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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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打鬧間,兩人穿過監控死角,司藤再次變回西竹的模樣,而周寂也結作指印,解開了影響監控攝影的術法。
除了西竹突然闖入米希亞切換身形的那段需要周寂收尾,在其他路段被監控拍到的影像其實都是周寂布置出來的幻術結界,除非有人專門調取這天監控,尋找當天的路人詢問對比,否則不可能發現異樣。
不過這種事情隻能偶爾為之,一次違和可以推說路人記錯了,產生的幻覺,可要是‘記錯’的次數多了,那就不再是偶然事件了。
想到這裏,周寂低頭看了眼身側的小腦瓜,嘴角浮起一抹無奈的微笑,輾轉千年到最後還是要躲躲藏藏。
現代社會,沒有明麵上的戶籍身份,著實有些麻煩。
輕車熟路的進到樓道,西竹領著周寂坐上電梯,緩慢的升到了三樓。
電梯斜對麵,一戶房門半掩,不用西竹示意周寂也知道這應該就是陳嶼和鍾曉芹的家了,走到近處依稀還能聽見兩人的說話聲,輕輕扣了扣防盜門,一陣提撻著拖鞋的腳步傳來,鍾曉芹拉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和門把手差不多高的小不點,頓時露出了傻甜傻甜的笑容。
西竹一臉嫌棄的白了她一眼,握住周寂的食指把他拖到了麵前,努嘴道“喏,這家夥給你們帶回來了。”
“不好意思啊,周先生,住的地方比較偏,肯定不好找吧?快,快請進”鍾曉芹連忙向周寂打了個聲招呼,回頭道,“老公別忙了,周先生過來了。”
廚房裏,飄來各種香味,讓人聞起來就食欲大振,西竹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樣,熟練的換好拖鞋,客廳拐角,一個穿著深色格子襯衫,看起來略顯消瘦的身影從廚房過來。
青年唔中年?
周寂看一眼長著一副娃娃臉,笑起來傻甜傻甜的鍾曉芹,又看了眼明明刮了胡子,卻仍有些頹廢風的陳嶼,明明隻差幾歲,看起來像是差了十幾歲一樣。
這還是陳嶼第一次見到周寂,小芹在旁為兩人相互引薦,陳嶼感激周寂再三提醒小芹胎兒的狀況,得以及時發現胎盤不正的趨勢,態度頗為誠懇。而周寂也承下這對兒夫妻這幾個月照顧西竹的人情,所以也很真誠。
沉悶的人往往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陳嶼隻能把所有的感謝都放在了酒裏。
周寂很不喜歡所謂的酒桌文化,直到現在也覺得那些與其說是‘文化’,更像是舊時代遺留的‘糟粕’。
不過麵對眼前這個不善表達的中年人,什麽樣的厭惡也都統統拋諸腦後。
酒到酣處,陳嶼意識也有些恍惚,說出的話開始不經大腦,有關家庭的,有關工作的,有關過去的,有關未來的。
鍾曉芹孕期不能喝酒,隻能在旁邊勸陳嶼少喝點,然而聽到他口中說出的這些,頓時百感交集,又心疼又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陳嶼在工作上一直被人排擠,過的恨不順心。
電視台下屬各個節目組,每個節目組都有一個製片人,類似於大公司的部門經理,通常情況下,對於節目的人事、財政、選題等具有絕大部分掌控權。
其中他們欄目組的製片人,也就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休假期間,
陳嶼抓住了一個社會熱點,並自作主張編審播發新聞,引發社會關注,甚至還上了熱搜,因此幫涉事母子三人募捐到了一筆款項,台裏的一些人也對他好評不斷。
然而休假回來的陸姐卻表現的極為不悅。
作為電視台的老人,從奔波一線的記者做到編輯已經好幾年了,按照資曆也到了晉升的階段,再近一步就是製片
興許是感到自己製片人的職位受到了威脅,擔心陳嶼會超越自己,取而代之。
這位陸姐便借口新聞主人公信息未經核實就播出,有失嚴謹,便在會上批評陳嶼,接連斃掉他三個提案,利用職權打壓。
碰上這樣的上司,以陳嶼憨直的個性,不懂得溝通技巧,又不會討巧,巴結逢迎,隻能無可奈何,聽之任之了。
而這段近乎封殺雪藏的時間,正是他和鍾曉芹關係最差的時期。
如果不是這個傻媳婦大半夜的從外麵撿到一個小姑娘,給死去沉沉的家庭喚醒一絲生機,現在的他恐怕早就把內心完全封閉起來了。
這些事情,陳嶼傳來沒有和鍾曉芹提過。
作為一個非常傳統的男性,他自認為所有的事情都應該自己承擔和麵對,並不想讓現在醃臢之事汙染鍾曉芹的純真爛漫。
而在西竹搬去顧佳那兒的幾天,他們節目組出了一場非常嚴重的播放事故,起因是因為報道一場開發區的峰會,去采訪的實習生因為拍攝失誤,導致素材全毀。為了補救,陳嶼從其他媒體朋友那裏要了一份素材,但是每個台的鏡頭使用規範不同,這個問題恰好被領導知道了。
結果,電視台對他們整個組進行了通報批評。
陳嶼作為一名資深編輯,不可能不知道本台的鏡頭使用規範,之所以用這種方式補救,那是因為這已經是最佳方案了。
如果不用別人的素材,到時候過錯可就更大了。
畢竟,如果不是特別熟悉的業內人士,基本上是不會注意鏡頭的問題,這麽做可以把事故的影響降低到最低。
雖然這場失誤是因為實習生的失誤操作,但是究其根本還是在於正在休假的於小勇。
在很多行業裏,實習生基本等同於打雜,按照規定,實習生隻能跟著正式員工一起去采訪,而這個實習生是跟著於小勇的。
這名實習生跟著於小勇有一段時間了,再加上實習生的表現一直都不錯,很有可能會留用。
然後,於小勇就大意了,放任實習生一個人去報道,之後便釀下了這枚苦果。
於小勇畢竟是陳嶼帶出來的徒弟,如果他沒有抗下這個雷,製片人肯定會把於小勇踢出晚間新聞欄目。
當初於小勇為了留在晚間新聞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陳嶼全都看在了眼裏,在於小勇的一番賣慘和懇求聲中,性格憨直的陳嶼動了惻隱之心。
不想看到親手帶出的徒弟就這麽黯然離開,所以,陳嶼便決定幫徒弟扛下這顆大雷。
陳嶼原想這事兒頂多會被歸咎錯審、漏審,就算從重處罰也就是‘通報批評’而已,要知道,隻有在新聞出現差錯嚴重,重大錯寫、錯拍、錯編,漏寫、漏編、漏拍,把關不嚴,錯審、漏審等,形成事故,情節嚴重且兩次以上,才有可能相關責任人停職、降低崗位等級或調整崗位。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實習生被辭退,自己被陸姐抓住了把柄,甚至在運作把他停職的事情。
鍾曉芹輕輕的抱住陳嶼肩膀,撫慰著他的後背,她沒想到陳嶼在單位裏這麽艱難。
而周寂和西竹卻對視一眼,眼底同時寫出‘活該’二字。
明知自己和領導不對付,還敢幫幫人頂雷。
即便周寂向來以‘以誠待人’自居,但這話前提也是‘人以誠待我’我才會‘以誠待人’。
輕歎一聲,周寂輕輕的搖了搖頭,西竹眉頭微皺,朝周寂遞去一個眼神,好像在說‘這事兒你不幫,我幫。’
周寂無奈的看向西竹。
‘你出手,到最後不還是得讓我來收尾?’
鍾曉芹小聲的安慰著陳嶼,突然感覺旁邊安靜下來,扭頭看去,才發現周寂和小西竹正一言不發的大眼瞪小眼,好像是在通加密對話一樣,讓人完全無法捉摸。
次日早上,宿醉的陳嶼有些茫然從床上坐起,腦袋裏昏昏沉沉,帶著宿醉的疼痛讓他根本想不起昨天發生了何事,直到走出臥室看向玄關,才驀然清醒,那些酒後的醉話該說不該說的好像都吐露了出來。
飯桌上,留有一張鍾曉芹留的便簽,她這會兒已經上班去了,字裏行間滿是關切和安慰的語氣,明明還是那副純真爛漫的模樣,卻又多了一種溫潤包容的力量。
陳嶼心中一暖,原本的陰鬱沉悶也隨之散去了些許。
而電視台那邊,在台裏的例會上,陸姐態度無比強硬的提出要讓陳嶼停職的想法,甚至還因一言不合,跟在場領導大吵一架,猶如歇斯底裏般抖出幾位領導甚至副台長的黑料,雖然事後她也後悔,甚至都想不起自己為何會突然失控。
但看著麵色鐵青,眼神冰冷的副台長,她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電視台附近的一家飲品店。
周寂看著坐在高腳凳上晃腿的西竹,為她端來一托盤的飲品,笑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猶如當年一般,西竹兩眼放光的看著麵前的一排飲料,就連晃動的小短腿也都停擺下來。
捧起吸管嘬了一口,西竹點了點頭,換了旁邊那杯,“能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接下來陳嶼該怎麽樣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周寂轉身看向店外的電視台大樓,笑道,“雖然隻是和他第一次見麵,但我確實能感覺,不管是編輯還是製片都不適合他這種憨直性格的人,也許回歸一線做記者,才是他最想要的工作。”
“也許吧?”
西竹嘴角上揚。
想起之前還沒搬出的時候,陳嶼為了幫小芹追究商場專賣店的假鞋來曆,在沒有她動用妖力的幫助下,就跟他弟陳旭深入探訪製假窩點,甚至還上了新聞。
根據小芹的說法,每當陳嶼提起他在一線的日子,眼睛裏都透著光,那道光也隻是她當年決定要和陳嶼結婚的原因。
另一邊,顧佳通過張太太的關係終於拿到了燕京遊樂場的煙花訂單,算是為他們家煙花公司續了條命,雖然許幻山也很開心,但在和對方洽談設計方案的時候,發現對方對煙花的設計方案根本不感興趣,這一點著實讓他有些五味雜陳。
他是一個商人,在當初被顧佳鼓勵創業,從原先單位辭去首席設計師工作的時候,他就這樣告訴過自己。
但在成立了自己的煙花公司,他還是無法割舍那一顆‘藝術家’的心。
沒錯,在他眼裏煙花就是藝術,他希望賺到錢的同時,客戶也能夠喜歡上他的作品。
看著手中即將完成的手稿,許幻山暗自決定。
這一次的燕京遊樂場的煙花秀,一定要讓這些滿身銅臭不懂得欣賞的人大開眼界,用一場絕美的煙花表演震撼所有人。
煙花設計需要根據現場情況,做一定的調整和前期準備,去到燕京出差的許幻山並不清楚自己將要遇到一個怎樣的小姑娘。
而剛太太圈聚會回來的顧佳,腦子裏想的卻隻有一件事情。
茶廠!
圈子的李太太家有一個茶廠想要轉手,茶園、生產線、銷售渠道一應俱全,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隻要能接到手裏,立馬就能賺錢。
隻是李太太開口要價就是三百萬,這還是看在同是‘太太圈’的份上,其他的有錢太太們看不上這點小廠子,顧佳不一樣。
煙花是火藥,是一種很危險的東西,自從成立煙花公司以來,她每天都擔心工廠出事,因為一旦出事,就會是出人命的大事。
賠償、整改、罰款,一套處理下來,足以拖垮任何一家煙花公司。
對於死者的家庭,對於她自己的家庭,更是一場萬劫不複的災難。
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如今如果能拿下李太太的茶廠,那對於他們家來說無異於多了一條後路。
隻是這筆轉讓費,該怎樣才能湊出來?
門鈴響起,顧佳才發現是小西竹回來了。
邀請周寂在沙發坐了一會兒,顧佳突然想起周寂曾在王太太那裏賣出去的玉石翡翠,有錢人這兒不就有一位嗎?
不過三百萬可不是三百塊,她雖然和周寂見過幾麵,可在之前畢竟是素未謀麵的陌生人,倘若沈傑(許幻山的好哥們)手裏有這筆錢,她可以厚著臉皮去借,但周寂
顧佳苦笑著搖了搖頭。
(感謝‘時念’的1666幣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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