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會撒謊的許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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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許幻山的百密一疏,也許是林有有的故意為之,直到這天周末顧佳在整理許幻山需要幹洗的西裝時,才從口袋裏掉落一張兩人的小票。

    坐在沙發上的鍾曉芹下意識想要彎腰幫許幻山撿起,結果胳膊伸到一半就被鼓起的肚子卡在半空,手指尖都快伸掉了,還差好大一截。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得當點心啊,別擠到孩子。”顧佳見況連忙把西裝收好,扶著鍾曉芹的肩膀把她按回了沙發,順勢坐到鍾曉芹身邊,將小票撿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鈴響起,鍾曉芹撇了撇嘴,掃了眼玄關的方向,“肯定又是那個司藤小姐,這些天她就跟裝了掃描雷達一樣,每次我來你這兒,她後腳就會跟來。”

    顧佳隨手把小票放在桌上,忍不住笑道“那你還天天往我這邊來?”

    “我那不是一個人在家閑的無聊嘛~”鍾曉芹連忙解釋道,“陳嶼最近在空山村忙著拍攝古法製茶的紀錄片,我不跑你這兒去哪啊?”

    顧佳無奈的掃了鍾曉芹一眼,兩人從上學的時候認識了,她還不了解眼前這個傻姑娘?從小在父母的庇護下長大,哪怕結婚以後也會經常往家裏跑,享受父母的寵溺和照顧,不過在有了寶寶之後,倒是比之前成熟了許多,仍舊那副傻甜傻甜的性格,骨子裏卻有了自己的堅持和主見。

    打開房門,外麵的果然是周寂和司藤兩人,顧佳連忙把兩人迎進屋裏,然後接過了周寂手中的包裝盒,長在沙發上的鍾曉芹和兩人打過招呼,目光落在了顧佳手裏的包裝盒,司藤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嘴角微微上揚,朝鍾曉芹款款走來,優雅的坐在沙發另一側,笑道“剛和周寂出門,看有家冰淇淋店挺火的,就讓他順道買了幾隻,想著和大家一起嚐嚐看。”

    “冰淇淋”鍾曉芹吞了口口水,司藤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露出恍然之色,“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忘了你現在身子不方便,不能吃冰的”

    司藤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保溫棉,轉頭看向顧佳,“還好我隻買了三隻,,喏,顧佳,這是給你帶的~”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鍾曉芹死死的瞪向司藤,‘好你個司藤,枉我上次好心讓你當‘小西竹’的幹媽,你竟然這樣對我。’

    司藤美目一橫,輕蔑的嗤笑一聲,視線針鋒相對。

    ‘讓你一心占我便宜。’

    顧佳無奈的看了眼兩人,無意間掃過桌上展開的小票,疑惑道“charlie’s?”

    同一家冰淇淋店,不過地址是在燕京,顧佳留意到票據標注的客人是兩個,心裏莫名泛起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不過生日宴會才剛過去沒幾天,深情表白的感動仍在心底殘留,顧佳抿緊嘴唇,剛想把票據收起來,卻被眼尖的鍾曉芹一眼看到。

    “顧佳已經和許老板去吃過了嗎?”

    留意到鍾曉芹的視線,司藤也掃過去一眼,隨口問了一句。

    顧佳攥起票據,笑了笑,從容自如的把小票收起,笑道“沒有,這是幻山去燕京勘察場地的時候去的,興許是和陳陽或是老方吧?”

    司藤目光一凜,深深的看了顧佳一眼,並沒有說出去到這家店的客人大多以情侶為主,因為她知道以顧佳的性格,肯定會親自試探許幻山,自己得出結果。

    隔天上午,顧佳和許幻山一同坐車前往公司,並提前和陳旭打過招呼,讓他從一家名為charlie’s的冰淇淋店路過,看著店外排著的年輕情侶,顧佳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什麽冰淇淋店啊,排這麽長的隊,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許幻山回頭看了一眼,笑道“太甜了,你不會喜歡的。”

    “你吃過啊?”顧佳順勢接了一句。

    許幻山腦海中頓時回想起那個無論什麽時候都充滿陽光,看著他滿臉崇拜的小姑娘,停頓半秒,笑道“吃過,燕京遊樂園的人給我買的,說是讓我體驗一下年輕人的喜好。”

    “排那麽長的隊給你買啊?”捕捉到許幻山言語間的那絲遲疑,顧佳心中一沉,繼續問道。

    “我也不知道要排那麽長的隊呀?我隨便吃兩口就扔了。”許幻山的解釋就好像犯錯了的小孩兒,這種言辭中下意識的推脫,即便是開車的陳旭也察覺到了些許不對。

    從後視鏡中瞄了眼後座的兩人,看到顧佳嘴角雖然在微笑,但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淡,陳旭趕忙收回視線。

    顧佳把視線轉回前方,隨口說道“昨天我把你的衣服送去幹洗,在你兜裏發現一張小票,還以為你在跟哪個小姑娘約會去了呢。”

    許幻山笑容僵住,麵色瞬間嚴肅起來,思索許久,再次學著小孩兒的撒謊技巧,疑惑道“小票怎麽會在我兜裏呢?”

    這下連陳旭都看不過去了,打著圓場道“許總,你太不通人情世故了,像我們這種人辦這事兒的時候,就是等著老板報銷呢。”說完之後,陳旭調整了一下鏡麵角度,自己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哦,是這個意思啊,那怪我反應太遲鈍了。”許幻山轉頭看向顧佳,笑道,“燕京我也不會再去了,這錢我也是還不上了。”

    ‘燕京不會再去了。’這句話既是在向顧佳保證,又像是提醒自己。

    顧佳跟著笑了笑,隻是在這笑容下麵到底是怎樣的表情,卻不是許幻山所能看透的了。

    去到公司,顧佳幫許幻山整理好之前的費用報表,卻又在抽屜裏再次看到另一件東西。

    玩具總動員的巴斯光年玩偶。

    當她再次詢問這個玩偶的時候,許幻山又一次推脫說自己不知道,不清楚這東西是什麽時候買的。

    顧佳這次就這麽直直的看著他,直到他‘恍然大悟’,記起了這個玩偶的來曆。

    “哦,我想起來了,我第一次去樂園跑業務的時候,不是給兒子買了很多玩具嗎?可能是漏我包裏了,我估計順手就仍在抽屜裏了”

    聽著許幻山故技重施,儼然一副說謊反麵教科書的表演,顧佳沒有再追問什麽,因為問什麽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以兒子同學很喜歡這個角色為由,顧佳從許幻山那裏討要來了這隻玩偶,然後陰沉著臉回到了家裏。

    “佳佳,你回來啦?空山茶銷售網點的事兒已經忙完啦?”鍾曉芹儼然已經恢複到了西竹仍住在顧佳這裏的狀態,來君悅府的次數越來越勤,見到顧佳回來,連和司藤鬥嘴的興致都沒有了,眉頭微顰道,“佳佳你怎麽了?怎麽看起來臉色這麽差?”

    司藤合上書本,清冷的目光看向顧佳,“許幻山出軌了?”

    “什麽!”鍾曉芹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司藤,然後把目光轉回顧佳身上。

    顧佳麵色陰沉,搖了搖頭,抿緊嘴唇,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道,“應該沒有那麽嚴重。”

    像是這種醜事本應對外人隱藏才是,但眼下被司藤一語道破,她又怎能瞞得住。

    輕歎一聲,顧佳把她今天對許幻山的試探說了出來,以她對許幻山的了解,大概率是被別的女孩迷昏了頭腦,並沒有什麽實質進展,可即便如此仍舊聽得鍾曉芹火冒三丈。

    旁邊的司藤也大為不滿。

    控製欲強的人往往最是護短,尤其是司藤這麽高傲的性格,分別在鍾曉芹和顧佳家裏暫住過一段時間,自當承兩人這一份情。

    “所以,你是怎麽想的?”

    顧佳露出一絲掙紮之色,把這件事放到台麵和許幻山大鬧一場,隻會將兩人的感情完全破裂,到那時孩子該怎麽辦?

    隱瞞了讓陳旭幫自己記錄許幻山私人行程的這件事,顧佳苦澀的閉上雙眼,苦笑道,“我我想給他一次機會”

    說出這句話幾乎耗盡了顧佳所有的心力,鍾曉芹怒其不爭,剛想說她兩句,卻被司藤一個眼神攔了下來。

    “什麽都不做的忍下來?”司藤毫不掩飾眼中的失望,而這份失望刺痛了本就壓抑的顧佳。

    “那你還想我怎麽做?和許幻山大吵一架?然後鬧離婚?他已經暗示過我,今後不會再去燕京。”顧佳聲音提高了八度,雙手扶著額頭,聲音再次低沉下來,“司藤小姐,你沒結過婚,也沒有孩子,你不懂”

    司藤搖了搖頭,很多東西她是不懂,也正是因為不懂,所以她才會留在這裏,觀察兩人的生活想要從中看出點什麽。

    從鍾曉芹和陳嶼那裏看到了被日常瑣碎消磨掉的熱情,缺乏溝通漸行漸遠的感情,在那一間不足八十平米的房子裏,成長的不僅隻有鍾曉芹和陳嶼,還有從未思考過這些的司藤。

    雖不能借鑒,但亦算是積累。

    在顧佳和許幻山這裏住的時間不長,她和兩人的接觸也沒有和鍾曉芹多,所以看到的東西並不多,比如維持在表象的完美婚姻,以及沒有了‘自我’的許幻山。

    顧佳和司藤的性格有一點點的相似,隻有那麽一點點。

    就比如控製欲。

    被控製了太久往往會升起逆反的心理,這些壓抑了太久的心魔一旦被人勾起,將會產生巨大的反噬。

    在司藤看來,鍾曉芹和陳嶼的問題在於缺乏溝通,其實許幻山和顧佳也是如此。

    至少在顧佳的壓製下,許幻山根本無法和她溝通,因為顧佳是正確的,是為了這個家,是為了他好,所以自慚形穢的許幻山隻能沿著顧佳製定的計劃前行,不敢表達任何反對意見。

    既然顧佳已經決定什麽都不做,司藤也隻好尊重她的決定,隻不過在當天晚上許幻山回來之後,司藤再次施展赤傘之力,直接從許幻山記憶裏調取出燕京那段的碎片,融進了顧佳的意識中。

    從深夜裏醒來,哀痛、憤怒、難過,各種情緒充斥在顧佳的心裏,轉頭看向枕邊的許幻山,她的眼中滿是失落。

    也許是太過在意白天的事情,剛剛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夢裏的許幻山正和一個名叫林有有的年輕女孩吃飯,那個女孩哭著告訴許幻山,她是在為許幻山感到傷心,因為在她眼裏的許幻山,就像是一個被罩在殼子裏的人。

    不敢淋雨、不能生病、不能吃晚飯,就算饞的流口水了,還得忍著,這每一層都是他老婆強加給他的,原本他的心裏住著一個很有趣的小男孩,而這個小男孩卻被一層層枷鎖死死關住,不得自由。

    於是她便在夢裏訓斥了那個女孩,告訴她,自己不讓許幻山淋雨是關心許幻山的身體健康,不想讓他生病是擔心傳染給兒子,不能吃晚飯是因為許幻山有中度脂肪肝,自己為了鼓勵他,陪著他一起不吃晚飯。

    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讓家人過的更加舒服安心。

    她不明白許幻山為什麽不理解這些,她也不認為自己有哪裏不對,直到訓斥過後,從‘睡夢’中驚醒,回想著夢中情景,以旁觀者的角度再次看到她和林有有的對話,方才喃喃低語,反思道“難不成真的是我太苛刻了嗎?”

    另一邊,和她同樣失眠的還有倚著陽台而立的王漫妮。

    自從那天被趙靜語打了一巴掌之後,她已經好久沒有聯係到梁正賢。

    而在她就要徹底死心的時候,消失許久的梁正賢再次出現,並買了一大堆東西送給她,按照梁正賢的說法,他消失的這些天其實是在和趙靜語進行談判,並且說服趙靜語答應他,和王漫妮共享自己。

    一個人在粵港,一個人的滬海,一南一北,互不幹涉。

    聽到這句話,王漫妮直接笑出了聲。

    即便梁正賢一再勸說,說他是個不婚主義者,這就開放伴侶的態度,不是小三。

    但這樣的開放伴侶對於王漫妮來說沒有任何的安全感,就好像這輛隻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的車子,根本不是王漫妮所想要的。

    她想要的隻是一份安全感。

    依靠法律賦予她的安全感。

    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梁正賢的財富,然後在離婚時可以保證後半生仍舊豪奢的安全感。

    這些東西,王漫妮稱呼為‘愛情’。

    (感謝‘青染汝冠’的100幣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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