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酒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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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淡無光的夜空,  萬籟俱靜的廢墟。21ggd    大小不一的木堆排布在中央城池的各個角落,隔數丈就堆了一個。

    疏狂界的人們、諸天萬界代表團的修士們圍著木堆,屏住呼吸,  凝視木堆,滿臉期待。

    城池中心,百尺高的木堆下邊,倏地劃出一道火星。

    寧非天握住火把,  高聲喊道“若鹿,  酒釀好了沒?”

    不遠處立著一座木酒桶,  高大如三層樓閣。若鹿趴在酒桶邊緣,頭埋進去,  細細嗅著酒味,“還沒,等等好了!”

    若鹿猛地抬起頭,興奮大喊“好了——”

    話音剛落,酒桶內部傳來劇烈的聲響。蓋子一揭開,  馥鬱醉人的酒香味彌漫開來。

    “好嘞。”寧非天大笑,  猛然將火把扔進木堆。

    轟——

    百尺高的木堆驟然燃燒起來,  火星子橫飛四濺,緋紅色的火焰把夜空染得像萬緞晚霞一般妖冶。

    無數道轟聲從中央城池的各個角落響起,一道道火光直衝雲霄,  在夜空燙出一個個紅點。

    騰騰熱浪從四麵八方撲來,  把眾人壓得朝各個方向倒,  洋溢的熱情頓時引爆全場。

    “我還以為今年不會開了,畢竟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是啊,  聽說長老團本來不打算舉行酒節,  執法堂的寧非天堅持要開,  兩邊爭執許久,才有今夜的盛會。”

    “話說回來,中央城池死了不少人,屍骨未寒,咱們站在他們的屍骨上喝酒,是不是不太好?”

    “你在說什麽屁話?咱們可是疏狂界,酒節可是幾十萬年來的傳統。還有什麽比美酒更能撫慰人心?”

    “等會你少喝幾杯,多往地上倒幾杯。”

    嚴有山穿梭在各個篝火之間,嚴肅喝道“小心火災!別往火堆裏倒酒!往自己嘴巴裏倒!都注意點!”

    阿猛看不過去,拉住他,“前輩,好好一個節日,別板著臉了,歇歇吧。”

    嚴有山的麵容沒放鬆一分一毫,“開什麽玩笑!今日巡守的弟子本就少,要是釀成火災怎麽辦?這可是中央城池,燒起來”

    “燒起來怎樣?”阿猛跺跺腳,底下全是碎石灰塵,“都成廢墟了,再燒起來也毀不到哪裏去,燒光這些廢渣更好。”

    嚴有山沒話回了,麵色更黑。許久過後,他才歎氣道“酗酒誤事!天魔動亂的教訓還不夠嗎?依我看,執法堂該頒布限酒令才對。”

    “限酒令要頒布,酒節也要舉行。”寧非天走來,遞去一壺酒。嚴有山不肯接,寧非天硬是塞到他手裏。

    “酒節一過,執法堂內部就執行限酒令。”

    嚴有山看著酒壺,不解地問道“既然要戒酒,直接頒布不好?經過酒節一遭,更不好戒了。”

    “限酒給執法堂弟子,酒節給整個疏狂界。”

    “什麽意思?”

    寧非天笑笑,“天曜大戰快來了,苦著一張臉,可打不贏其他界域。”

    嚴有山若有所悟,環視周圍的疏狂界眾人。

    大戰的悲痛一掃而空,更多的是對於舊日的懷念以及未來的向往。

    “沒什麽比傳統慶典更鼓動人心。”

    中央城池,各座篝火之下,所有人臉上洋溢愉快的笑容。

    疏狂界的眾人熟知酒節的流程,男子們端著自釀的美酒去尋在意的女子,共度美好的夜晚。

    其他界域的修士們大多不太了解酒節的傳統,以為是喝酒的節日,當作尋常酒會看待,拉起幾個好友,邊喝邊聊。

    殺戮禪和嗔怒禪的弟子們結束白日的掃蕩任務,回到營地,腦袋埋在酒桶裏,大飲特飲。

    喝醉還不盡興,互相較量起來。

    一名嗔怒禪弟子從酒桶中抬起頭,看著對麵的殺戮禪弟子,酒氣上腦,“你瞅啥?小子你瞅啥呢?”

    殺戮禪弟子迷迷糊糊,眼神放在嗔怒禪弟子身上,懶得挪開。回過神來之時,暴怒的臉在視野中放大,兩人腦門撞上腦門。

    金鍾罩自動開啟。

    兩人就這麽腦門撞腦門,比拚起來。

    衣著舒適的歡喜禪女修被喊住。三名男修圍上來,相與她拚酒劃拳。歡喜禪女修想了想,笑著答應了,“光比劃沒意思,咱們賭點東西吧。”

    “賭什麽?”

    “脫衣服吧,誰輸一局,脫一件衣服。”

    男修看著衣著涼快的歡喜禪女修,意思意思地讓點,“道友,要不你先穿幾件”

    歡喜禪女修擺擺手,“不用,咱們開始吧。”

    幾隻滿滿的酒缸抬上來。

    一個時辰過後,酒缸空了。

    火光映著三個裸露的身體。

    周圍的修士們起哄著,圍在歡喜禪女修身後,給她叫好。

    三名男修遮遮掩掩,渾身上下隻剩一條□□,他們想要就此打住,伸手去摸地上的衣裳。

    歡喜禪女修一腳踩住,“怎麽了?繼續啊。”

    男修滿麵羞紅,“沒得賭”

    歡喜禪女修直直盯著三人的褲/襠,吹了聲口哨,“不還有一條嗎?今兒給大家夥開開眼唄。”

    圍觀的人們紛紛起哄,“活該啊!調戲女修,被人反調戲回來。”

    不遠處,無相魔門的魔修們聚在一處飲酒,沒混在眾人中。

    幾個人推推搡搡地挪了過去。

    魔修瞅著那幾人,出於身體本能,不約而同地退後一步,“你們要幹嘛?”

    一人被推出去,撓著腦袋,遞上一杯酒,“那啥,你們獨自喝,怪沒意思的吧,要不加入我們。”

    魔修皺緊眉頭,麵容擰在一起。

    “啊,不來也行。”那人猛然搖頭,“我就問問。”

    自從來到疏狂界,魔修們還沒遇到這樣的場麵,你看我我看你。這時,一名魔修出聲問道“你邀請我們?”

    那人點頭。

    “你不怕我們?”

    “哎呀。”那人撇撇嘴,“天魔都打過了,還怕你們做甚,你們還是人吧。”

    另一邊,烏束拿出最好的白玉杯,從酒桶那兒接過一杯,徑直走向盛明華。

    她獨自站在人群中,不與眾人攀談,就像多年前一樣,那時她也是這麽站在他身後。

    烏束走到她麵前,遞過去,“明華。”

    她伸手接過。

    她冷硬的眉眼,在溫暖的火光照耀下,柔和了許多。

    就在這個時候,篝火上方陡地竄出一道尖銳的火苗,把她的眼神也映得銳利許多。砰——一顆火星子濺入酒杯。

    哢嚓,酒杯碎了。

    她緊緊攥著碎片,酒液仿佛鮮紅的血液淌下掌心,滴下兩人之間,在地麵畫出一道鮮明的血線。

    她抬眸看來,眼神堅韌。“沒有明華。”

    “什麽意思?”

    “這裏沒有盛明華和烏束,隻有躍淵界和千壑界的代表。”

    她慢慢鬆開五指,白玉碎片啪嗒啪嗒掉下。

    火光映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

    烏束哂笑一聲,轉身離開。

    不遠處,和鬱同那無相魔門的少門主竊竊私語。烏束心覺有異,腳尖一轉,走了過去。

    韓修離端著酒杯,“不能直接遞給她?”

    和鬱搖搖扇子,語氣肯定,“一味對女修好,倒貼女修沒用,反而會被瞧不起。三十六計中有一計叫欲擒故縱,用在女修身上也一樣。想要得到,不如裝作不在意,這樣她們心裏過不去,會主動貼上來。”

    韓修離垂眸看著酒杯,“那這酒,是送還是不送?”

    “送啊?怎能不送?”

    “你剛剛不是說欲擒故縱?”

    “你走到她麵前,遞去酒杯,她就要伸手接的那刻,你直接往地上一擲,讓她好看!”

    韓修離麵露猶豫,“能行嗎?不會被光打死吧?”

    烏束聽完大驚,還以為要對哪個女修欲擒故縱,原來是對和尚。好家夥,酒杯扔完,下一步就要跪上去吧。

    和鬱拍拍韓修離的肩膀,“沒問題,和光道友雖說個性了些,也是個女修。咦,她來了,你快去吧,別被人搶先了。”

    這時,和光恰好走來。

    韓修離理理衣袍,立刻迎上了去“光啊,我親手釀的酒,你要不要嚐嚐?”

    和光挑眉,“你還會釀酒?”

    “和鬱道友教的。”說完,他遞上酒杯。

    和光笑笑,伸手去接,指尖剛觸到酒杯。

    韓修離心一橫,用力往地上一扔。

    砰——杯碎酒濺。

    一身白袍染上紅色,甚至有幾滴酒液濺到她臉龐。

    韓修離直直盯住她,心頭雀躍,按照和鬱道友的話,接下來她該討好在意他了。這麽多年,終於等到這一天。

    和光的笑容凝滯在臉上,手臂僵硬地抬起,用力抹掉臉上的酒液。

    “韓修離。”

    韓修離心頭一抖,渣渣光很少喊他的全名,怎麽回事?情況不太對。

    “你本事見長啊。”

    她倏地笑出來,上前一步,溫柔地撫摸他的頭發。

    韓修離腿肚子打顫,下意識屈起膝蓋,矮下身子,方便她擼毛。“那什麽不是”不對啊,跟和鬱道友說得不一樣。

    韓修離扭頭,就見和鬱麵色凝重。

    下一刻,後腦勺劇痛。

    他被渣渣光扯住頭發,臉朝下往地上按去,酒杯碎片貼上臉龐,馥鬱的酒香就在嘴邊。

    渣渣光溫柔的聲音就在身後。

    “不給我喝就不給,浪費糧食算個什麽事,你今兒舔幹淨不可!”

    韓修離忙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和光收拾許久,才放過他。

    韓修離拾起地上的酒杯碎片,悶聲道“那我回去跪酒渣?”

    和光覷他一眼,“還不快滾?”

    韓修離跺跺腳,抿緊嘴唇,走了。

    和鬱端著和氣的笑容,走上前,溫聲道“韓道友也不是故意的,少年心性,敢想敢做,也是難能可貴。”

    他把酒杯遞給和光,“說起來,大戰之後,還沒正式向道友道謝,就拿這杯親手釀的酒,暫且聊表心意。”

    和光一口飲過,“不必,同為代表,麵對天魔,應當守望相助。”

    和鬱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還想再說些什麽,腳下突然響起哢噠哢噠的聲音。

    小傀儡一下一下走來,腦袋上頂著一隻酒杯,手上還舉著一隻,扯著和光的褲腿,艱難往上爬。

    和光蹲下腰,雙手抱起它,舉到麵前,“怎麽了?”

    小傀儡把手上的酒杯遞給她,自己拿下腦袋的酒杯。

    哢噠哢噠哢噠

    和光笑著點頭,“親手釀的酒?哇哦,好厲害,這麽小就會釀酒了呢,殘指那小混蛋有口福了。給我的?謝謝了。”

    她一手捏住酒杯,剛要喝,袖子被小傀儡扯住。

    小傀儡急切地搖頭,想把木手伸進她手臂間。

    “怎麽了?”和光順著小傀儡的意,任它擺動自己的手臂。

    一人一傀儡的手臂相互交疊,竟成了喝交杯酒的姿勢。

    和光驚奇地睜大眼睛,“殘指又給你看什麽奇怪的話本了?”

    小傀儡固執地要維持這個動作,倔強地要同她飲酒。

    和光想了想,同意了。

    酒飲畢,小傀儡開心地叫一聲,跳下來,蹦蹦跳跳地走來。

    和鬱咳了咳,道“和光道友,雖說那是隻傀儡,卻也生了靈智。”

    和光望著它的背影,“你不覺得它很可愛麽?”

    “確實。”

    “好想捉回家養起來,插進土裏,每日澆澆水。”

    和鬱

    接下來,兩人同伴往最大的篝火走去,偶遇其他代表,聊些掃蕩天魔的進展等正事,間或扯些閑事。

    她同和鬱試探對方界域的想法,內心確認完了,又分開,各自走向一邊。

    這樣的日子,正是查探各個界域關係的好機會,界域關係總會體現在代表的私人關係。

    和光走過大半篝火,心裏對萬界界域的想法又深一層。

    突然間,肩膀被拍了拍。

    “找你好久了。”寧非天笑著看她。

    “怎麽了?”和光不解道。

    “有事告訴你,跟我來一趟。”

    “去哪兒?”

    “我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