不太清。

    和鬱心中焦急,卻無能為力。

    這時,水壁還沒落下,一支黑箭直逼身前。

    距離太近,躲不開了。

    眼見箭矢越來越大,魔氣越來越近,和鬱心一橫,微微仰身,讓箭矢穿過腹部的空洞。

    咻——

    風聲緊貼著身體而過,腹下感到不適的寒意,後方揚起水波,黑箭射入水中。

    好歹躲過了。

    和鬱剛鬆口氣,腹部傳來難以忍受的疼痛,低頭一看,一顆橙色的種子紮進血肉,迅速長出枝幹,堵住空洞。

    那枝幹,竟然漸漸長出綠苗來。

    好似那種子植根在體內,渾身的血液奔騰而去,為種子提供養分。綠苗越長越長,又分出數根枝椏。

    和鬱忍不住跪在水麵,咳出一口血,血液滴在枝椏上,迅速被吸收進去,枝椏的綠葉愈加翠□□滴。

    “什麽鬼?”

    透過水麵,他看到自己的臉色一點點蒼白下去,皮下的血液仿佛都消失一般。

    “和鬱——沒事吧?”寧非天趕過來,手掌化作利刃,砍斷枝幹。

    一寸寸砍下去,又一寸寸長出來。

    體內的血液流失得越快。

    “什麽鬼玩意兒?”寧非天的眉峰緊緊揪起。

    和鬱攔住寧非天,強忍疼痛,艱難地說道“我能撐住,你去幫和光,那個魔相不好對付。”

    寧非天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和鬱把指尖化成尖刃,貼在空洞上方。

    種子已經植根在體內,必須把這塊肉全剜掉不成。

    他深吸一口氣,尖刃按下去,血液奔湧而出,滴在綠植,長速越快。咬住牙關,貼著空洞,迅速劃上一圈,皮膚脫落下去。

    接下來,他緊緊抓住腹部的樹幹,猛地一拔,連同那圈肉,全都□□。

    謔——

    身下的海水全紅了。

    他哆嗦著吸氣,顫抖著手給腹部上藥,勉強止住血。

    死不了,撐得住,還行,就是有點虛。

    腦海突然響起和光的傳音,【沒事吧?】

    “沒事”兩字到了舌尖,和鬱又吞回去,鬼使神差地悶哼一聲,【疼死了。】

    對麵沉默下去。

    和鬱猛然回神,這話不對勁。

    她出於禮節才過問他的狀況,不然她會用“你怎樣”之類的問句,而不是說出“沒事吧”這句偏向性極強的三個字。他應該若無其事地說“沒事”,這才是正確的回答。

    他的回答就像撒嬌一樣!

    不行,得挽救一下。

    和鬱輕笑一聲,故意用尖酸的語氣,【還沒事?你說得倒輕巧,不然你自個兒試試?】

    就在這個時候,一支黑箭朝她射去。她腳下蓄勢,本做好躲開的準備,身體一頓,沒跳開,僅微微側身,黑箭貼著左臂劃過,削掉一層肉。

    種子砰然綻出。

    她麵色不改,淡定地刮掉那塊血肉。

    【確實挺疼的。】

    和鬱氣笑了,天底下哪兒有這樣的人?

    她話頭一轉,問道,【畫軸防水吧,陣法能在水下開啟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水下並無黑柱,陣法要起作用,必須圍住黑柱。】

    【那行,你下水設陣,等我困住青行,再把陣法抬上去。】

    若是以前,和鬱還得斟酌斟酌這話的可行性,她能不能困住青行,若是陣法白設了怎麽辦。現在隻稍稍想想過程,便躍入水下,尋找布陣的地點。

    上方,青行浮在黑柱旁邊,右手抬起來,輕輕招了招。

    鴉軍一隻隻從黑柱內走出,不作停留,徑直奔向四麵八方。

    “它們不留下來幫你?”

    青行輕哼一聲,“對付你,我一個足夠。”

    “是麽?”和光從袖口撕下一條血色的布條,長發紮成馬尾。強風一吹,有股子凜冽的颯爽。

    “你別後悔。”她臉上泛起微微的淺金色,光芒迅速蔓延至全身。

    “萬佛宗的金鍾罩?”

    “識貨。”她腳下一點,猛地衝了過去。

    青行的手指扣住弓弦,沒有立即射箭,等魔箭有原來的兩倍粗,才鬆手。

    和光沒有停下或跳開,僅微微側身。魔箭貼著臉頰劃過,淺金色的光芒仿佛被削掉,血絲流下來,枝條長出來。

    青行諷刺一笑,“就這種程度?別拿出來丟人現眼。”

    和鬱看著這一幕,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的金鍾罩沒有這麽脆,還能凝聚成一點,怎麽會這麽輕易被穿透?莫非她故意的?

    枝條生出一根綠苗,長速突然慢下來,種子根部的臉頰那處變成紫色,肉癟了下去,似乎那兒的血流停住一般。

    她沒有動手削掉種子,腳下沒停,又恢複原來的速度。

    青行嗤笑,一支支魔箭射出去,箭比原來細上許多,數量卻多了不少。

    她依舊沒有躍開,盡量用最小的傷害躲避,一身白袍很快染成血袍。一顆顆種子發芽,在她肩膀、鎖骨、手臂、腰部、大腿一根根枝條長出,一處處的皮膚幹癟青紫。

    她好像被埋在一片森林,不,她帶著一片森林衝了過去。

    她和青行的距離,以極快的速度縮短。

    透過海水,和鬱看見一灘灘血液墜下來,連成一條粗壯的血線,從極遠的地方,徑直延伸到青行身前。

    青行的臉上沒有絲毫驚慌,一支支細箭的背後,右手的中指縈繞團團黑霧。

    和鬱心中閃過不好的念頭,剛打算提醒和光,那團黑霧已經凝聚成粗壯的巨柱子,直直朝她的腦袋射去。

    她們的距離太近了,這一箭根本躲不開。

    寧非天到底在幹什麽!這麽久了,為何還不見他過去!

    和鬱轉頭一看,就見寧非天浮在不遠處的水麵,雙掌之下盡是陣法,那雙眼睛直勾勾鎖住青行。

    樹幹粗的黑箭已經射到和光麵前,其勢之強,她身上的綠植全在風中飄搖,瑟瑟發抖。

    青行勾起唇角,結果已定,打算欣賞她死去的慘狀。

    千鈞一發之際,她突然笑了一聲,右手輕輕抬起,光是起手的風勢,就把綠植的擺向從一邊壓倒至另一邊。掌心放出強盛的金光,如火傘高張的烈日,對準黑箭,猛然一拍。

    轟——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兒,金光壓倒黑色。

    黑箭在烈日下融化,頓時坍塌,砰地一聲炸為不成形的黑霧。

    咫尺之間,黑霧彌漫開來,侵染視線。青行什麽都看不清,緊接著黑霧疾速向兩邊分開,漩渦中央,一隻金色的手掌氣勢洶洶地揮開。

    青行麵色大驚,忙不迭後退,想要躲開這一掌。

    金掌追著它而來。

    青行沒有轉向的餘地,下一刻,身後白光大亮。斜眼一看,竟是一處陣法。

    原來她打算把它逼近陣裏!

    青行不知是何陣法,隻好放出魔氣,護住身體。

    白光包裹,它陷進陣法之中,天旋地轉,視野蔚藍色一片,極遠的上方立著一根粗壯的黑柱。

    黑柱在上麵?

    青行心驚,嗆出一大口海水,喉嚨又鹹又疼,護體魔氣迅速消散開來。

    她竟然把它傳送到海底!

    噗通——

    水花迅速逼近,她遊了過來。

    上方現出一個個金色的大陣,全是蘊含佛力的阻攔陣法。阻攔陣法以上,一張畫軸嘩地鋪開,旋轉成巨大的圓陣。

    畫軸帶著逆向陣法破水而出,圈住黑柱。

    天色突變,黑柱爬上一條條陣紋,柱身迅速縮小。

    青行心頭大怒,想要衝上去,上方的阻攔陣法放出更加強盛的金光,刺得幾乎睜不開眼。

    不過須臾,黑柱的柱身就縮小了一半。

    逆向陣法已成,沒辦法了。

    她遊過來,輕輕一笑,抬手道“請。”

    旁邊又冒出一個傳送陣,陣法的出口就在黑柱旁邊。

    她要送它回去?嗬,她也不得不送它回去,這兒可沒有能徹底困住或殺死它的人。

    青行真不想遂她的願!剛想自暴自棄地大開殺戒,又想到自己不能就這麽淪陷在陌生的疏狂界,最終還是要進入傳送陣,還是要遂她的願!

    青行走出傳送陣的時候,一身綠芽浴水而出,她靜靜地回望它。

    “下次見麵,絕不會再放過你。”它瞪住她。

    她回之以笑,“沒有下次了。”

    看著她這無知無畏的模樣,青行笑了,“不一定,無論過了多少萬年,我都會記得。無論過了多少輪回,你也會記得。”

    她眯起眼睛,“什麽意思?”

    黑柱快要合攏了。

    青行一腳踏進。

    一句輕飄飄的話落了下來。

    “為了早日相見,你可得加把勁兒啊。”

    黑柱縮成一根細線,啪的一下消失在半空中。最大的、最後一根黑柱關閉,沒有天魔再過來了。

    和光望著青行消失的背影,細想那句話的含義,心髒的抽痛陡地打斷。她空咳一下,白色的沫子噴出來,連滴血都沒有。

    打鬥的時候,為了不受種子影響,鎖住了全身的血流,現在心髒供血不足了。

    和光立即點幾處穴位,心髒的壓迫感舒緩些,血液剛剛流通,綠植猛然生長開來,幾乎要壓倒她。

    她取出小刀,從腹部大腿等關鍵的部位開始,一處處削掉血肉。

    寧非天同和鬱趕了過來,正想幫忙,麵對她流利的動作和漠然的表情,別說搭把手,連安慰的餘地都沒有。

    不過一會兒,下方的海水染成紅色。

    她鎮定自如地削肉,嘴裏不緩不急地說道“黑柱關閉,戰還沒打完,得清掃掉天魔才行,剛剛一會兒的功夫,又多了不少鴉軍。中央城池修士多、靈氣盛,天魔還集中在這兒。它們也不蠢,黑柱關閉後,它們沒有後援,肯定會往偏僻的地方逃。一旦出了中央城池,疏狂界四海八荒這麽大,找起來就麻煩了。得趁它們還沒出城,盡早一網打盡。”

    和鬱皺眉道“話雖這麽說,剛打完硬戰,不隻是我們,其他代表修士們都受了重傷,靈氣耗盡,著實撐不住,得先休息療傷。”

    話音剛落,沙灘那兒傳來驚呼聲。

    碧湖邊緣立著鑲嵌十八顆念珠的沙壁,一麵是筋疲力盡的代表們,一麵是張牙舞爪的鴉軍。在鴉軍的衝鋒中,在魔氣的撞擊下,佛力一縷縷散盡,念珠一顆顆炸裂,沙壁轟然倒塌。

    鴉軍浩浩蕩蕩撲向代表們。

    白氣漫起,一麵冰牆覆蓋下來。烏束咬緊牙關,也隻能做到這一麵短小的冰壁,隻能護住僅剩的代表們,再做不到其他。

    嗜血凶殘的鴉軍們衝不破冰壁,不再執著,分散開來,浩浩蕩蕩往四麵八方衝去。

    嘀嘀嘀、嘀嘀嘀

    玉牌響個沒完,各個地方都傳來警報的訊息。

    【城內的天魔增多了,不是普通天魔!實力極強,似乎都是魔將!它們衝進來了,請求援助!請求援助!】

    【人手不夠,請速派人來!】

    【萬佛宗的大師們頂不住了,請求速速支援!】

    【大師姐,不好了!天魔們往城外去了,我們擋不住!它們快出城了!】

    寧非天麵色大變,起身欲追,還沒飛幾步,就跌落下來,身受重傷,又靈氣不足,他也無能為力了。

    疏狂界執法堂的弟子們也是如此,連日連夜的作戰,早已將他們消耗殆盡。

    沒有人再有餘力。

    疏狂界這麽大,一旦天魔躲藏起來,再找就難了。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跨界傳送陣的地方亮起一道道白光,一個個跨界傳送陣升了起來,一座座飛舟浮了起來。

    黑柱已關,界域解封,其他界域的人要逃回去。

    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沒有人能置喙。疏狂界本就不是他們的界域,大難臨頭的時候,躲不掉隻能一起扛。躲得掉了,便是各自飛。

    沉沉黑霧壓到中央城池邊緣,馬上就要破出城牆。黑霧裏頭,全是一張張猙獰扭曲的麵孔。

    各個地方告急,沒有阻擋的力量了。

    和鬱的玉牌亮了亮,掏出來一看,是自家界域發來的訊息。【曜台可護好?時刻做好傳送準備。】

    隻字沒提他和代表團弟子的安全,更沒問疏狂界的狀況。

    和鬱自嘲地笑笑,他怎麽也糊塗了,這才是現實,疏狂界怎樣,與九德界何幹?

    一個光點落在玉牌上,漸漸變大,暈開來。

    一束束斑駁的光灑在海麵。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天要亮了麽?”和鬱長長地舒口氣,抬頭看去。

    金色的陽光從烏雲的縫隙間漏下來,一道道、一束束,越來越多。強風驟起,海水疊波,金光陡然迸放。

    太過耀眼,和鬱下意識抬手遮擋。

    仿佛一雙無形的大手撥散重重烏雲,金光大亮。天空之上,浮現巨大的跨界傳送陣,一座巨型飛舟氣勢磅礴地現出身影。

    金光赫赫,風雲叱吒。

    “這麽快就來了?傳送曜台至於這麽急嗎?”和鬱心想著,放下手臂,定睛一看,心中大駭。

    巨型飛舟的圖紋,不是曜台傳送,竟然是坤輿界!

    這一刻,中央城池乃至疏狂界的所有視線都落在巨型飛舟上,所有人都看了過去,一臉不可置信,又滿懷激動。

    一座座逃離疏狂界的跨界傳送陣、一個個遠離疏狂界的跨界飛舟之中,跨界而來的坤輿界飛舟異常耀眼。

    好似淪為火海的森林中,所有鳥獸爭先恐後地逃散,唯有鳳凰逆向而行,隻身降入火海。

    和鬱呆呆地看向和光,一時之間想不透心緒。

    寧非天也望了過去,嘴唇一張一合,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到了嘴邊又隻剩一個字,“你”

    她的唇邊銜著一抹笑容,摸出兩個玉牌,拎到寧非天麵前。

    坤輿界代表的信物、疏狂界代表的信物,係在一起。

    “別說你忘了。”

    叮咚一聲,兩個玉牌撞了撞,貼得更緊。

    高空之上,以坤輿界飛舟為中心,向四麵八方射出一道道紅線,直直釘在中央城池外圍。蘊含著精純佛力的金光沿著紅線,蔓延下去,直到佛力流到紅線的每一處。

    頃刻間,中央城池被套上一個巨大的紅色鳥籠。

    黑霧撞在鳥籠邊緣,被金光照射,怎麽也鑽不出去。所有天魔都被困在佛力的鳥籠內,無處可逃。

    呼——

    坤輿界飛舟緩緩落在湖麵。

    “嘖,被打得真慘。”喑啞的聲音從甲板傳來。

    一人躍下飛舟,閑庭信步走來。一襲黑袍,臉埋在兜帽下。這人走到和光麵前,下巴微微抬起,兜帽向後滑落,嘴角的唇釘散發著冷涔涔的光。

    和光臉上閃過錯愕,“來得怎麽是你?”

    那人抬起縫滿紅線的雙手,揭下黑兜帽,露出一張嫌棄又自得的臉。咧嘴一笑,“因為”咬著字,一字一頓,“我是你的人。”

    他突然單膝跪下,雙手奉上一道卷軸。

    就在這個時候,水聲塔起,眾多人趕了過來。

    烏束、殷羨、盛明華等諸天萬界的代表們,若鹿、嚴有山、阿猛等疏狂界執法堂弟子,自始至終沒有露麵的疏狂界長老團,其他界域的商客旅者

    中央城池的所有視線全都射了過來。

    所有人都聽到了,殘指的話擲地有聲。

    “和光代表,坤輿界十萬名修士悉數到齊,請代表下令,馳援戰略盟友界域。”

    殘指沒有說戰略盟友界域是誰,也沒有抬頭看寧非天一眼,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指誰。

    在界域之間的正式合約中,戰略盟友這個詞的分量極重。整個諸天萬界,也隻有第三界域到第五界域是盟友界域,真正的同進同退。

    有史以來,疏狂界屹立於第二界域,從未有過戰略盟友界域。

    兩萬年前,坤輿界打贏天魔大戰,重回諸天萬界,別說戰略盟友,連一個普通的友好界域都沒有過。所有界域嫌棄排擠,視它為敵。

    持續整整兩萬年的局麵要變了?

    第二大界的疏狂界要和第十大界的坤輿界,結為戰略盟友?

    這個消息足以撼動整個諸天萬界,更甚於疏狂界淪陷。

    和光一手握住卷軸,一手拎著坤輿界和疏狂界的玉牌,靜靜地凝視寧非天,沒說一個字。

    若鹿緊張地看著寧非天。嚴有山看了看長老團,視線最終落在寧非天身上。

    寧非天緩緩走去。

    長老臉色一沉,低聲喝道“寧非天!”

    寧非天腳步不變,甚至沒看長老一眼,徑直走到她麵前。

    所有眼睛都屏住呼吸,盯住這一刻,這一刹那。

    他屈指彈了彈她手間的玉牌,清脆的叮咚聲回蕩在廣闊無垠的湖麵。

    他挑眉一笑,“多謝。”

    僅僅兩個字,輕巧地回應了。坤輿界的戰略盟友,就是疏狂界。

    所有的呼吸立時重了下去。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寧非天答應了。雖然說也不可能不答應。疏狂界算是和光救的,援兵也是坤輿界派來的。麵對滿目瘡痍的疏狂界,寧非天不得不接受。

    一切發生在麵前的那刻,眾人還是難以相信。真的成了,諸天萬界的局麵真的變了。

    和光高高舉起卷軸。

    十萬修士躍下飛舟,井然有序地排成陣型。一道道命令頒布下去,一支支隊伍分散出去,一片片金光播揚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