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這樣偷聽,效果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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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渾噩噩,趙盼兒自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桂花巷,腦袋不斷浮現顧千帆渾身是血的身影,就連孫三娘和葛招娣在耳邊嘰嘰喳喳說了什麽都不知道。

    孫三娘看著麵無血色淚光閃爍的趙盼兒,心知肯定出了大事,拉住想要追進房間的葛招娣,朝她輕輕的搖了搖頭,讓她先去休息。

    待到葛招娣走後,孫三娘止步門外,輕聲道:“盼兒,你沒事吧?要不要吃點東西啊?”

    “我沒事,隻是有點累了。”

    趙盼兒沉悶的聲音隔著房門傳出。

    “那你早點休息,有什麽事叫我。”孫三娘輕聲道。

    屋裏應了一聲,就再沒有動靜。

    上次見到趙盼兒這個樣子還是歐陽旭悔婚的時候,孫三娘注意到趙盼兒整晚沒睡,第二天一清早裝作無事發生的挽起籃子去半遮麵,追上來勸阻道:“盼兒!你昨天晚上都沒怎麽誰,要不今天就別去茶坊了吧?”

    趙盼兒搖了搖頭,試圖用忙碌逃避心中的惶恐,一臉平靜道:“沒事,就算天塌下來,生意還是繼續要做的。”

    孫三娘憂心地正想再說什麽,葛招娣也追了出來,拱火道:“可是就算盼兒姐去茶坊也沒用呀~引章姐說她今天有事兒,不去茶坊彈琵琶了。”

    “引章風頭正盛,近幾日的茶客都是奔著她的琵琶來的,她怎麽能說不去就不去?”趙盼兒這會兒因顧千帆受傷的事心亂如麻,眉頭微皺,下意識的訓斥了一句,沉著臉道:“罷了,隨她去吧。”

    孫三娘昨天在外買冰,茶坊發生的事情都隻能通過葛招娣口中得知,平日挑撥離間多了,孫三娘對於宋引章的芥蒂也就不斷加深了。

    “別這麽說,引章不彈琵琶,咱們還不做生意了不成?”孫三娘嘴上幫襯著,語氣卻多出一絲不滿情緒。

    然而...現實就是如此。

    炎炎夏日,驕陽似火,沒有冰鑒降溫,就連宋娘子也因‘身體不舒服’沒有過來,有哪個冤大頭願意掏十倍於其他茶坊的價錢待在這裏蒸桑拿?

    像是濁石先生、袁屯田這些個老熟客有些不太死心,想要叫份冰沙多等一會兒,結果顧千帆昨晚受傷,專供皇宮內廷的冰塊沒能走關係送來,單靠杜長風那點人脈買來的藏冰早就用完了。

    汗透衣衫的濁石先生實在扛不住了,起身道:“不行了,天這麽熱,宋娘子不在,冰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來,我還是去同福茶樓聽書去吧。”

    “同去,同去。”

    袁屯田點頭附和,摸出銅錢放在桌上離開,所剩無幾的茶客紛紛跟隨。

    孫三娘和葛招娣隻得一邊賠不是一邊相送,不一會兒,原本裏裏外外擠滿客人的茶坊變得空蕩冷清,即便又有新客慕名而來,一問宋引章不在,本想喝杯茶歇歇再走,看到天價菜單頓時溜之大吉。

    “引章姐這是怎麽了?不就是盼兒姐昨天讓她加演了一場嗎?怎麽今天說不來就不來?”葛招娣看著空無一人的茶坊,癟著嘴給孫三娘打起小報告。

    得知宋引章自恃身份,趙盼兒‘低三下四’求了她好久她才答應昨天的加演,孫三娘臉色越來越難看,勉強說了一句,“可能是她真的有事吧......”

    ............................................................

    另一邊,同福茶樓。

    宋引章昨天回到教坊就開始軟磨硬泡,張好好沒想到這丫頭這麽難纏,無奈之下,才答應第二天一同出門散心。

    池衙內和張好好本就互相喜歡,

    隻是拉不下臉向對方道歉,兩邊一直死撐著,一直撐到最終緣斷,各自後悔。

    收到宋引章傳來的口信,周寂讓夥計騰出兩間相鄰的雅室,並叫人去往池家請池衙內過來聽戲,算是回謝冰塊之禮。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周寂還專門找司藤薅了兩根頭發,化於檀香當中,如若這兩人真就屬於那種明明知錯,偏偏死都不認的性格。

    即便隻是調用一絲微不可查的赤傘之力,也能讓兩人不再那麽‘死鴨子嘴硬’,引導他們相互吐露心跡。

    裝作不經意閑逛到茶樓附近,晨間的清涼隨著太陽的升高早已散盡,眼看越來越熱,宋引章順勢提議去茶樓坐坐。

    聽說同福茶樓有冰鑒和冷飲,張好好沒有絲毫多想,催促宋引章趕快動身。

    “到了好好姐.....好好姐好像是第一次過來吧?”

    茶樓距離不遠,兩人很快趕到。

    宋引章扶著張好好下了馬車,一邊和她介紹茶樓大致情況,一邊尋找周寂身影。

    “誒~這就是同福茶樓,時常有聽客人提起,果然熱鬧啊。”張好好新奇的看向茶樓當中的戲台,揶揄道:“記得引章好像也是這兒的老板吧?”

    “這間茶樓是周公子司藤小姐還有小葵他們的,我隻是幫忙為戲文編曲,指導樂團罷了.....”宋引章連忙解釋,視線餘光沿著樓梯瞄了眼樓上,看到一間雅室房門半掩,周寂從中走出朝她頷首示意。

    宋引章回過神來,將張好好引到事先準備好的雅室道,“好好姐,你先坐著,我叫夥計再送些冰塊和冰沙過來。”

    借著吩咐夥計的間隙,宋引章鬼鬼祟祟的溜到隔壁房間,半掩房門探頭朝走廊左右看了一眼,確認張好好沒有發現異常,躡手躡腳的合上房門,宛如地下接頭一般,壓低聲線,湊到周寂耳邊,小聲道:“池衙內那邊怎麽樣了?”

    溫熱的吐息噴灑到耳邊,帶來絲絲撩撥心弦的酥癢,周寂側頭避開,不動聲色的退後半步,微笑道,“我已經派人請他去了,算下時間,也快到了。”

    宋引章這才放下心來。

    出來太久容易引起張好好懷疑,宋引章和周寂簡單對照一番計劃,領著送來冰塊和冰沙茶飲的夥計回到張好好房間,臨近門前,還有些心虛的整理一下服飾妝發,深吸一口氣,笑著走了進來。

    戲台今日臨時加演的一場戲引來滿堂喝彩,完全壓下了隔壁房間二女說話的聲音。

    戲文內容講的就是一對兒癡男怨女明明相互喜歡,卻因不願表露,而各自傷心的橋段。

    過了片刻,周寂目光掠過窗外,緩步走去,向下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池衙內的身影從馬車下來。

    池衙內跟著夥計來到周寂所在的雅室,剛要開口,就被周寂指了指戲台,抬手製止,示意他先入座。

    池衙內回身看向正在表演的戲班,頓時明白過來,順著周寂指著的位置坐下,背靠牆壁,側頭看向樓下。

    這一折戲文已近尾聲,他來的較晚,最開始的時候不太清楚故事經過,聽了一會兒逐漸沉浸其中,再次想起張好好,心裏五味雜陳,分外難受。

    ‘鏘~’

    最後一聲銅鑼收場,一片叫好聲過後,茶樓恢複片刻安靜。

    就在這時,池衙內突然聽到隔壁好像有人說話。

    其中一人,好像就是張好好。

    池衙內不可置信的轉身看向旁邊牆壁,聽出張好好帶著哭腔的聲音,下意識的準備起身去隔壁看看,站起一半就聽到宋引章問她後不後悔。

    說不後悔是假的,張好好本想假裝灑脫,說什麽好馬不吃回頭草之類的話,可惜這些話隻能自己騙自己,麵對小姐妹談心,她還是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池蟠那天特意買了隻鷯哥兒哄我開心,還在亭台等了我大半夜,我不該把氣灑在他頭上的......我們呀~在感情方麵都太笨拙了.....”

    “你也知道你錯了。”池衙內委屈的撇了撇嘴,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池衙內,你說什麽了嗎?”周寂彷若沒有聽清池衙內的都囔,轉頭看了一眼,驚訝道:“你怎麽了?”

    “沒沒沒什麽...就是聽戲聽哭了。”池衙內連忙抹了下眼淚,追問道,“對了師父,張好好是不是也來茶樓了?”

    “張好好?我還真沒注意,你怎麽突然問起她來了?”

    池衙內支支吾吾,應付過周寂的反問,又聽了一會兒新上台的評書,注意力全放在了一牆之隔的對麵。

    評書的動靜就比配樂和唱戲小了不少,池衙內生怕被隔壁發現,所以盡可能的沒怎麽吱聲,聽到張好好和宋引章的交心,池衙內這兩天的委屈和不滿已然消了大半。

    宋引章細語安撫張好好,便和她準備離開。

    沿著右側的樓梯下樓,宋引章刻意避開隔壁雅室,等到大廳,像是想起戲班有什麽要緊事,無奈道:“好好姐,你可以先回雅室等我一會兒嗎?我得去趟戲班後台處理些事情,待會兒一起回去。”

    “沒關係,你先去忙吧。”張好好情緒平穩許多,語氣溫和的朝她笑道。

    “那我讓夥計帶你回去,就剛剛那個房間,好好姐知道在哪兒吧?”

    “不用麻煩夥計,我知道的。”

    張好好從左側樓梯上去,經過幾個雅室,突然聽到前麵一個雅室傳出池衙內的聲音。

    周寂借著池衙內剛剛問及‘張好好’為由,閑談幾句就將話題引到她的身上,張好好聽到池衙內剛剛流淚,忍不住捧住胸口,轉身靠在門旁,停下了腳步。

    “好好雖然有錯,可也怪我話說太重了......明明知道她在意,卻還是拿宋引章刺激到她...還有隻鷯哥兒,我真沒想到她會那麽生氣...我其實是想哄她來著....”

    池衙內說著說著,停了下來,他看見了門外站著一人,一個嬌豔俏麗的女子。

    “你...你...你不是走了嗎?!”

    “那什麽,我還有事,你們聊~”周寂輕咳一聲,站起身來,朝池衙內和張好好微微頷首,抬腳邁出雅室。

    剛走出兩步,周寂回身看向走進房間的張好好,突然察覺旁邊伸出一隻手掌,拉著他的袖口把他拽進隔壁雅間。

    “引章姑娘,你這是做什麽?”周寂擺了擺衣袖,無奈又好笑的看向趴牆邊偷聽的宋引章,“以前那個柔柔弱弱、怯怯懦懦的小姑娘怎麽喜歡上聽人牆角了?”

    “才不是那樣~”宋引章有些不好意思的直起身子,絞盡腦汁辯解道,“我是擔心萬一池衙內賴賬,還是不賣給半遮麵冰塊怎麽辦?”

    “這和你偷聽有什麽關係?”周寂直接戳破她的邏輯漏洞,走到桌旁取下茶蓋,將茶碗遞給宋引章,“用這個。”

    宋引章接過茶碗露出疑惑之色,周寂搖了搖頭,又取來一隻茶碗走到牆邊,將碗口扣在牆麵,側耳過去。

    《獨步成仙》

    “這樣偷聽,效果更好。”

    “公子不會是在騙我吧?”

    宋引章學著將茶碗倒扣,將信將疑的把耳朵貼在碗底,抬眸看向周寂。

    周寂嘴角上揚,溫潤明澈的雙眸流露出淺淺笑意,uu看書  “怎麽樣?沒騙你吧?”

    宋引章這才發現,她和周寂這樣麵對麵的趴在牆上,相隔不過數尺對視。

    一時間隻聽到自己逐漸加快的‘砰砰~’心跳,臉頰也不由泛起一抹紅暈。

    周寂看到宋引章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白兔,突然從牆邊逃離,就連茶碗也都失手跌落。

    周寂探手一撈,接住跌落半空的茶碗,拿下自己的那隻的茶碗,反應過來的宋引章連忙道歉:“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寂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將兩隻茶碗放到桌上,笑道:“是被嚇到了吧?其實這既不是戲法也不是法術,而是依靠聲音擴散的原理,將隔壁說話的聲音聚集放大罷了......不聽了麽?”

    “我不是....”宋引章下意識想要解釋自己不是因為被放大的聲音嚇到,剛一開口卻又停了下來,支吾片刻,順著周寂的話說道,“不用了,看樣子好好姐和池衙內已經合好,池衙內也沒有理由再禁止冰鋪向半遮麵出售冰塊了。”

    “那就好。”

    周寂笑道,“昨天你們打賭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要是這家夥膽敢賴賬,我就把球框放到京城最熱鬧的地方,再把他塞進球框裏去。”

    “噗~”宋引章掩嘴輕笑,歪頭道:“那就提前謝過周公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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