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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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7

    辦公室裏,  葉槭流站在桌前,低頭整理資料,他的一側眼睛嚴嚴實實纏著繃帶,  些許碎發落在繃帶上,  看上去似乎是沒來得及打理。

    幾天沒見,  他本就顯得冷淡疏離的五官似乎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幽藍色澤沉進他的眼底,  平添了些許令人生畏的氣場,當他抬起眼睛看過來時,讓人錯覺仿佛有冰山在那片深黯的藍紫色中移動。

    之前葉槭流和他請過假,  表示他春假有別的安排,等假期結束再來實習。當時施懷雅也沒太在意,本來也沒有那麽多用到葉槭流的地方,  隻不過有他會比較省事,再者平時也不是每次需要啟時葉槭流都在,以前沒招葉槭流這個顧問時,  他也是這麽一個人解決那些案件的,現在時間不湊巧,  他也隻是稍稍遺憾了一下。

    但僅僅過了幾天,葉槭流就出現在了裁決局,  讓施懷雅忍不住怔愣了一下,甚至開始回想今天是不是周末……

    不過他也就是起初有些驚訝,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風度翩翩地詢問葉槭流的近況

    “希望你有享受到這個假期,  不過我有些意外,  即使在假期中你依舊牽掛著裁決局的工作嗎?”

    “不,  隻是一些個人事務。”葉槭流整理好資料,  對施懷雅不帶感情地彎了彎嘴角,“恐怕讓你失望了,等會我就會離開,還有挺多待辦事項在等著驚嚇我。”

    他的表現並沒有什麽異常,但施懷雅一貫擅長觀察他人的情緒,並且總是能恰到好處地“體諒”他人。

    他的目光落在葉槭流手中的資料上,若有所思地停留片刻,收回目光,對葉槭流的冷淡表現不置一詞,隻是好脾氣地笑笑“我知道了。”

    接下來,施懷雅不再在這個話題上停留,而是說起了別的,葉槭流聽一半忽略一半,挑不出錯地應答了幾句。

    等整理好全部資料,葉槭流向施懷雅告別“那麽我先回去了,期待下周的實習。”

    大概是覺得已經對自己的搭檔表現出了足夠的關心和體貼,施懷雅微笑著點頭,順勢加了一句“如果你想和我聊聊的話,隨時可以,我想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

    “沒什麽事。”葉槭流說。

    他對著施懷雅點頭致意,離開了辦公室,走向裁決局的出口。

    在渡鴉把他帶回艾福家後,葉槭流又在那棟白色別墅待了兩天,處理了一些後續,之後便回到紐約,來到裁決局匯報這次的事件。

    包括艾福一家在內,小鎮附近的失蹤案全部與杜爾有關,雖然葉槭流知道這些失蹤案件的前因後果,這樣的事也不會再發生,但他和艾福一起回家,離開的卻隻有他一個人,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當地警方大概還要找葉槭流進行一番調查,葉槭流也不太可能幫艾福他們一家處理後事。

    好在一切涉及奧秘的案件都會轉交給裁決局解決,而葉槭流現在就掛在裁決局,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他隻需要去裁決局走一遍程序,把自己和艾福的所作所為過個明路,就能免除很多麻煩。

    不管葉槭流對裁決局是什麽看法,至少頂著裁決局的名頭能解決很多事。於是葉槭流花了幾天時間寫了報告,省略了一些細節,比如杜爾真正的等階,比如殘缺之牙這件遺物,比如飛蛾最後的出現,比如自己是怎麽阻止飛蛾的,修修改改之後遞交上去,也終於為這個慘烈的故事畫上了句號。

    等報告審批之後,就能夠合法合理地去處理接下來的事了……葉槭流默默在心裏過了一遍接下來的安排。

    他離開裁決局,開車離開紐約,幾小時後,密大的輪廓漸漸出現在森林的邊緣。

    不久後,葉槭流回到了宿舍,敲了兩下門,隨後打開門。

    加西亞已經聽到了他開門的動靜,接過葉槭流手裏的行李放到角落,回過頭時看到葉槭流倚在門邊,望著天花板走起了神,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阿維蘭已經知道了,他讓我轉告你,你回來之後直接過去就行,走吧。”

    回密大之前,葉槭流就把艾福的事告訴了加西亞和阿維蘭,並且拒絕了他們過來的想法,畢竟他們遲早還要過來一次。

    兩個人簡單聊了兩句,來到阿維蘭的宿舍門前敲門,沒多久,阿維蘭打開了門。

    他總是噙著的燦爛笑容已經消失不見了,神情看起來有些冷峻而陰鬱,看到葉槭流和加西亞,他張了張嘴,最後也沒說什麽,隻是移開了目光。

    因為艾福沒有活著的親人了,在學校裏的朋友也隻有他們三個,所以隻能是他們來整理艾福的遺物了,整理好之後,他們打算帶回那棟白色別墅,放進艾福的墳墓裏。

    整理工作在沉默中進行,不一會,葉槭流找到了艾福用來記錄靈感的筆記本。雖然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用錄音筆和平板電腦記錄,不過有些教授不喜歡學生在課堂上用手機或者電腦,艾福也會聽話地帶上筆記本記筆記。

    葉槭流翻了兩頁,發現是艾福之前想寫的那個關於四個大學生的劇本,他興致勃勃地寫了很多巧妙的對話,雖然有經過藝術加工,不過葉槭流還是能從中看出他們四個人的影子。

    在筆記裏,艾福很有創意地虛構了他們一起去逛俱樂部,見識到了仿佛索多瑪古城再現的迷幻景象,其他人在為舞台上劇目發出潮水般的歡呼,隻有他們幾個在狂亂迷幻的氣氛裏麵無人色,想要逃跑卻總是被攔住腳步,最後幾個人忍痛去除了,趁著夜色,在裁決局的警笛聲裏落荒而逃。

    整個故事看起來相當搞笑,不知道艾福還有寫喜劇天賦,葉槭流隻是看了個大綱,嘴角就克製不住地上翹了好幾次。

    他往後翻了一頁,看到頁腳隨意地塗了一句話,似乎是艾福隨手寫下的。

    “這次沒能見到杜爾,或許也不壞,畢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她。希望下次能帶他們回家認識杜爾,最好的朋友和最愛的妹妹。)”

    ……

    艾福的劇本並沒有寫完,永遠停在了結局之前,葉槭流保留了一份副本,其他東西則被他和加西亞阿維蘭一起帶回了白色別墅。他們為艾福和他的所有家人都挖了墳墓,樹好墓碑,在墳墓前種上了槲寄生。

    等春假結束前,葉槭流的報告也通過了裁決局的審批,意味著他可以全權處理艾福家的所有事情。葉槭流並沒有做太多,隻是保留下了那棟白色別墅和墓地,把該留下的一切都封存在了那裏。

    這些事情全部處理完,葉槭流才將注意力轉回了自身。

    之前他簡單檢查過自己晉升第二等階之後多出的能力,但沒有怎麽來得及練習實驗,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有了完整的時間來實驗。

    提到這個就不能不提渡鴉。那天是渡鴉把葉槭流帶回了艾福家,還很符合他一貫形象地給葉槭流包紮的傷口,但葉槭流記得很清楚,自己那天並沒有召喚渡鴉,也就是說,渡鴉是自己出現的。

    在召喚中,儀式是溝通現世與漫宿的渠道,用現代語言來說,等於給召喚物打電話,通知它可以來到召喚者身邊,所以盡管召喚儀式越來越敷衍省略,起碼關鍵部分葉槭流沒有省略。

    但這次渡鴉無需儀式召喚就出現在了葉槭流身邊,這完全不符合召喚的原理。

    除非……除非渡鴉之前根本就沒有回光界,而是一直跟在我身邊,並且很好地隱藏了起來,甚至沒有被數據視野發現……他以前也問過我是怎麽看待跟蹤狂的吧,難道那次他其實是在問我對他跟蹤我的行為的看法嗎……我記得我那時候說很不喜歡吧,他是聽了當沒聽見嗎……葉槭流一想到渡鴉可能一直暗搓搓在什麽地方偷窺,等待他召喚再出現,頓時一陣無語,因為渡鴉救下他剛剛升起的一點好感也迅速消失了。

    他打開墨綠桌麵,先翻開桌麵上金色的卡牌,看著卡牌一角的小小標記陷入沉思。

    【瘋狂病態工作】

    顧名思義,第二封印帶來的瘋狂症狀是對工作的病態渴求……簡單來說就是工作狂,蛾的瘋狂症狀大多和某種渴求有關,隻是輪到葉槭流變成了對工作的渴求……

    這個瘋狂症狀導致葉槭流每天都要工作最少四小時,否則會陷入無法控製的焦慮和躁動之中。之前他寫報告,回來這幾天他在忙艾福的後事,但現在一切都處理完了……他又要給自己找點工作做了。

    平時可以寫論文,周末去裁決局實習……就是估計自己是摸不了魚了,嗬,施懷雅肯定會很高興吧……算了,就當刷閱曆,多刷刷,爭取升職成施懷雅頂頭上司……想到接下來可能會沉迷裁決局的工作,葉槭流心裏還是很微妙,隻能苦中作樂安慰自己。

    退出墨綠桌麵,葉槭流又試驗了一下晉升之後新獲得的能力。

    和蛾一樣,啟沒有多少直接戰鬥能力,大多數特性都是偏向於輔助的。

    開啟第二封印之後,葉槭流此前擁有的能力都有所增強,開門的範圍擴大到了五百米,同時開啟的門的數量也增加了。

    除此之外,葉槭流感覺自己能夠打開他人的思想。傷口可以被打開,賬戶可以被打開……現在連思想也可以被打開。他可以通過打開他人的思想獲取想法和記憶,不過僅限於失去意識的對象,如果是天命之人,恐怕還會更艱難一點,並且存在很高的危險性。

    天命之人的精神受到自身力量的保護,如果是某些特殊的道路,葉槭流估計就算他們失去意識自己也很難打開,能夠閱讀到的想法和記憶也會更加碎片,要是其中存在飛蛾的嗡鳴之類的東西,甚至可能反過來汙染葉槭流。

    此外,葉槭流的身體也變得靈活了起來,特別是他的手,葉槭流嚐試了一下,發現自己現在能夠做出許多精妙的動作,他甚至感覺自己能夠從滾燙的火裏撿出炭灰,總的來說……就是他現在偷東西會比較容易,多加練習的話,不說百分百成功,十次裏也應該能成功七八次。

    如果配合上無麵之王不容易被發現的特性,基本上可以說是小偷預備役,難道啟最終都會走上偷竊的道路嗎……不,能做很多靈巧的手部動作的話,當魔術師不是更好嗎……不過現在還隻能偷現實存在的物品,不能偷抽象的概念,這麽一想渡鴉的等階或許比自己以為得更高?葉槭流一邊在心裏吐槽,一邊默默思量。

    ……

    春假很快結束了,葉槭流也終於收拾好情緒,把此前的憤怒和絕望全部埋藏在心底,從表麵上,已經看不出什麽異樣。

    至少現在,他距離飛蛾還很遙遠,在飛蛾的眼中,他的存在或許就如同林地的蟲豸,不值得祂多加關注。

    但葉槭流不缺少耐心和決心,他需要的隻是時間。

    在他的等待中,又到了他去裁決局實習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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