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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在野外,  在露營地洗漱會更方便一點。
    就著燒開的溪水匆匆洗漱完，柯根從他的團員那裏聽說了一個壞消息——艾登·諾蘭今早起來時身體有些不適，大概要在露營地再休息一天,  恐怕不能和他們一起出發了。
    聽到這個消息，柯根倒是不怎麽意外,  那個醫生看起來就不像是身體好的樣子，一度讓他懷疑對方是怎麽走到這裏的。
    他“嗯”了一聲,  用毛巾抹了把臉，放下毛巾時,  卻發現年輕人仍然站在他的麵前。
    這個叫奧茲的孩子今年剛剛高中畢業，準備在間隔年後就讀大學，並且選定了愛爾蘭作為間隔年旅遊的第一站,  因為年紀不大,  平時也有些稚氣未脫……不過一路走下來,  好好的孩子也已經徹底蔫巴了下來。
    他邊偷覷柯根的神色,  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柯根先生,  既然諾蘭先生他們打算休息一天,  我們是不是也可以……不用那麽……趕時間……呢？”
    柯根：“……”
    在再度見到艾登·諾蘭後，柯根並沒有說什麽,  一如既往紮營生火,  指點團員野外生存技巧,  幫忙準備食物,  表現得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然而他低估了旅遊團成員們對他的了解——他們已經完全看透了柯根的想法,  盡管他們也不是很理解向導這無緣無故的攀比心是哪來的,  但不妨礙他們對他們年長的向導更加寬容和體諒一點,  三個人心知肚明,  看破不說破,  假裝完全不知道柯根對於艾登·諾蘭他們的速度耿耿於懷。
    不過眼下，艾登·諾蘭他們打算休息一天，趕上他們的可能性可以說微乎其微了，這讓奧茲幾個人忍不住心生希望，很想知道他們是不是可以用正常的速度前進，而不是繼續在荒野上急行軍……
    麵對奧茲充滿希冀的眼神，再看看不遠處躲躲閃閃往這邊看的其他兩個人，柯根噎了一下，眉峰攏起，看起來越發神情不善，讓奧茲悚然一驚，恨不得縮起脖子。
    愛爾蘭黑手黨都沒有我們的向導可怕！小朋友心驚膽戰地想。
    然而最後，他聽到向導挫敗地歎了口氣，苦笑著搖搖頭：
    “我知道了，那麽我們早餐後再出發吧。”
    既然暫時不出發，柯根的動作也沒那麽緊迫了，擰幹毛巾的水分，重新收進背包裏。
    他準備等會去找找有什麽早飯的材料。
    誰知他剛宣布完行程，奧茲頓時歡呼一聲。
    “太好了！”他舉起雙手，興衝衝地轉身跑向他的同伴，“嘿，我們可以吃完早飯再出發！”
    赫爾曼和埃倫紛紛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三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一派其樂融融，哪怕隔了幾步遠，柯根都能聽到奧茲眉飛色舞地說：
    “我去問問諾蘭先生那邊接不接受蹭飯！我們終於不用吃蟲子了！”
    正準備去找點食物的柯根：“……”
    不，他也不會每頓都給他們吃蟲子的。
    ……
    “能不能分享我們的早餐？”白發紅眼的少年剛剛把長發紮成高馬尾，聞言眨了眨眼睛，“可以的！畢竟你們會幫忙。”
    燒起的篝火邊，穿著飛行員夾克的布蘭特剛剛升起火，坐在樹幹上，抱著平板電腦寫寫畫畫，穿著白襯衣的艾登·諾蘭坐在他旁邊，肩上披著一件厚實的大衣，臉色看起來比昨天要蒼白許多，正用拳頭抵著嘴，斷斷續續地咳嗽，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虛弱無力。
    布萊克去了森林一趟，幾分鍾後抱著一捧枝葉回來，迅速挑揀洗淨，倒入熱水，泡了杯草藥茶，接著走到醫生的身邊，單膝跪下，把泡好的茶遞給他。
    “我們給你泡了茶，可能沒什麽用，不過應該會讓你感覺好點！”他說。
    “謝謝。”艾登·諾蘭嗓音有些沙啞，彬彬有禮地道謝。
    他溫順地接過水杯，捧著杯子坐在那裏，一口一口地喝茶，眉眼安寧又平和，仿佛沒有被病痛折磨得臉色蒼白。
    布萊克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等待他喝完茶。
    這一幕映入柯根的眼中，他挑了挑眉，對於布萊克倒是印象有所改觀。
    看來艾登·諾蘭聘用這個小鬼也不算錯得離譜，在照顧雇主這方麵，他做得還算不錯……比起向導，他倒是更像護工……柯根再看看一旁全程看平板的布蘭特，不禁在心裏皺眉，心想艾登·諾蘭太過隨和了點，換成他，肯定懶得搭理這樣一個“學弟”。
    另一方麵，他也覺得艾登·諾蘭的這個學弟和他不像是一路人，這個家夥看起來更像個天真的富二代，滿腦子不切實際的浪漫念頭，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湊在一起的。
    葉槭流也挺奇怪布蘭特怎麽一大早這麽勤奮，問：
    “你回去之後不能畫稿嗎？”
    布蘭特專心畫稿，運筆如飛，頭也不抬地回答：
    “不，但是我想在回家之前把草圖畫完，到月底之前我還有五個稿子要交……”
    他露出了沉痛的神情：
    “……有三個稿子我畫了一半，但是在我的平板上，我隻能回去再畫，留給我的時間不算多了。”
    確實，半個月肝五個稿子有點強異種所難……葉槭流點點頭，好心提意見：
    “或許你可以重新畫那三個稿子？”
    布蘭特沉默了一瞬，緩緩抬起頭，用一種包含了疲憊、嘲諷、怨恨的複雜眼神看著葉槭流，說：
    “你以為你的平板電腦上會有我的筆刷嗎？沒有筆刷我什麽都辦不到。你知道我是怎麽一點一滴、一個接一個、像撿垃圾一樣，花費好幾年時間收集起來那些筆刷的嗎？
    “再說，那些稿子是我的孩子！在我確認它完全死掉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建立新文件的！”
    葉槭流：“……”往好處想，雖然我們打了架，但你的筆刷什麽的還活著不是嗎。
    他不禁開始沉思，或許他其實不用用威脅讓湖龍安分待著，綁架他的平板電腦就能起到同樣的效果……
    布蘭特顯然也意識到不管他說什麽，葉槭流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他帶著怨恨，深深看了葉槭流一眼，又憋屈地低下頭，繼續畫草圖去了。
    不久之後，狗狗們做好了早餐，招呼所有人去吃飯。
    他慷慨地給每個人都分了迷迭香黃油煎魚，搭配煎鳥蛋、洗幹淨的漿果和切好的啤梨，以及和之前一樣，並沒有布蘭特的份。
    布蘭特在火堆邊心情低落地畫草圖，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倒是奧茲發現了沒有另一個人的份，有些好奇地問：
    “為什麽沒有布蘭特先生的份……”
    布萊克：“嗯？什麽？沒有？”
    奧茲：“……”
    這個棕發雀斑的孩子咽了口唾沫，縮了縮頭，用叉子舉起煎魚，悄悄擋住了自己的臉。
    他忽然覺得總是帶著開心笑容的布萊克，似乎比柯根向導還可怕……
    ……
    高原上，山嶺矗立在熾烈的紅色太陽下，在大地上投落下深黑的陰影。
    深黃色的沙塵在地平線盡頭翻湧，如同狂暴的猛獸，衝向山脊下的陰影，沙塵裏隱約響起雷鳴般的轟隆聲。
    一輛越野車突然從地平線下方躍出，引擎發出暢快的咆哮聲，衝破了滾滾沙塵，在荒無人煙的大地上肆意奔馳。
    車轍在越野車的身後不斷延伸，駕駛員輕鬆繞開了沿途的障礙物，車身甩出的流線仿佛水流般順暢，重達數噸的越野車在他手中像是服帖的獵豹，就連引擎聲也似乎能聽出無盡的快意。
    駕駛員戴著防風鏡，半張臉被鏡片擋住，發梢染了少許金意的小辮子在風中翻飛。
    他歪著身體，右手扶著方向盤，左手從方向盤伸到下方，單手在狹窄的空間裏操作著什麽，視線平視前方，不時望向後視鏡，關注著四周的情況。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幾輛越野車從後視鏡裏躍了出來，車身散發著凶悍的氣息，車上的人影紛紛舉著槍，對準了前方奔馳的越野車。
    加西亞瞥了一眼後視鏡，視線從越野車裏的人影上掠過，神情不見波瀾，忽然一打方向盤。
    “呲——”
    越野車陡然轉向，車軌走出了一道凶險的蛇形，砂礫紛紛敲在車身上，“啪嗒啪嗒”的響聲密集得像是暴雨。
    “噠噠噠！”
    槍聲遲了一步傳來，子彈在地麵上打出了成片的彈孔，蜂巢般觸目驚心，碎石飛濺，濺在毫發無損的越野車上，被裹進引擎噴射出的熱氣裏。
    身後追趕的車隊不斷向他開槍，密集的子彈仿佛掃地，然而所有子彈都被甩在越野車的尾氣裏，沒有一顆能夠追上它的尾巴。
    槍聲響徹陽光下的高原，拉開了戰爭地區如常的一天的序幕。
    隨著這場追逐戰持續，技術上的差距也開始體現，被追逐的車輛和後方鬣狗的距離逐漸拉遠，從上空俯瞰，能看到後方煙塵滾滾，一輛輛越野車氣急敗壞地追逐著前方的目標，而前方的越野車仿佛一顆絕塵的流星，將所有敵人全部拋在身後，一往無前。
    兩方的距離以穩定且讓人絕望的方式不斷拉大，後方的指揮官也意識到了問題，很快下達了新的命令。
    新的編隊迅速成型，數十輛越野車從不同方向逼近，幽靈般追逐在目標的身後，仿佛一隻逐漸合攏的血盆大口，向著他們的目標緩緩咬下。
    前方，一道山嶺橫在了大地上。
    山脊的陰影從頭頂落下，迅速將越野車吞噬，加西亞踩住油門，儀表盤上顫動的指針又一次偏移，越野車發出興奮的咆哮聲，再一次爆發速度，衝向橫在前方的山嶺。
    山脊擋住了越野車的身影，後方追逐的車隊瞬間失去了目標。
    麵對這一幕，指揮官神情沒有變化，雷達上目標沒有丟失，他也很清楚，前方並沒有第二條路。
    越野車以超過二百公裏的時速在沙地上疾馳，加西亞鬆開方向盤，一腳踹開車門，望向車外飛快掠過的景色。
    扭曲成色塊的圖形倒映在他的防風鏡上，下個瞬間，他忽然蜷縮身體，保護住要害，從飛馳的車上滾了下去。
    煙塵中，加西亞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滾進山脊的陰影裏。
    沙塵騰空而起，越野車以不變的速度和方向，從陰影裏衝了出去，駛向遙遠的地平線。
    望了一眼遠去的越野車，加西亞收回視線，毫發無損地從地上爬起來。
    他向著陰影走了幾步，淡金色的眼眸望向遠處追來的車隊，對著手中的對講機說：
    “大概三分鍾後目標會進入預定包圍圈，不用等我了。”
    他收起對講機，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幾秒後，手表上的指針走到了整點。
    明淨的光芒從高處降臨，在加西亞的眼前，折射出無數虛幻卻又厚重的重影，光芒之中，一道陌生的場景微微晃動。
    光芒綻開，將他的身影淹沒。
    片刻後，車隊從山脊下呼嘯而過，車上的人沒看到任何人影。
    ……
    破碎的神殿廢墟中，加西亞掃了一眼接連出現的人影，並沒有看到陌生的麵孔。
    看來天地之燈並不那麽熱衷於接納新的信徒……加西亞有些沉重地想。
    在他的認知裏，這種寧缺毋濫的模式意味著祂對於每個信徒的要求都會很高。
    加西亞沉重也是因為這個，最近他顯然沒有太多的時間學習。
    不過他的心態還算平穩——雖然他要學習，但葉槭流也是一樣的，以第五等階密傳的高深難解程度，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的進度應該都差不多。
    想到這裏，加西亞望向了不遠處的銀發男人。
    這時，他聽到了奧格·艾爾利克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記得你需要一件2階燈遺物。”
    被他問到，費雯麗從微怔中回過神，點點頭，說：
    “是的。”
    “我剛剛獲得了一件3階杯遺物，同時可以被看做2階燈遺物，”奧格不帶任何贅述，簡單而直接地說，“2000萬美元，你可以拿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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