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含淚吃了兩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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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萍兒雖然對周寂的第一印象還算滿意,但絕沒有想到她隻是走開片刻的功夫,自家女兒竟然連親事都已經定下來了。

    回去的馬車上,姚萍幾度看向蘇檀兒,憂心忡忡的神情讓她啞然失笑,輕輕握住母親的手掌,拍了拍,“娘,不用擔心,我心裏有數。”

    “你能有個什麽數呀?那周寂我們才剛剛認識,哪怕模樣俊朗,談吐也頗有氣度,但畢竟也才第一次見麵嘛怎麽能一見麵就和人談婚論嫁呢?”姚萍反手握住蘇檀兒的手,語重心長道,“娘知道你一直在為城內謠言憂心,可娘不想你為了留在蘇家爭奪掌印而隨便招人入贅”

    “寧毅不也是這般找來的嗎?”蘇檀兒提起那個還未來及見過,就意外亡故的寧毅,心底輕歎一聲,然後掃去了眼底的陰霾,“周寂他對我並無惡意,我們也已經決定在婚前簽下契約,待我奪得掌印之後,便與他和離,如此既可以堵住二房的嘴,也能平息城內流言。”

    有些時候人心總是如此。

    倘若蘇檀兒沒有告訴姚萍她和周寂定下親事,姚萍可能會主動的想法撮合兩人,但突然得知周寂主動入贅蘇家,心裏反倒泛起了嘀咕,總懷疑他另有所圖。

    這事還隻是口頭協定,姚萍知道事情嚴重,所以再三叮囑耿護院和小嬋不要外傳,自己則悄悄回房找蘇伯庸商量起了這件事。

    蘇伯庸麵沉如水,不怒自威的氣勢瞬時間將整個書房的溫度拉低了許多,沉默許久後,喚來心腹阿大,冷聲道:“你這幾天去城南調查一人底細,他自稱周寂,字懷安,說是燕北舊地避難而來。”

    阿大雖不明就裏,但老爺既然這樣交代,那就有他的道理。

    於是抱拳躬身,應聲領命。

    阿大走後,蘇伯庸臉色仍有些難看,轉眸望向姚萍,皺眉道:“我記得霖安城的樓家與北地曾有貿易往來,你回頭囑托檀兒,讓她修書一封,托樓家那位小姐幫忙打聽一下燕北周家之事。”

    事關自家女兒的幸福,姚萍自然應允。

    畢竟這位初次見麵的周公子和知根知底的寧毅很不一樣,哪怕第一印象再怎麽滿意,姚萍也不想貿貿然就把女兒嫁出去。

    要知道,當時找來寧毅入贅,也是幾人深思熟慮的結果。

    周寂性格不如寧毅軟弱,又沒有把柄握在蘇家手中。

    哪怕檀兒再三強調周寂對她沒有惡意,可身為母親,姚萍還是不敢全信。

    成親乃是人生大事,周寂也不想弄的太過倉促。

    他很清楚,想要幫助蘇檀兒壓下市井流言,就必須要讓此事鬧得滿城皆知。

    所以在和蘇檀兒告別之後,周寂便返回了小蒼山挖出一部分藏金,在江寧城定製了大量禮品。

    借助這些商販之後,無意透露了要向蘇家提親的打算。

    ‘不小心’說破秘密的他,再三叮囑旁人為他保密,然後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些前腳答應保密的掌櫃、店員,後腳與人嚼起了舌根。

    一下午,跑遍了十多家商行,等周寂回到秀水河畔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變暗,就在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周寂腳步一頓,微微皺起的眉頭舒緩開來,仿若無事的關上門扉,回到了屋裏。

    隨著兩盞燭台點亮,房間的門窗上映出一個朦朧的身影。

    阿大小心翼翼的從河畔的樹叢中走出,一路溜到周寂隔壁,剛想翻身躍上牆頭,突然感覺衣角被什麽東西拽住,一回頭,隻見一隻張開雙翼的大白鵝死命的咬住他的衣角,旁邊還有兩隻蒲扇著翅膀,一邊乖叫一邊朝他跑來。

    像是被院中的吵鬧警覺,旁邊的瓦房裏也亮起了一盞燭火,阿大白天的時候就已經打聽過,這間籬笆小院隻有一位聶姓的女子獨居,平日深居簡出鮮少與人來往。

    周寂前幾日方才搬來這裏,根據街坊的說法,這兩人也未曾有過交集,好像就連麵都怎麽見過。

    阿大一隻手扒拉著牆頭,另一隻手伸手想要拽開咬住他衣角的大鵝,然而另外兩隻也已經圍了上來。

    無奈之下隻得扒下一塊牆頭磚跳下,一磚乎在大鵝的頭上,隻聽一聲哀鳴伴隨著女子淒厲的哭聲,死命拽住他衣角的大鵝應聲倒地。

    旁邊兩隻大鵝更是暴躁起來,一路緊追不舍下,阿大隻好抱頭鼠竄,一路逃出了秀水河畔。

    一牆之隔。

    周寂站在院中一角,哭笑不得的聽著隔壁傳來的鬧劇。

    從推門的那一刻就感覺到了暗中有人窺視,他剛來江寧不足十日,也未曾與人結仇。

    即便家族藏金被盜的事情暴露,那烏家也不可能提前懷疑到他的頭上。

    可除了烏家之外,還有什麽人會對他感興趣呢?

    心中疑惑的他,在進門後,就將外衫套上劍匣,然後悄然溜出了房門,躲在院中一角,看著扒上牆頭,然後扣走他半塊青磚的手掌。

    “大白!大白”

    追出老遠也沒能追上‘歹徒’的兩隻大鵝晃悠悠的回到了院中,一個身著粗布衣衫卻難掩清秀雋麗的女子抱著已經斷了氣兒的大白鵝傷心不已。

    自從貼身丫鬟嫁出去之後,這間小院隻剩下她一人生活,陪伴她的也就隻剩這幾隻陪伴了多年的大鵝還有少量的雞鴨。

    就在她傷心欲絕的時候,突然聽到身旁傳來一聲輕歎,抹著眼淚的她下意識的轉眸望去,隻見住在隔壁未曾見過幾麵的年輕人從牆頭翩然落下。

    直到這時她才反應過來,驚嚇的差點坐在地上。

    周寂輕輕拍了拍靠過來的另外兩隻大鵝,看了眼佯裝鎮定的聶雲竹,苦笑道,“聶聶姑娘,剛剛那人想從牆頭翻到我院裏,你家大鵝其實是為我躺了一槍,這樣吧,我花錢把它買下,如何?”

    兩人雖然沒怎麽見過麵,但也還算鄰裏,聶雲竹剛剛在房中也看到阿大翻牆頭的動作,所以知道周寂所說俱實,但還是搖了搖頭,拒絕道:“鄰裏互助是理所應當之事,周周公子不必介懷。”

    周寂有些遺憾的吞了吞口水,看著聶雲竹懷裏的大白鵝,沒有放棄道,“不知姑娘打算如何處置這隻大鵝”

    聶雲竹早已不是傷春悲秋的小姑娘了,從藝館贖身的這些年她深切的感受到生活不易,搖頭苦笑道:“還能怎樣?待會兒料理一番,用以果腹罷了。”

    周寂眼前一亮。

    本來以為眼前這個氣質出眾的女子會說出什麽‘立牌葬鵝’之類的‘風雅’之舉,但沒想到競和他想到一處去了。

    於是點頭道:“如有不棄,在下也可幫忙?”

    聶雲竹聞言一愣,眼看已經入夜,哪怕眼前這人目光清明讓人犯不起戒備之心,但終究還是要估計一下孤男寡女的立場,於是再度婉拒。

    周寂見此也不再堅持,他受現代觀念的影響頗深,但也明白古今的文化差異,以他剛剛的言辭確實有些孟浪,於是打算告退離開。

    然而在他剛要轉身的時候,突然被聶雲竹叫了下來。

    聶雲竹回想到自己那堪稱‘一絕’的手藝,有些不好意思的試探道:“周公子也會做菜?”

    “鐵鍋燉大鵝,堪稱一絕!”

    周寂豎起大拇指,自信的點了點頭。

    好歹也已經闖蕩江湖這麽多年,雖不至於像洪七公那樣為美食瘋狂,但也曾潛入皇宮盜酒品菜,廚藝方麵到還有幾分自信。

    和周寂的自信一樣。

    聶雲竹對自己的廚藝也很‘自信’。

    最終還是將大白交給了大鵝,然後含淚吃了兩大碗。

    對於鐵鍋燉大鵝這種極具北方特色的美食,周寂‘懷念’的情緒遠大於對美食的追求,所以並沒有吃多少,而是笑吟吟的看著聶雲竹連幹兩碗,留意到聶雲竹耳邊悄然泛起的紅霞,以及逐漸放緩的碗筷,方才起身告辭。

    經過一下午和一晚上發酵,有人準備十車彩禮去蘇家提親的消息夾在‘蘇女克夫’的傳言中傳遍了整個江寧。

    有人以為是蘇家故意方出的消息,用來緩解城中輿論。

    也有人好奇蘇檀兒前天才當街拒絕烏啟豪,這會兒又從哪來的公子,敢向蘇家提親、

    一直在關注蘇家動靜的烏啟豪聽到傳言後,更是怒火中燒,一把掀翻了身前的桌案,對身旁的仆從狠聲道:“派人去城外把楊翼找來,告訴他有大生意,問他敢不敢接!”

    看著仆從離去的背影,烏啟豪目露凶光道,“蘇檀兒啊蘇檀兒!你以為隨便找個人就能抹去‘克夫’的傳言了嗎?當真可笑!”

    死一個寧毅就能讓你如此被動。

    倘若再死一個我看你如何翻身!

    同一時間,周寂並不清楚某個不知死活的紈絝已經對他動了殺心。

    此時的他已經騎著高頭大馬,領著十幾輛馬車的車隊從城南來到城東,在行人一路的圍觀下,交上拜帖,進入了蘇家。

    蘇家二房蘇仲堪父子也未想到短短一日時間,已經落入外嫁邊緣的蘇檀兒不知從何處找來一個氣度明顯不凡的公子,願意入贅蘇府。

    因為蘇檀兒事先和蘇瑜通過氣,所以蘇老爺子神色自然,倒也沒有露出什麽意外的神色。

    蘇文興兩手揣在胸前,站在父親身後,縮著脖子嘀咕道,“這麽多彩禮,定是蘇檀兒自己花錢籌辦,故意鬧出大動靜,想要為自己平息流言。”

    蘇仲堪回頭瞪了一眼自家兒子。

    這麽直白的事情,很多人都能看得出來。

    可眼前這個周公子一身氣度確實不凡,尤其是眉宇間的英氣,以及談吐中的超然,哪裏是隨便找人就能偽裝的?

    這可是入贅啊!

    不是娶親。

    蘇仲堪充滿不解的緊盯著周寂,妄圖從他身上找出什麽破綻,可眼前這人進退有度,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某種氣場,更是讓人心生敬畏,不敢質疑。

    蘇瑜人老成精,自然也瞧出了周寂的財力和修養不像作偽,每每看向自家孫女的眼神裏也充滿善意,若是假戲真做,倒也算是一個良配。

    老爺子已經同意,蘇檀兒自己也沒有意見,周寂向姚萍奉過茶後,便就算這門親事定下了。

    至於剩下的流程,隻需按本地習俗走上一遍,便可完婚。

    一路順利的簡直有些不像話。

    唔桌角那兩雙幽怨的目光除外。

    周寂朝蘇仲堪和蘇文興微微頷首,遞去一個和善的微笑。

    蘇文興瞧見這不知從冒來的贅婿竟還敢對他‘挑釁’!更是火冒三丈,整個臉擠成一團,反倒讓周寂想起了曾在現代社會裏看過的某部動畫。

    嘖越看越像了。

    “謝謝”

    就在周寂緬懷國漫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蘇檀兒的小聲低語,輕靈的聲音帶著某種甜美,周寂轉過身去,和她四目相對,直到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方才移開視線,沒有回應蘇檀兒的感謝。

    由於周寂孤身一人,又是第一次成親,所以毫無經驗可言。

    諸多事宜都托付給了蘇家置辦,入贅不同於娶親,需要先向蘇家入置戶籍,其中禮節雖不如娶親繁瑣,但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弄完的。

    周寂的‘家當’都還在秀水河畔的房子裏放著,謹小慎微的他婉拒了在蘇家留宿一晚的邀請,留下來吃過晚宴後,便告辭離開了蘇家。

    在走出蘇府的同時,周寂再一次感覺到了窺視的目光。

    和上次爬院牆的那人不同,這一次的視線帶著陰沉的歹意。

    很明顯,來者不善。

    周寂眉頭微皺,獨自一人在城中閑逛,不經意間轉入一個鮮有人至的小巷。

    楊翼還以為周寂是在找沒人的小巷入廁,所以心生喜意,瞅了瞅清冷幽深的巷口,招呼大郎從另一頭圍堵,自己則抽出一柄短刃,在逐漸昏暗的夜色中,跟著周寂摸了進去。

    (安利一部電視劇,覺醒年代不知道大家看了沒?)

    (看的時候全程淚目,雖然沒有真的哭出來,但能感覺到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太觸動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