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看誰唬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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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自己又被周寂擺了一道,火冒三丈的大金烏全然失了理智,率先化作火球追了出去,周寂回頭看了眼身後緊隨的萬千霞光,強行從四方陣圖抽取靈氣補給,悶哼一聲,再次提速。
剛才為了瞞過天庭大軍,周寂幾乎耗盡全部法力,如今錯綜複雜的混沌靈氣不經煉化就湧入經脈,猶如裹挾著泥沙的山洪肆虐開來。
山洪所過之處滿目瘡痍,混沌靈氣直接納入人體,經脈、髒器或多或少皆會受到侵蝕,表麵看起來雖然沒什麽異樣,實則內裏已經遍體鱗傷。
周寂強忍四肢百骸傳來的劇痛,一路向西而去,憑借自身身法靈動,帶著眾人兜兜轉轉,伺機落入一處城鎮甩開追兵,不知不覺來到昆侖山外的一片荒穀當中。
一追一逃已有半月之久,眼下周寂甩開天庭追兵有段距離,昆侖山地勢複雜又有太乙真人他師尊坐鎮,這個世界的三清雖沒有洪荒聖人的實力,但至少地位尊崇,昆侖山作為他的道場,大金烏至少不敢縱火燒山,直接逼周寂出來。
隻憑人力搜索,哪怕大金烏帶來五萬天兵,一時半會兒想找到他也並不容易。
這一路抽取太多混沌靈氣,雖然可以臨時調度一些清氣應急,但濁氣傷及肉身,強撐這一路近乎快到極限,周寂緊繃的神經稍稍舒展,本想找個地方調理真氣,盡快療愈內傷,突然感到一陣氣血翻湧,捂胸噴出一灘鮮血。
血液落地溢散出絲絲渾濁靈氣,周寂捂住胸口拂袖將地上沾染了血漬的泥沙卷入四方陣圖,以免留下破綻,引來追兵。
然而...就在他準備從旁邊扒些泥沙掩埋痕跡的時候,大地微微一晃,零零散散的滾石從身後的石壁落下,周寂心底暗自升起一絲危險的警覺,左手並作劍指,毫不猶豫的回身揮向石壁。
藍紫的電弧劈啪亂響,沿指尖延伸而成一道劍光飛射而出,周寂這才發現,原本怪石嶙峋的石壁好似兩排參差不齊的獠牙,而這些獠牙背後,很可能藏著一隻與山體相融的龐然大物。
劍光臨近,石壁上下分開,好似巨獸張開大嘴,露出深邃如淵的洞穴,無盡強風裹挾著無以抵抗的吸力直接吞下劍光,連帶周寂也被卷進了洞裏。
“哈哈哈~本座剛一脫困,居然遇到如此之多的美味,還真是蒼天佑我大飽口福啊!”
“這位兄台,你沒事吧?”
周寂昏昏沉沉的扶額站定,藏於袖中的右手微微蜷握,隨後張開,發現自己已經來到洞穴深處的石室當中。
在他身旁,還有一個手拿蒲扇、頭束高髻的小胡子和一個身著粗布衣衫、豐神俊朗的男子。
“無妨,多謝兄台關心。”
周寂注意到小胡子憂心忡忡的焦慮,朝剛剛扶了他一下的年輕人露出善意微笑。
目光掃過那個年輕人腳邊的黑狗,周寂環顧四周,山洞不大人還不少。
除了他們三人被困之外,旁邊還有一對兒狐妖男女,那個女子獨自站在一旁,低下頭一副做了錯事內疚的樣子,而那個男子卻是站在石室主人...也就是一個側臉浮現龍紋痕跡的大妖身旁。
“那什麽~大..大王,我們已經把楊戩給您帶過來了,還白送您兩個,您看...”五哥見三首蛟心情大好,不由眼珠一轉,搓了搓手,弱弱的說道:“您看啊,我和狐妹修為低下,狐狸味兒都還沒化去呢~要不...您就先把我們放了?”
狐妹聞言抿了抿嘴,朝楊戩和玉鼎真人遞去一個歉意的目光,心裏越發內疚了。
如果不是三首蛟剛剛扣押五哥威脅她,她心裏著實不願害人。
“放了你們?”三首蛟哈哈大笑,一臉陰森的看向五哥道,“放了你,可以,但我要把她留下做我老婆。”
“你...你怎麽說話不算話啊!”狐妹急聲道,“你不是答應隻要我們幫你做兩件事,就放了我們嗎?”
三首蛟舔了舔嘴唇,陰森道:“我提出來的兩件事,一件是幫我揭開外麵的符籙,另一件是把你們口中的絕世美女給我找來.....你們雖然幫我完成了第一件事,但找來的卻是她哥哥楊戩,我隻放你們一人離開,已是心慈手軟,如若還有異議...那就一起留下,怎麽樣?”
五哥喉結滾動,嚇得退後半步,轉頭看向一臉哀求的狐妹,五哥心裏一橫,張口想說‘我和狐妹一起留下!’可話到嘴邊,鼓起的勇氣卻如潮水褪去,滿臉堆笑道:“大王看上狐妹是狐妹的造化,小的打心眼裏為她開心,隻是這小丫頭性子執拗,大王放我之前,可否讓我先勸勸她,免得日後衝撞大王~”
“算你識相。”三首蛟嘴角一歪,露出一抹邪笑。
五哥拽著滿臉失望的狐妹走到一旁小聲滴咕,周寂聽完三首蛟和五哥的對話,上下打量一眼楊戩和他腳下的那條黑狗,確認了對方身份。
楊戩剛被攝入山洞就在戒備三首蛟偷襲,不過戒備了這麽長時間,自從對方看到他隨身佩戴的天庭至寶‘天眼’,就始終沒有動手。
注意到周寂朝他看來的視線,楊戩眉頭微皺,還以為周寂聽到他的名字,和那些見他如避瘟神一般的人們一樣,是在看他笑話。
不過,就在他心生不滿的同時,突然泛起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微皺的眉頭稍稍舒展,遲疑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周寂向楊戩通報了姓名,搖了搖頭道:“我有聽楊嬋姑娘提起過你,在此之前似乎不曾見過。”
自從那天親眼目睹太陽真火籠罩整片樹林,楊戩就一直以為三妹葬身火海,十死無生。
在被玉鼎真人硬拖走後,他曾回到樹林找過。
一切正如玉鼎真人所言......太陽真火焚盡萬物,整片樹林隻剩焦土,便是連屍體灰盡都無法保留。
聽到周寂提到自家三妹,楊戩先是一愣,原本依靠仇恨支撐,死灰一般的眼眸重新燃起希望的光,難以抑製激動的情緒,急聲問道:“三妹!你認識我家三妹?她現在身在何處?有沒有受傷?”
說著說著,楊戩突然覺得周寂有些眼熟,失聲道:“那天出現,救下三妹的就是恩公??”
玉鼎真人聽到這裏搖動的蒲扇放了下來,不可置信的看向周寂,驚訝道:“太陽真火焚盡萬物,那日大金烏連壓箱底的本事都使出來了,你一個未入仙道的小小修士,是如何從中逃脫的?”
周寂從玉鼎真人身上感知到的修為似乎比五哥還弱,卻又聽他像是親眼目睹一般,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這位前輩是玉鼎真人的朋友,楊戩受天庭四處追捕,幸得前輩相助得以脫身。”楊戩其實已經猜到對方就是玉鼎真人,隻是一直沒能確認,簡單介紹了一句,繼續問起有關三妹的事情。
周寂掃了眼不遠處的三首蛟,瞞去了楊嬋的確切行蹤,隻挑了一些能說的說。
同時心底不免有些疑惑,為什麽三首蛟將他們吞入腹中,卻又遲遲沒有動手。
是符籙揭開沒多久,需要時間恢複實力?
還是忌憚某些東西,所以不敢貿然出手?
不過,這樣對周寂來說,倒也算是好事,正好可以調理真氣,抓緊時間治療內傷。
時間...時間.....
三首蛟和周寂爭分奪秒,而逃出山洞的五哥慌不擇路,正好被趕來的大金烏撞個正著。
五哥把大金烏帶到荒穀當中,指著怪石嶙峋的山壁,躲到他身後道:“大殿下,就是這兒,楊戩和你要找的散修被三首蛟吃進肚裏,就躲在這兒。”
大金烏一臉厭惡的掃了五哥一眼,自然聽出他借刀殺人的意味。
當初三首蛟盜取淩霄寶殿的龍珠,闖出三界,大金烏與之交手,險些連自己都被三首蛟吃了。
如今楊戩和那個叫周寂的散修俱已落入三首蛟腹中,想必凶多吉少。
五哥訕訕的退後幾步,縮著肩膀不敢多言。
大金烏看向石壁,露出一絲凝重表情,揮袖擲出太陽金輪,金輪強光綻放,鋸齒一般的外沿迅速旋轉,朝石壁狠狠割了下去。
砰~!
一聲巨響,火花四濺,太陽金輪倒飛回來,而整座山體再次震動,好似一頭蛟龍幻影撞破石壁朝天間遊曳,位於石室的眾人隻看到三首蛟的元神投影突然捂嘴痛呼,然後消失不見。
緊接著石室劇烈晃動,猶如翻江倒海,周寂心念一動,大致估算一下時間,猜到可能是先前甩開的大金烏他們追到這裏來了。
隨著三首蛟的又一次轉向,孝天犬受到慣性不由自主的飛向半空,恰巧看到麵前有顆發光的珠子,福至心靈,張口把它吞下。
這顆龍珠乃是三首蛟從天庭盜來的寶物,依靠它才能跟攜帶天眼的瑤姬打得不相上下,可惜這麽多年從未煉化,孝天犬因緣際會借龍珠化形,他都沒有半點察覺。
“孝天犬?”
楊戩看到落地成人的孝天犬,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近前幾步,摸了摸他的頭,看到他親近自己的反應,這才確認麵前這‘人’正是他的愛犬。
玉鼎真人一拍額頭,恍然道:“啊~!我知道了,相傳三首蛟吞了龍珠以後法力大增,一定是龍珠的力量使孝天犬提前化形,從此也有了法力了。”
然而,由於龍珠蘊含的靈力太過龐大,三首蛟都未曾煉化,更何況區區凡狗,眼看孝天犬體內法力極速膨脹,幾乎快要漲爆。
“孝天犬,你怎麽樣了?孝天犬?”
楊戩見他痛苦不已的表情,連喚幾聲,轉頭看向玉鼎真人,玉鼎真人急得原地踱步,無奈道:“孝天犬它原本不過凡間尋常血脈的細腰犬,無法支撐龍珠的強大力量,如果不能化解這些法力,用不了多久就會爆炸的!”
“讓我試試吧。”
周寂想了想,走到楊戩和孝天犬跟前道。
“有勞恩公了。”楊戩擔心的看了眼孝天犬,退後兩步讓開位置。
周寂抬手點向孝天犬眉心,將冗餘的混沌濁氣與孝天犬吞下的龍珠靈力相互抵消,隨著孝天犬仰頭一聲長嘯,龍珠的力量瞬間爆發,轟~的一下震開周寂手指,連帶周圍的楊戩、玉鼎真人和狐妹也被氣浪掀飛,爆出三首蛟的身體,跌落進旁邊林子裏。
“把龍珠交出來!”
三首蛟仰天嘶吼,目露猩紅殺意,一步步逼近眾人,恐怖的威壓似乎連周圍徐徐的涼風都凝滯起來。
眼看三首蛟越走越近,玉鼎真人搖扇的頻率也變得越來越快。
楊戩護在孝天犬身前,露出一絲凝重和決然,狐妹更是嚇得瑟瑟發抖,癱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幾人之中唯有周寂神色如常,從容的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袖上的草葉塵土,好整以暇的看向隻隔十步的三首蛟,微笑道:“龍珠被奪,破體而出,受了這麽重的內傷,再不趕快調息,怕是要折損本源了吧?”
“本座就算受傷,殺了你們也是易如反掌!”三首蛟一臉傲然的掃過幾人,目光落在孝天犬身上。
他得龍珠這麽多年都未曾煉化,隻需殺了這條狗,從他腹中取出龍珠,照樣可以物歸原主!
倘若是全勝時期的三首蛟,周寂不動底牌自然不是對手,可如今的三首蛟情況和他頗為相似,都是表麵看起來沒什麽皮外傷,實則內傷極重,表現的這般倨傲隻不過是色厲內荏的偽裝,根本唬不住他。
周寂親眼目睹三首蛟因龍珠力量爆發受傷,三首蛟卻不知道周寂一路從陳塘關逃到昆侖,傷勢與他相似,但見對方如此從容澹定,好似已經看透他的偽裝,三首蛟原本倨傲的表情慢慢收斂凝重,原本快要走到他們跟前的腳步跟著停了下來。
周寂並指為劍,一簇簇雷光交織、糾纏,越聚越多,轉眼如水桶粗細。
三首蛟看的眼皮直跳,飛身退出數十步外,連忙盤膝而坐,運轉法力修複體內暗傷,調息恢複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