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收尾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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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聲中辭舊歲,總把新桃換舊符。
無論古今,春節都是一年中最為重要的節日,除夕晚上,一家人能圍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就說明家中到了年底還有盈餘,是最幸福滿足的事情。
新伐的竹竿在城中燒得劈啪作響,孩童們圍著火堆嬉戲打鬧,比著看誰扔進去的竹子聲音大。
這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的和諧安好。
但隨著一聲轟鳴想起,城東方向傳來一連串的轟鳴巨響,宛如雷聲滾滾,震耳欲聾。
被降維打擊的孩童們,趕忙沿著青煙繚繞的方向朝周府跑去,一眼就看到了滿地的碎紙,以及有些刺鼻的硝煙氣味。
一向膽大的呂雉這會兒也被眼前的爆竹嚇到,傻傻的點著根長香,直到被周寂拉到身邊,才想起捂住耳朵,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煙霧繚繞,火光四起的千掛鞭炮。
旁邊的高月早就縮進了項羽的懷裏,雙手抱頭像是隻受了驚嚇的鵪鶉,瑟瑟發抖。
高要看了眼左擁右抱的周寂,又看了眼摟在一起的高月項羽,由不得撇了撇嘴,托著下巴,一臉惆悵的看向煙霧繚繞的街道,心裏空落落的。
今年過年,易小川並沒有過來。
在得知他兩不相幫,不想參與周寂和自己的紛爭後,易小川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眼神和態度都比之前冷淡了許多。
高要並不想這樣,他也搞不懂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除夕當晚,高要喝得酩酊大醉,直到被送到客房休息,方才在迷醉中喊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高嵐’
新年過後,一切都好像恢複了正常,天下第一樓重新開業,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呂雉和素素偶爾會找高月討教織繡的針法,高要對待周寂的態度也和以往相似,唯有易小川像是失蹤了一般,從未再在他們麵前出現過。
起初高月還會追問幾句,久而久之卻也習慣了高要的說辭,真以為他現在深得陛下器重,每日在操勞大事,暫時沒時間過來看她。
當然,高要的話也不無道理。
過年的這幾天,易小川努力思考如何將曆史搬回正軌,但以他學渣的成績以及幼稚的思維,最終隻得出了‘趙高’才是這段曆史的關鍵,這一粗淺結論。
可如今宮裏的戶籍資料他都已經快要翻遍了,始終未能找到趙高,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各地前來交納貢品的名單中,突然翻到了他找了快兩年都沒能找到的那個名字。
“趙高?趙高!!”易小川下意識的露出驚喜之色,可在驚喜之餘,心中又不禁泛起一絲猶豫。
在他的記憶裏,趙高禍亂朝廷,無惡不作。如果真要扶持這樣的奸賊上位,豈不是要害死更多的人?
低頭看了眼衣襟下擺,易小川眼中的猶豫頓時被陰霾頂去。
‘破壞曆史的是周寂,我幫趙高是為了讓曆史步入正軌,這不是助紂為虐,絕對不是。’
易小川口中喃喃低語,招來堂外的侍從,讓他把這位梁州縣令趙高請來,並讓他暗中打探此人的人品和底細。
然而,當他看到眼前這個說話結巴,模樣猥瑣的縣令趙高時,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
“你真是趙高?”
易小川圍著此人轉了好幾圈,審視的目光盯得此人軟倒在地,忍不住哆嗦道“下~~下~~~下~~~下~~~~”
“嚇什麽嚇?我沒嚇你!我就問你你是不是趙高!”
趙高說話本就結巴,越急越說不出來,又‘下~’了半天方才憋出‘下官’二字。
等他把‘下官正是趙高’一句說完的時候,易小川腦門已經青筋繃起,血壓也快拉滿了。
這種人真的可以受到陛下寵信,禍亂朝廷?
易小川自己都有些不信。
扶著腦門,翻開侍從遞來的信箋,大致的掃了一眼,發現趙高這人看起來膽小懦弱,在治下的梁州縣可是魚肉鄉裏,壞事做絕。
此番前來鹹陽進貢也是因為治下百姓怨聲載道,他唯恐自己的那點破事會傳到朝中,所以才來提前疏通關係,結交善緣。
麵對這種又蠢又壞的貪官汙吏,即便是易小川也有些無可奈何。
現在的他一心想要拯救未來的自己,為此他隻能踏入泥潭,哪怕肮髒惡臭,也必須如此。
可眼前的趙高不管是形象還是處事手段都和易小川印象裏的模樣相差太大。
哪怕幫他打通關係,送到陛下麵前露臉,易小川也相信陛下定然不會接受眼前這個狗官。
到時即便是易小川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遲疑片刻,易小川輕歎一聲,合上了手中的信箋,派人將趙高拿下,連同信箋一起交由廷尉依律處置。
趙高見此一幕,直接嚇得倒地吐血,人還沒拖出去,就已經斷氣了。
看到趙高被嚇死,易小川反倒鬆了口氣。
“如此看來,這個趙高極有可能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人,可要是這樣,那真正的趙高又在何處?”易小川眉頭微皺,隨後舒緩,“同名同名倘若找不到趙高,那我是不是可以創造一個趙高,讓他代替原本那個,去做曆史上趙高做過的所有事。”
易小川眼睛越來越亮,感覺自己像是打開了一扇窗戶,找到了解決現況的一條捷徑。
辦法已經有了,可這樣的人又要去哪裏找呢?
現在的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沒心沒肺的易小川了。
他不敢保證自己推出來的趙高在獲得曆史上的高位後,還能不能受到自己控製。
宮裏的這些年他見識過太多的陰暗,就連此刻的自己也已經置身黑暗,不會再對任何人產生百分百的信任了。
“沒有趙高,我就自己做趙高,等到指鹿為馬那一天,朝廷上下皆有我一手掌控,倒是我說我是趙高,我就是趙高!”
又過幾日。
新年伊始的大朝會正是開始,三天的時間裏,來自各地的官員回到鹹陽述職,並且送來進貢的貢品,而後宮的妃嬪也破天荒的來到殿中,享受難得的熱鬧。
玉漱入宮已近一年,因為種種緣故一直未能與陛下侍寢,宮裏的其他妃嬪對她也是避之不及,私底下以‘瘟神’相譏,生怕離她太近會染上瘟疫。
未入冷宮已與冷宮無異。
玉漱並不討厭這種清淨的感覺,但母後返回圖安時說的話,以及金煒將軍時不時的傳訊,不斷給予她各方麵的壓力,迫使她不得不借今日大朝會的機會,以獻舞為契機,在敬給嬴政的酒水中投毒。
說起來,這還是易小川第一次看到玉漱跳舞。
一匹白紗鋪展,以袖擺為筆,揮毫潑墨,宛如人在畫中,定格在易小川的眼底。
蓮步輕搖,身姿曼妙。
玉漱端起身旁的酒水一步步從易小川身旁走過,目不斜視,腳步不停,就好像沒有看見他一般,邁上台階,將酒水遞向了嬴政。
“你是玉美人?”自從玉漱進宮那次之後,嬴政也很少再見到她。
起初因為微服私訪的緣故,想著回宮之後再讓玉漱侍寢,結果一回來就趕上玉漱殿中鬧起瘟疫,嬴政懷有色心,但又因為太過惜命,哪怕瘟疫褪去,也一直不敢拉玉漱侍寢,久而久之,甚至都已經淡忘了眼前的這個玉美人。
如今再現入宮時的驚鴻一舞,嬴政的好色之心再次勾起,一口飲罷玉漱遞來的酒水,忍不住笑道“看來大病過後,玉美人身體恢複的不錯,來來來,坐在朕旁邊,一同觀禮。”
台下的易小川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眼看嬴政的手掌就要搭在玉漱腰間,連忙上前打斷了嬴政的動作,恭敬道“陛下,如今六國雖入秦國版圖,但天下仍未統一,微臣從一隱士高人手中獲取一份乾坤堪輿圖,今日特獻於陛下。”
易小川的這段話猶如晴天霹靂,頓時引爆了朝堂。
平定了自大周以來的多年亂世,開創前所未有的大一統。
這是嬴政最大的驕傲,也是朝臣們最大的驕傲。
聽到易小川近乎忤逆的言論,台下訓斥聲不絕於耳,嬴政自己的臉色也變得越發難看,就連搭向玉漱腰間,伸到一半的手也拿了回來。
不過,終究是念在周神仙的麵子上,嬴政並未當眾發火,而是命近侍接過易小川手中的圖紙,鋪展在了桌案上。
諾大的地圖占據了整張桌麵,而秦國的麵積卻是僅僅占據地圖的一小塊,這份大小對比讓嬴政瞳孔猛然一縮,然後迅速反應過來,一把收起了地圖,沉聲道“此物是何人給你的?”
易小川眼中精光閃過,俯身道“一位‘神仙’。”
台下的眾臣聽到更是嗤之以鼻,唯有李斯眼神閃爍,好像想到了什麽,抬眸看向了陛下。
嬴政此時也正好看向李斯,君臣之間的默契讓他們同時想到了周寂,那個真正的‘活神仙’。
收回目光,嬴政閃過一絲恍然之色,輕輕拂拭著手中的圖紙,沉聲道“那就轉告那位神仙,這件禮物很合朕的心意。”
見到嬴政誤會此物是周寂所給,易小川隱去眼底的精光,淡然一笑,不卑不亢的又行一禮。
易小川獻寶有功,自是被嬴政賞賜了一番,同時從中車府令任職郎中令,引得眾臣一片嘩然。
而玉漱那邊,則怔怔的盯著陛下手中的圖紙,腦海中重複著易小川曾和她說過的話。
秦國之外果然還有那麽大的無主之地。
你果然又騙了我。
玉漱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易小川,眼底的淒苦變作一絲冰冷,最後化做死心。
徹底的死心。
易小川一直裝作沒有注意到玉漱的眼神,他知道他現在殘缺的身子已經徹底無法和玉漱在一起了。
哪怕現在傷害到玉漱,也隻是為了能讓未來的自己順利出現,然後避免此生的遺憾,在下一個時間閉環,補償對方。
經此之後,易小川的官位越做越高,在朝中掌控的權勢也越來越大。
一晃半年過去了,嬴政的身體從月前急轉直下,對於長生的渴望也變得越來越迫切。
周寂對所有的一切也都看在眼裏。
易小川在朝中的舉動在他眼裏宛如跳梁小醜一般,哪怕借著他的聲勢去嬴政那邊誆騙好處,他也熟視無睹。
這些權勢和好處都像是越絞越緊的繩索,正一點點的收緊他的脖頸,把他牽引到無法回頭的深淵之中。
六個月的時間,易小川在朝中玩著權謀詭計,而高要這邊則迎來了穿越以來的第二件喜事。
高月出嫁。
經過近一年的相處,項羽和高月的感情也算是水到渠成,高要和項梁作為兩人的長輩對於這門親事也頗為看好。
七月十五,中元節那天,高月風光大嫁,與項羽正式結為了夫妻。
對此,高要欣慰之餘,卻也忍不住的酸楚,送嫁當日,甚至比新娘哭的還傷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拉住項羽警告他一定要對高月好一點,一定不要辜負她。
新婚過後,按照周寂和高要的說法,項羽便帶著高月過了一段蜜月旅行,其間還去了趟會稽,找到高月的那位老家人,並在老人的指引下,回到故宅遺址,得知了真實姓氏。
虞。
當老人以楚國人的方式喚她‘虞姬’的時候,高月突然有些想家了。
想鹹陽的那個家。
十月中旬,兩人啟程返回鹹陽,然而這一路,看到的卻是哀鴻遍野,災民綿延數百裏,一路所到之處,到處都是水患。
水患之後,往往伴隨瘟疫,等他們到達鹹陽的時候,感覺整個鹹陽城的氣氛都變得有些古怪,城中四處流傳一種說法,說是什麽熒惑守心,大秦將亡。
項羽不懂天象,對於這種說法自是嗤之以鼻,但經過這一路上的觀察,他的確發現現在的秦國氣氛確實有些不對。
遠在沛縣的劉邦,對於這些事情看的卻是比項羽準多了。
這大半年來,鹹陽那邊一直有一個神秘人在不斷資助他,予求予取,隻要他廣交友人,收攏人心。
雖然不清楚對方做這些究竟何意,但根據她的觀察,這些散落在民間的古怪氣氛,似乎就是由那人挑起的。
(神話卷開始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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