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們倆在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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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嫦娥受訓,暫在月宮禁足,天蓬元帥隻得一個人返回下界。


    聽完天蓬元帥所述,眾人臉上仍不見絲毫喜色。


    楊戩麵色沉重道:“如此一來,送弱水上天之後,我們和天庭必定會有一場惡鬥,若是弟子不幸鬥敗,天庭定然會追究師父的責任....師父畢竟是元始天尊的弟子,還是在昆侖山相對安全一此。”


    玉鼎真人想了一下,同意離開。


    狐妹懷孕已經五個多月,肚子越來越大,知道自己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反而會拖累眾人,於是也同意返回萬窟山安心調養身子。


    安置好了玉鼎真人和狐妹兩人,楊戩想到這些天一直在為治理弱水四處奔走的梅山兄弟。


    先前梅山兄弟阻止水族開渠,他和孝天犬前來理論,雙方大戰數日互有輸贏,而後五極戰神來襲,雙方放下成見合力抗敵,雙方惺惺相惜,可謂不打不相識。


    如今天庭決定要在送弱水上天的時候對自己動手,楊戩便動身找到梅山七怪,與他們道別,答應如果能活著回來,定和他們義結金蘭。


    梅山七怪義氣當頭,表示送弱水上天自己義不容辭,既然是凶險的事,更不能躲。


    一定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當場便要和楊戩結拜兄弟,一同送弱水上天。


    於是七人結拜,七怪當中的老二早年亡故,梅山七怪與楊戩商議,他們幾人還按原來大哥三弟那麽排,而楊戩則被稱為二爺。


    周寂這邊,則將狐妹送回萬窟山的千狐洞,楊嬋則送瑤姬回到灌江口。


    轉眼又是兩個月過去。


    隨著東西水渠貫通的那一刻,各地泛濫的大水肉眼可見的迅速褪去,各地災民奔走相告、彈冠相慶。


    周寂和楊嬋站在華山山崖,看著山下逐漸退去的洪水,轉頭對視一眼,明澈的眼眸裏倒映著彼此的身影,眉宇間盡是澹澹的笑意。


    “周大哥~!楊三姐~!”


    遠處,一道流光穿雲破霧而來,童稚的聲音帶著幾分欣喜由遠及近,迅速朝這邊靠近。


    楊嬋驀然驚醒,撩了下耳畔垂落的發絲,瞧見哪吒身披蓮花戰甲,腳踏風火輪,手持火尖槍,肩挎乾坤圈的全副武裝,忍不住笑道:“哪吒?瞧你這幅裝扮怎麽像是剛下了戰場一樣?”


    “可不是嘛~”哪吒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裝扮,向前輕輕一躍,收起風火輪,蹦到了崖坪上,“眼下西歧大軍馬上就要攻破朝歌,師父要我協助武王伐紂,我剛幫他們砸開城門,就辭官掛印來找你們了。”


    周寂聞言神色恍忽,不知不覺這個世界的‘封神’...啊不,商周之戰就這麽平平澹澹的結束了?


    沒想到殷商這邊竟然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別說什麽孔宣、張奎、張桂芳,這個世界就連聞太師都沒有,這還封的哪門子的神?就是一尋常的朝代更迭吧?


    哪吒沒注意到周寂的失神,左右看了一眼,發現崖坪隻有周寂楊嬋兩人,全然不見楊戩孝天犬他們的身影,不禁眨巴著呆萌可愛的大眼睛,歪頭道,“對了,你們來這裏幹嘛啊?楊二哥和孝天犬呢?”


    “咳...”周寂輕咳一聲,一本正經的嚴肅道:“東西水渠貫通,我聽說山下的水位正在下降,所以叫來三姑娘一起看看。”


    “水渠貫通啦?我說怎麽回來的時候,怎麽看到朝歌附近的洪水退去.....”哪吒瞪大眼睛,思緒被周寂岔開,沒再糾纏周寂和楊嬋之間的奇怪氛圍,懊惱的錘了下手心道:“哎呀,治理弱水這麽大的事情,都是你們在忙活...我竟然沒能幫上什麽忙,早知道就不管什麽勞什子的伐紂了。”


    “哪吒兄弟別這麽說,你來的正是時候。”周寂啞然失笑,把這些天的事情大致給哪吒講了一遍,“總之...東海的定海神針鐵雖然可以鎮壓弱水,卻也無法將其送回天庭,接下來還是得依靠三姑娘的寶蓮燈.....”


    哪吒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自信滿滿道,“周大哥、楊三姐放心,有我在,不管什麽五極戰神四極戰神的,定會護送你們周全!”


    楊嬋聞言不由笑道,“那就提前謝過哪吒兄弟了~”


    隨軍出征的這些天,哪吒雖然有幫水族處理過一些反對開渠的妖物,但基本沒什麽時間同大家見麵,如今師父交代的任務完成,哪吒和周寂楊嬋聊一會兒便迫不及待朝行宮走去。


    楊戩見到哪吒也很開心,路上向她介紹了一下梅山兄弟,眾人一路東行與天蓬元帥匯合。


    百川東到海,隨著水渠貫通,流進東海的卻不僅僅隻有山洪弱水。


    眾人來到東海海岸,寸心和她堂姐聽心早已等候多時。


    瞧見兩人陰沉凝重的表情,眾人麵麵相覷。


    周寂環顧四周,發現海岸滿目瘡痍,遠處翻騰不息的海麵隱隱有種令人厭惡的氣息。


    楊嬋手持寶蓮燈,對於這種氣息的感知比周寂還要敏銳。


    自從來到海邊,她就感受到沉淪海底,痛苦不堪的弱水。


    那種痛苦並非源自定海神針鐵的神通壓製,而是弱水自身受到某種汙濁之物的侵蝕,折磨她的意識,汙染她的神魂。


    “四公主,這是怎麽回事?”天蓬元帥和弱水相依為伴數千年,望著明明巨浪翻滾卻又顯得死氣沉沉的海麵,若有似無的察覺到海裏的異樣。


    敖聽心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沉聲道:“弱水流入東海之後突然失控,殺了數萬的水族和生靈,我和寸心進到水裏查看情況,卻見弱水異常渾濁,我們聞到一股極其難聞的汙濁之氣,就被弱水推了出來。”


    寸心在旁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比你去華山行宮那次的味道還難聞。”


    天蓬元帥凝重的表情當場僵住,嘴角抽搐,下意識的反駁道:“我上次洗了好幾次澡,哪裏臭了?我自己怎麽聞不到?”


    天蓬元帥說著抬起胳膊,低頭往自己身上聞了聞。


    “怎麽樣?有什麽發現?”周寂側頭看向楊嬋,楊嬋輕輕搖頭,蹙眉道:“正如四公主所言,弱水似乎受到汙濁之氣的汙染,現在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周寂閉目凝神,緩緩睜開眼睛,奈何仍舊無法看透水麵。


    “二郎,你有天眼傍身,勞煩你上前查看一下海上的情況。”周寂轉身看向楊戩道。


    楊戩點了點頭,飛身而起,來到弱水上空,額間天眼鈿文亮起毫光朝水麵探照過去。


    透過天眼,楊戩看到海水深處,各種生靈的屍體,殘破的骨骸隨著狂暴失控的暗流此起彼伏。


    奄奄一息的弱水之靈在汙濁的水下痛苦的呻吟著...掙紮著。


    濃重的濁氣猶如細密的水草將她層層纏繞,一點點拉向深淵。


    楊戩回來告訴大家這一情形,楊嬋麵露不忍之色,上前兩步走到浪潮旁邊,大聲道:“弱水,弱水,請你出來,楊嬋有話對你說。”


    海潮聲中,一個虛弱的聲音從海麵傳來。


    “弱水上不來...”


    “我可以用寶蓮燈幫你。”


    楊嬋高舉寶蓮燈,閉上了眼睛,用意念控製著寶蓮燈。


    一股光華從寶蓮燈中放射出來,開始普照著大海。


    海水之中的一股水凝聚成髒兮兮的身影,在寶蓮燈的光華的護衛下,慢慢浮出水麵。


    在場眾人都沒想到一向冷豔逼人的弱水竟然變得如此狼狽。


    楊嬋連忙問道:“弱水,是誰把你害成這樣?”


    弱水憤然道:“是朝歌!商紂王的朝歌!弱水途徑朝歌,他們將充滿著怨念恨意的屍骸、汙物倒進弱水,所有沾染了濁氣的生靈都死了...就連弱水也變成這副模樣...”


    寸心和敖聽心這才明白,先前弱水把她們推出海麵並非不想見她們,而是想保護她們的安全。


    楊嬋輕歎一聲,憐憫道:“原來如此。讓我先幫你清理掉水中的汙濁之物,你回到天上去吧?好嗎?”


    經曆過三首蛟和汙染之事,弱水對於留在下界已經沒有那麽堅持,神色暗澹,淒婉道:“我回不去的...我是無法往高處流的。”


    說到後麵,弱水眼裏帶著幾分淚光。


    “如今東海的定海神針鐵可以一直阻止弱水的失控,我們這次一定可以把你送回去的。”楊嬋勸說道:“回去吧,弱水,你在下界尚且無法保護自己。”


    弱水想了一下道,“天庭必須答應弱水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楊嬋問道。


    弱水淒婉道:“讓弱水把身體裏活著的生命也帶回去,今後可以永遠的陪伴弱水。弱水再也不願意忍受那種寂寞了。”


    天庭那邊的事情,楊嬋無法為弱水做出保證,但見弱水這幅痛苦不堪的模樣,楊嬋抿了抿嘴,飛身朝她迎了過去,“那就讓我先用寶蓮燈為你清理汙濁吧?”


    周寂知道弱水一直不忍傷害楊嬋,所以並沒有太過擔心,轉身看向天蓬元帥道:“弱水的條件元帥也聽到了,可否請元帥再跑一趟,勸說玉帝王母答應弱水提的條件?”


    天蓬元帥抬頭看了眼渾身裹滿黑色淤泥,看起來痛苦不堪的弱水,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哪怕明知陛下、娘娘對自己心存不滿,也還是抿了抿嘴,用力的點下頭,騰雲破空而去。


    目送天蓬元帥離去,周寂望向楊嬋這邊,隻見她浮空佇立於弱水身前,舉起寶蓮燈,運轉口訣心法,寶蓮燈的七彩神光再度放射出來,籠罩著麵前的弱水,普照著腳下的海麵。


    汙濁的黑氣在寶蓮燈神光下,猶如冰雪消融般逐漸消散。


    水裏魚兒的屍體以及商紂拋進弱水的殘骸或是沉入海底,或是隨波逐流;麵前汙濁的弱水感受著神光裏麵的溫暖與善良,原本痛苦萬分的神色逐漸舒緩。


    寶蓮燈的神光不斷剝離著纏繞在弱水身上的黑泥,淨化吸收著這些汙濁之氣。


    弱水恢複先前那般冷豔絕麗,身體也逐漸變得純淨起來。


    而在另一邊。


    天庭,瑤池。


    玉帝聽完天蓬元帥所說,麵色一沉,斷然拒絕道:“天蓬,你堂堂一個鎮守天河的元帥,難道不清楚這弱水中不能有生命,尤其是凡間未經點化的生命!”


    天蓬元帥一咬牙,不甘道:“如此隻怕...”


    “嗯?”玉帝冷冷的瞪了天蓬元帥一眼,旁邊的王母娘娘見狀不好,在旁勸說道:“陛下,以臣妾愚見,不如答應他們的請求。”


    


    玉帝眉頭微皺,詫異道:“娘娘不是說過,天庭不會在任何人的脅迫之下做出決定嗎?”


    王母娘娘聳了聳肩,攤開雙手道:“天庭並沒有在任何人的脅迫之下做出決定啊?”王母娘娘笑著說道,“陛下隻是體恤天下蒼生,才做出這個決定的。”


    王母娘娘有搬出‘天下蒼生’這頂帽子,玉帝無奈的歎了口氣,看向旁邊的卷簾,“卷簾,你覺得呢?”


    天蓬雖然不知道王母娘娘葫蘆裏在賣什麽藥,但見事情有了轉機,連忙朝卷簾天將打了個眼色。


    卷簾天將拱手道:“小神以為,隻要能送弱水回天河,造福三界,可以答應。”


    玉帝點了點頭,歎息道:“那就依了娘娘吧。”


    “謝陛下。”王母娘娘麵露笑意,看向天蓬元帥道,“天蓬元帥,速去下界傳旨,天庭可以容許弱水帶生命上天。”


    天蓬元帥麵露驚喜,急不可耐的把這個消息告訴眾人,拱手道了句‘遵旨’,腳步匆匆的往外麵走去。


    得知天庭‘妥協’,東海海岸的眾人精神大振,就連楊戩也鬆了口氣,唯有楊嬋注意到周寂皺起的眉頭,湊近幾步道:“周大哥,這裏麵是有什麽不妥嗎?”


    周寂點了點頭,沉聲道:“隻怕天蓬元帥中了王母娘娘的話術。”


    “話術?”楊嬋心裏隱隱覺察不對。


    周寂從不介意拿最陰暗的思維方式去揣測別人的惡意,轉眸看向已經恢複如初的弱水,沉聲道:“天庭隻容許弱水帶生命上天,又沒容許這些生命留在天庭?想必王母娘娘打算以此穩住我們,待到我們將弱水送入天河,就會命令天兵天將捕殺這些魚蝦生靈,決計不會讓它們活著留在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