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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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想象。
在七十多年的時間裏,白英躲在湖底不知吞噬了多少人命。
也許從被邵琰寬逼瘋的那一刻,她的人性就已經徹底消散了吧?
現在存活的並不是和自己同體而活的另一個‘司藤’,而是名為‘白英’的瘋子、邪魔。
司藤的目光沿木籠的位置朝四周看去。
經過剛才的那一擊,湖底的淤泥已經被掀開一條溝壑,溝壑下露出的森森白骨,甚至比黑背山去到過的赤傘洞穴還要令人震撼。
這裏有著多少具屍骨就代表著白英為了反噬司藤做了多少的準備。
司藤的目光越來越冷,手心的青光也越來越盛。
恍惚間,一道暗紅如血,飄散著不祥氣息的人影從木籠中浮現而出。
一襲紅衣,似有血肉蠕動。
粘連成一塊一塊的長發有違重力的披散在臉上,僅露出的一隻紅瞳似笑非笑,半邊側臉與司藤極為相像,但氣質卻是充滿了陰鬱和癲狂。
“司藤,你我同屬一體,與姐妹無異,為何要與懸門聯手害我!”
四周的陣網已經收縮到了周圍百米範圍。
白英尖細的聲音從水麵擴散開來,猶如戲腔的語調,聽起來詭異異常。
數十年的謀劃,不可能事事如意。
在白英的預期裏,司藤應該被秦家收養的那位後人喚醒,但因血液被完全抽幹,一身妖力十不存一,在找到這裏之時,應該被積蓄了七十年實力的她一舉吞噬,借屍還魂。
卻不料,一向性情高傲,對懸門多有怨言的本體竟然在複活之後選擇和懸門合作,並且還布置專克神魂的束魂法陣。
“不必在這裏惺惺作態。”司藤冷聲道,“你我是怎樣性格各自都心知肚明,真當我不知道你這些你的謀劃和算計嗎?”
一道藤索悍然出手,司藤一藤為劍,指向白英道,“在申城殺我之時,你可曾念過我們‘與姐妹無異’?”
“將我埋骨達那,以木刺訂屍八十年的時候,可曾念過我們‘與姐妹無異’?”
“安排後人將我喚醒,試圖引導我來此處找你,可曾念過我們‘與姐妹無異’?”
司藤冷笑道,“別告訴我,你費了這麽大周章,就隻是想尋我來敘敘舊。”
司藤以前從未說過這麽多話,哪怕是麵對周寂,她也不曾吐露過心中的悲憤和埋怨。
唯有白英。
這個曾經的自己,猶如姐妹一般的存在,她才能卸下所有的偽裝,說出這麽多年來一直想要說出的話。
“你真的想要殺我?”
白英低埋著頭,散落的發絲將最後的半邊臉掩蓋,隻有些許瞳孔深處的紅光從發絲的縫隙中不斷閃爍。
司藤以藤條為劍,飛身直刺而來。
話的盡頭,也就隻有劍了。
眼看四周的陣網越縮越小,白英張開雙臂,從木籠中延伸數十條藤索,朝司藤圍剿而來,恨聲道,“你要殺我,我可不會坐以待斃!”
眼下的白英如同無根之木,七十年吞食的人命雖然是一股頗為龐大的力量,但這股力量耗盡,她就連保持意識的清醒也都將無以為繼。
司藤很清楚這一點,也知道白英想要速戰速決的意圖。
抬劍蕩開身側偷襲而來的三道血藤,司藤欺身上前,渾身妖力盡放,大有和她一拚到底的決然。
驀然間。
周寂在岸上似有所感。
猛然睜開雙眼,轟鳴聲中,一團巨大的水花從湖麵炸裂開來。
緊接著無數藤索衝天而起,青藤和血藤交錯,就好像在湖麵綻放了一朵詭異而又豔絕的藤花,而藤花的花蕊,則是一紅一白的兩道人影。
白色的是司藤,一日既往的清冷高貴,紅色的則是一個籠罩在血霧當中的人影,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她要找的白英了。
周寂看著不斷交手的兩人,微微皺眉,他的輕功身法在水中無法施展,就算下水也隻能成為累贅。
可如今兩人衝出水麵,以他背後劍匣的那件東西,未嚐沒有插手的機會。
由於此時的陣法已經聚攏到了很小的範圍,紅影在躍起時,好像撞到了一張無形的屏障,就連動作也為之一滯,
周寂目光一凝,取下身後劍匣,禦雷劍從卡扣直接彈出。
周寂接過劍柄的同時側身旋轉,以驅使暗器的方式運轉體內所有的法力,嗖的一聲將劍身直接擲向了白英。
這一幕看得懸門眾人眼皮直跳。
丘山成名的時候,丁大成馬邱陽之輩還未出生,對於傳聞中的伏魔禦雷劍隻聞其名未見其形。
而蒼鴻卻是跟著師父與丘山一道鎮殺過‘司藤’的,即便周寂從取劍到擲出的動作行雲流水,但他在瞬息間還是看到了劍身紋刻的雷紋印記,一時有些晃神。
白英也沒想到除了這座束魂法陣,司藤居然還有伏魔禦雷劍這張底牌,需要驅使血藤攔阻,然而神魂之力凝結的妖力在禦雷劍下如冰雪消融,變招不及的她一劍刺入肩窩,這些年吞噬的人族血氣此刻盡數變為了雷法的養料。
司藤躍身而起,單腳踏在劍柄,強忍著法器本身對自己的反噬,死命的壓下劍柄不讓白英有掙脫的機會,無數雷光在兩人之間不斷來回閃爍,炸出劈裏啪啦的湛藍弧光。
即便周寂修為低下,但就這一簇細微的電光就足以化作燎原之火,將白雲殘留的神魂盡數燃盡。
隨著濃鬱到暗紅色的血霧逐漸潰散,白英的身影也如這些血霧般一點點稀薄、透明。
兩人一上一下再次落入水中,直到劍身深深的插入湖底淤泥,司藤方才神色複雜的長歎一聲,看向了距離身旁不遠的木籠。
分裂八十餘載,終究要到了合體之時。
眼下白英的神魂已經徹底消散,即便合體之後會受到她殘存的記憶影響,司藤也不會感到害怕。
哪怕她沒有問過周寂這個問題,也能猜到這個討人厭會做出怎樣的回答。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會覺得這份回答是一種敷衍。
但現在她知道,不管怎樣變,司藤仍是司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