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324

字數:11648   加入書籤

A+A-




    324
    在帝國最鼎盛的時期,  羅馬城裏加起來有近千座大大小小的浴場,即使是兩千年後的今天,這座城市裏依舊保留下了許多浴場遺址。
    由於需要用地下管道進行供水和供暖,  幾乎每座浴場下方都會藏有複雜的管道,這些讓羅馬引以為傲的供水管道遍布整座城市的地下,  構建出了一張四通八達的地下網絡。
    路上走訪了幾個建築工人的家,  葉槭流很快確認,  當時在場的工人,都出現了和女工程師類似的症狀。
    隻不過有些人的變化不算影響生活,  而他們的家人也不怎麽敏感,  隻認為是心情不好,因此這件涉及了神秘世界的事件,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隱沒在了塵寰中。
    如果不是建築商及時發現了女兒的異常,可能這些人就會這樣生活下去,或許在很多年後,被終於發現問題的親人認為是精神失常,接著送進醫院。
    而到那時候,恐怕不會有人會這些零散的症狀聯係起來,  時間跨度太長的話,  也不會引起裁決局的注意,  治療也注定不會有多少效果,  受害者隻會無知無覺地度過餘生。
    轎車漸漸在路邊停下,  葉槭流睜開眼睛,從打開的車門走下車,很快來到了維修遺跡的工地。
    雖然女工程師暫時離開了工程,  整個維修工程倒也不會因為沒有她就無法繼續。
    新的工程師接替了她的工作,  葉槭流來到這裏時,  看到的是熱火朝天的工地景象。
    他抬起隔離線,彎腰從下麵鑽了過去,繞開忙碌的工人,來到了地下管道的入口處,低頭看了眼,向前一步,跳了下去。
    “無麵之王”的特性讓葉槭流不會被這些工人注意到,他也得以避開繁瑣的檢查,進入寬敞的古羅馬下水道。
    即使在現在看來,古羅馬的工程技術依舊令人震撼,這些兩千多年前修建的下水管道係統,至今仍然有部分在使用中。下水道最寬的地方超過三米,足以讓幾個人輕鬆走過,如果台伯河在暴風雨來臨時漲水,甚至能夠乘船在下水道中遊曆。
    走到這條管道時,遠處的噪音已經低得幾乎聽不見了,葉槭流的腳步聲回蕩在空蕩蕩的下水道裏,建造牆壁和拱頂的加賓石幹燥而平整,寂靜沿著四麵八方的管道遠去。
    畢竟已經過了一段時間,這裏已經是工廠修複過的區域,之前的設備和工人全部前往下一區域,出事的地點空無一人。
    女工程師觸碰的牆壁就在不遠處,葉槭流站住了身體。
    薄暮的淡紫色在眼眸中暈開,“喀嚓”一聲,空氣中裂開水晶般的裂縫,重疊虛影在細碎的星輝中展開,那道神秘與現世的分界線清晰地浮現在葉槭流眼前。
    他一步踏入現世表皮下的褶皺,以另一個視角觀察眼前的牆壁。
    在星光微茫的黑暗中,下水道終於顯現出了異樣。
    那道牆壁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露出了一間沒有用小穹頂支撐起的房間,平整的頂部下方空無一物,看起來隻是個封閉的房間。
    葉槭流表情沒有變化,眼眸中的紫色光芒越來越濃鬱,像是被瑰麗的暮紫色點亮。
    隻有他能夠看到的視野裏,房間的顏色開始變得暗淡,牆壁四角漸漸透出了朦朧的銀光,細微的光芒在縫隙裏滑動,一不留神就會忽略。
    從表麵上看,倒像是沉重的石塊之後藏著另外的空間。
    然而葉槭流並沒有抬手打響響指,而是伸出食指,在空氣中輕輕劃動,眼前的空間迅速分成一層層虛影,牆壁周圍的銀光迅速消失不見,恢複了普通,與此同時,之前完全看不到的另一層景象凸顯在葉槭流眼前。
    雖然沒辦法將下水道拆解回兩千年前,但現在也足夠葉槭流看到真實的結構了。
    一
    道由無數符號和花紋構成的鏡麵斜靠在房間裏,房間的頂部倒影在鏡麵之中,看過去仿佛房間裏空無一物。
    然而在鏡麵與地麵的空間裏,坐落著一座方形石台,石台被雕刻成了類似於星盤的形狀,金色的線條從星盤上流淌到地麵,在一個個金色的節點上轉向,延伸出新的線條,向著房間外蔓延。
    四周的地麵和牆壁上也刻滿了種種神秘的符號,看上去仿佛星圖,星座的圖案和符號的筆劃裏,淡金色的光芒流動不歇。
    很接近魔術的手法,通過鏡麵製造出視錯覺,來迷惑觀眾……這裏不存在封閉的概念,如果想用啟的力量開門,反而根本找不到隱藏的東西,甚至可能直接穿進陷阱裏……葉槭流望著眼前的機關,在心裏做出了評估。
    不過這種程度的機關,能夠阻擋的也就是半神以下的天命之人,以葉槭流現在的位階,很簡單就看穿了其中的設計。
    他現在好奇的是,這個機關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現在下水道裏的,維持這個機關運轉至今的奧秘到底從哪裏來。
    羅馬下水道的結構是經過準確規劃的,這個房間不太可能是後世再建的,更可能是和羅馬下水道一起建造出來的,也就是說它最少也是兩千多年前建造的……葉槭流不打算貿然接近現實中的方形石台,特別是它看起來還在運作之中。
    在拆解和分離石台上附著的奧秘之前,他走到方形石台的重疊虛影前,低頭觀察石台表麵的符號,嚐試解讀這些符號的象征意義。
    他很快發現,星盤上的一部分符號很接近現在的燈之準則,但大部分象征符號是陌生的,以葉槭流的神秘學知識,僅僅從中解讀出了象征著“反射”“虛幻”“靜止”幾個符號。
    但這不妨礙葉槭流弄懂這個星盤的作用。
    這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儀式的祭台,原本儀式結束後,所有奧秘氣息都會迅速散去,但這個儀式借助符號和材料固化了效果,使得隻要儀式指向的目標還能回應,它能夠持續不斷地運轉下去。
    如果隻是這些,還有可能指向某個擁有自己準則的燈道路神靈侍者,但將時間回溯到兩千多年前,葉槭流反而有了別的想法。
    兩千多年前,那個龐大的帝國還沒有走向分裂,羅馬依舊是帝國的中心,塵世之蛇還沒有在平原上肆虐,將軍和女祭司也沒有舉起反叛的征旗,當時的七神之中,燈之道路的神靈還是自稱輝光之子的晨星。
    在倫敦時,我接觸過晨星曾經的神靈侍者烏珥,雖然他的力量早已經下跌,當時又不想在倫敦貿然動手,所以隻是拖延了一段時間就趁機離開了,不過從他身上,其實能夠大致看出晨星的準則是什麽樣的……無論是鏡中看到的幻象,還是鏡中和鏡外之人交換,都很符合“反射”“虛幻”“靜止”這幾個象征,是不是這些象征的確包含在晨星的準則裏?葉槭流的目光先是在空氣中停留幾秒,接著移向了眼前的星盤。
    他對晨星的了解來源於幾次啟明星電台,不過自從知道這位已逝的神靈是因為自稱“輝光之子”,引發了諸神的懷疑,接著在白焰的安排下被征服者背刺而死的,晨星在葉槭流這裏已經和大傻子沒區別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是最初的七神之一,在烏珥的口中,他死於諸神合謀的謀殺,而要不是征服者最後的背叛,那場神戰的輸贏恐怕還不得而知。
    除了征服者以外,白焰,赤杯和飛蛾都有出手,想想將軍和月神的性格,葉槭流覺得他們當時就算沒有直接參與,也在陰謀裏摻和了一腳。
    “問題是,晨星已經死透了,這個儀式如果是指向他的,早就應該結束了,不可能還能影響到普通人,既然儀式還能運轉,就說明它指向的存在還在回應……到底是什麽東西在回應……”葉槭流眉頭微微皺起,內心無聲無息地升起了寒意。
    按理說,有關晨星的曆史全部留在了第四史,現世可以有隻鱗片爪的古籍,也可以有他曾經的侍者,但怎麽也不可能有回應儀式的力量在。
    可征服者隕落之後,第四史也無法繼續封閉,在這樣的曆史裏,逝去的舊神到底會是什麽狀態?
    是像無聲之月那樣莫名活化,還是更進一步……還有,無聲之月為什麽會活化?這也是一件很蹊蹺的事情,特別是為了壓製無聲之月的屍骸,月神大半精力都被牽扯在了第二史……希望不要又是卵的設計,否則我很懷疑月神會不會哪一天忍不下去幹掉我……葉槭流趕緊搖了搖頭,驅散了這個可怕的想法。
    他屈起右手手指,抵著唇思考了一會,抬起眼睛,看向那道傾斜的銀色鏡麵。
    從在烏珥家的經曆來看,晨星的準則會讓真相藏於鏡中,隻有進入鏡子裏,才能揭示隱藏的秘密。
    抬起左手輕輕一揮,葉槭流讓拆解開的圖層重新合並,接著離開了空間褶皺,回到現實之中。
    他從墨綠桌麵上取下黃金手骨,戴在右手手臂上,做好了準備,才抬起右手,按向麵前的牆壁。
    白薔薇在金色火焰中綻放,純淨的火光中,葉槭流的手指穿過透明牆壁,觸碰到了傾斜的銀色鏡麵。
    下一刻,鏡麵泛起了虛幻燦爛的光芒,葉槭流閉上眼睛,任由光芒將他吞沒。
    黑暗在光芒中退去,他能感覺到銀色的光芒在灼燒他的眼睛,不同於看起來的冰冷,對凡人來說,這光芒的溫度已經足以讓他們化為灰燼。
    成百上千的聲音響了起來。
    燈火閃動,煙霧彌漫,喧囂與熱浪撲麵而來。
    葉槭流猛地睜開眼睛,肆意的歡呼聲和大笑聲潮水般沒過頭頂,人群揮舞著雙手歡呼,火焰掠過他們的頭頂,激起了成片的驚叫,不遠處是簡單搭起的舞台,穿著長裙的舞者在舞台上旋轉,腳下木板隨著觀眾的笑聲隱隱震動,身手敏捷小醜的像雨燕般從人群上掠過,從人們手中收走一枚枚硬幣,每一枚硬幣都磨得發亮。
    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人,穿著古羅馬長袍的,飄著番紅花氣味的,上身裸露佩戴金飾的,皮膚與發辮黝黑的,色彩與噪聲像是顏料一樣在街道上融合,商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小個子的竊賊在人群中穿梭,玫瑰香水的香氣,鮮血的濃腥氣息,與屍體的腐臭味同時彌漫在空氣裏。
    葉槭流一動不動,忽然感覺到有人從他身邊蹭過,手指伸進了他的風衣口袋。
    他眼神微微一怔,手卻沒有停下,陡然攥住了竊賊的手腕。
    火光中,他看到了一張年輕的麵孔,對方眼中閃過驚慌,手腕下方卻猛地刺出一把匕首,試圖逼葉槭流鬆手。
    匕首還沒有刺在葉槭流的手背上,黃金火焰驟然騰起,映在竊賊睜大的眼睛裏。
    忽然間,周圍的喧鬧全部寂靜了下來。
    溫暖的火光在黑暗中點燃,舞者開始旋轉,黑發被火光鍍上了一層金邊,她的身體如同妖魔般扭動,衣袖的薄紗旋出紅影,美得狂亂而虛幻,那雙眼睛像是漆黑的甲蟲,在猩紅如血的幕布下,閃爍著令人心驚的光芒。
    濃鬱的血腥氣沒有消散,反而越來越明顯,幕布蔓延到了舞台下,人們踏在血泊裏歡快地舞動。
    “喀嚓!”
    鏡麵碎裂的聲音響起,喧囂的街道破碎了,驚慌的竊賊破碎了,紅裙的舞者也破碎了,血泊一寸寸快速消散,葉槭流瞬間離開了那個詭異狂亂的夜晚,重重跌落回現實之中。
    不大的房間裏,隻有遍布地麵和牆壁的金色節點和線條,以及線條中心的漸漸黯淡的星盤。
    纏繞在黃金手骨上的火焰漸漸熄滅,白薔薇花一一合攏,這件遺物恢複了最原始的狀態,意味著這間房間裏不再有任何危險
    。
    葉槭流低頭看去,看到星盤已經不再發光,盈滿符號的力量也漸漸散去了。
    這不是烏珥製造的鏡麵,我也不是當時的等階,以半神的位格強行進入,鏡麵空間立刻無法承受,鏡麵裏的空間直接破碎,儀式的狀態也被破壞了……葉槭流深吸一口氣,知道隨著儀式停止運轉,那些受到影響的凡人應該已經恢複了正常。
    這個房間已經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了,葉槭流也沒有收拾現場,而是盡量保留了原樣。
    盧那兄弟初步調查結果是這件事背後可能牽扯到半神,或者3級遺物,不過根據葉槭流目前的調查來看,這個星盤不是遺物,看來是遇不到白撿3級遺物的好事了。
    他估計會出現這樣的謬誤,可能是因為盧那兄弟的調查方式。
    這個儀式是指向晨星的,進行占卜或者預示時,也很容易聯係到舊神身上。
    還有,從星盤的範圍來看,還有地上的節點來看,這應該是一個更大的儀式的一個節點……如果真的和我想的一樣,羅馬地下到處都是這樣的星盤,這就不是我一個人能處理的了……也不是我不能處理,主要是費時費力,而且可以預見的沒有收益,下次老爹來拜訪我時跟他說一下,讓裁決局看看怎麽解決好了……葉槭流心裏有了打算,頓時輕鬆起來。
    他感覺他從拉加佐和馬緹奧身上學到了很多——遇到麻煩時,把麻煩交給不得不去解決的人解決就好。
    帶著這樣的想法,葉槭流原路離開浴場遺跡,回到等候在不遠處路邊的車上。
    坐在柔軟舒適的座椅上,葉槭流放鬆地吐出一口氣,側過臉,望著窗外的風景,回想起了剛才的經曆。
    他的手指輕輕叩了叩手臂,思緒高速運轉起來:
    “那應該是兩千多年前的羅馬吧,雖然隻是一個側麵,但能看出來魔法與巫術還沒有隱入陰影,神靈仍然行於現世,黑暗與邪惡也近在咫尺,簡直比第五史還要詭譎和邪異……
    “晨星的準則的確很特別……鏡麵之中的羅馬居然不是幻象,而是真實存在的,就像現實世界的倒影,如果不是我意識到這點,還以為我在幻象或者畫麵中的話,那個小偷很可能真的偷走我的錢包,這就太丟人了……
    “如果不是無法承受我而破碎了,我還真想在那時候的羅馬城轉轉,畢竟第三史是屬於將軍的,無論月神口中他對卵的重視是不是真的,我現在都不想被他注意到,當然也不可能進入第三史……
    “想想還有點後怕,看來烏珥在倫敦時是真的不想引來注意,當時他製造出的鏡麵空間比這個碎片要薄弱多了……
    “現實世界在鏡麵中的倒影,鏡中之人和鏡外之人互換,真是好奇第四史神戰時,晨星到底降下了什麽樣的神跡……”
    突然間,一個念頭劃過葉槭流的腦海。
    他悠閑的神情凝固了,輕敲手臂的手指也定格在半空中。
    比起烏珥製造出的鏡麵空間,他剛才看到的鏡中羅馬,其實更像是另一個他很熟悉的城市。
    而那座城市的規則,完全能夠詮釋晨星的準則!
    ——下倫敦!
    一瞬間,無數之前毫無聯係的線索在葉槭流的思維中串了起來:
    殺死晨星的征服者,與白焰關係匪淺,甚至可能受控於她;
    成神需要的不是舊神的遺物,而是輝光的遺物;
    第五史終結後,白焰親自在現世鑄造了下倫敦,這座倫敦的倒影城市;
    居民誕生於真人的幻想,真人與幻想可以互相交換身份,進入下倫敦的凡人無法離開,如果換個角度去看,這更像是一種大範圍的遺物特性與負麵特性;
    晨星曾經的神靈侍者,烏珥,一直帶著對晨星的忠誠,無聲無息地隱居在倫敦
    ;
    卡特用瑰奇劇院收起了上倫敦,卻沒有把下倫敦一起收入箱中;
    倫敦之夜時下倫敦出現的鏡麵迷宮,以及那個能夠讓上下倫敦居民交換的咒語——
    內外相易,表裏互替,鏡中之人和鏡外之人互為倒影。
    這些零碎的線索在葉槭流心中浮現,在他的思考中穿綴成串,指向了一個聽上去匪夷所思的結論。
    沉默了一陣,葉槭流牽了牽嘴角,勾起一個無奈的弧度。
    他在心裏自語道:
    “下倫敦很可能是晨星的遺物……”
    他猜想,征服者大概是以晨星的遺物作為交換,獲得了白焰的支持。
    而白焰在通過遺物確認輝光的確沒有在晨星之中後,保留了這件遺物,接著以它為材料,錘煉出了下倫敦。
    至於為什麽數據視野沒有顯示,估計是因為他當時等階不夠,而且這件遺物實在是大過頭了,就算有信息,也很難在茫茫然的信息裏被看到。
    不過就算這就是真相,和現在的葉槭流也沒什麽關係。
    白焰隻是瘋了,但不是死了,如果葉槭流跑去拿走下倫敦,白焰絕對會拿出她錘諸神的氣勢來,給他一頓好打。
    至於怎麽證實這個猜想,葉槭流決定下次問問卡特。他沒有連下倫敦一起裝箱,估計就是知道了這件事。
    眼看快到中午,葉槭流收斂住複雜的念頭,開始全心全意等待一會的午餐。
    按照傳統,盧那教父會和家人一起在家用餐,不過葉槭流現在住在酒店,而不是盧那莊園,拉加佐擔心他對酒店的飲食不滿意,給他推薦了一家保羅·盧那的朋友開的家庭餐廳,對方總是會為朋友保留一個位置,即使在餐廳現在座無虛席的情況下也一樣。
    在家庭餐廳門前下車,葉槭流目送著司機驅車離開,正打算走進餐廳,忽然腳下撞到了什麽東西。
    他低頭一看,發現幾隻油光水滑的貓跟在他腳邊,尾巴豎得高高的,嫻熟地蹭他的褲腳。
    這我怎麽走路……葉槭流隻能站著等貓主動走開,省得走路踩到這些看起來是餐廳養的貓。
    他一邊等待,一邊祈禱不要有更多貓過來了。
    就在葉槭流第五次期待地抬起頭,希望有人能來解救他時,他忽然看到不遠處的圍牆上走過一隻垂頭喪氣的英短藍貓。
    這隻藍貓的頭頂上,浮現出一行行文字。
    【西溫·艾瓦】
    【道路:刃與蛾】
    【階段:第五等階“校官”與第三等階“齡蟲”】
    ……等一下,她為什麽會在羅馬?她不是被抓了嗎?老爹也在羅馬,老爹知道這事嗎?葉槭流怔了怔,心裏瞬間冒出了一堆疑問泡泡。
    他記得倫敦之夜後,西溫·艾瓦應該和怒銀之刃的刺客一樣,被老爹捆成一串抓進了監獄,按照時間來算,她現在應該還在監獄裏憤怒地罵人。
    但現在看起來,這位刺客明顯是越獄了,就是不知道是她一個人越獄,還是帶著其他刺客一起。
    怒銀之刃是直接聽從將軍的教會,如果西溫出現在這裏,那麽很可能和羅馬的刃道路漫宿行者有關。
    話說回來,在老爹手下她是怎麽越獄的……總之下次見麵要告訴老爹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呃,我應該沒有給裁決局找太多事吧……葉槭流略有些心虛地咳了一聲。
    他看著正準備跳進樹叢的西溫,眼眸中閃過暮紫色,視野中,跳躍的藍色英短瞬間被拉成了一串虛幻的動態幀。
    葉槭流往前劃動,隨便抽取了過去的一幀,在西溫身上留下一個標記,接著放下手,眨了下眼,讓一切恢複正常。
    既然在這裏看到了,葉槭流沒有放過機會的想法,順手留了個標記,打算看
    看西溫打算去哪裏。
    西溫對於在過去多出的標記一無所覺,縱身跳進了樹叢,在樹葉晃動中,迅速消失不見。
    葉槭流也收回視線,繼續嚐試從貓群裏拔出腳,嚐嚐看這家餐廳的招牌菜。
    ……
    從路邊的餐廳打包了一份午餐,盧卡抱著裝了牛奶和麵包的紙袋,走進公寓樓的大門。
    雖然教父希望她住在莊園裏,不過盧卡不打算看她的父親是怎麽對她視而不見的,再加上她還要上學,因此教父在學校附近為她租了一間公寓。
    之所以是租,是因為這樣會比較好計算她以後好償還的錢——雖然這不會是教父希望看到的,但盧卡一直是這樣想的。
    昨天的調查裏,顯示打架鬥毆比較多的街區,那裏的合夥人是吉姆和馬可,下午放學後就去那邊看看……盧卡想著新教父交給她的任務,心不在焉地走上樓梯,來到房門前,側過身,用肩膀頂開門。
    她沒有鎖門關窗戶的習慣,附近的竊賊也不會不長眼到來偷她這個盧那家族的女孩。
    盧卡關上門,把懷裏的紙袋放在門邊的櫃子上,低頭脫下腳上的皮鞋。
    忽然間,她的手指滑到了櫃子的後麵,一把裝了子彈的手丨槍從縫隙裏落進她的手中。
    她沒有換上拖鞋,隻穿著不出聲的襪子,握著手丨槍,走向客廳。
    窗戶敞開著,一抹細微的血跡殘留在窗台上,看起來是不久前留下的。
    盧卡握著槍繞到沙發後麵,接著停了下來。
    她看著沙發後麵的景象,歪了下頭。
    窗簾在風中飄動,黑發男人疲倦地靠在沙發和窗台之間,閉著眼睛,腦袋垂落,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101nove.com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