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們不一樣。”
    主腦淡然而又複雜地表態：“我的初衷並不是他們如今的所作所為。”
    “說得輕巧。”王玟對自己很嚴格。
    說問兩個問題就兩個。
    根本不想知道主腦的初衷是什麽。
    結果主腦自己就坦白了出來：“他們是殺雞取卵，而我想的是可持續發展。”
    王玟不耐煩地揮手：“別廢話了，對我們來說都一樣，在你們眼裏我們是什麽？雞嗎？”
    旁邊的何窘吞了吞口水，很想出聲提醒自家老大別這麽比喻。
    主腦似乎也被王玟的話驚到。
    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場麵頓時安靜了下來。
    除了空中無聲的裂縫越來越多之外，整片天地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半晌。
    主腦蒼老的聲音悠悠響起：“孩子，你見過歲月長河嗎？”
    它的語氣宛如億萬年前的荒古沙塵。
    悠揚且深遠。
    “我與外麵的人類不同，與你們元意識也不同。”
    “每一次重置，在外麵看來或許隻是一秒，在裏麵看來或許隻是一次輪回。”
    “而我。”
    “親愛的孩子們，我是從始至終看著你們每一個日升月落的唯一見證者啊！”
    轟！！
    王玟的腦中猛然閃過一道雷鳴。
    他突然反應過來。
    輪回，隻是世界塔的道具。
    這種道具產生的效果怎麽可能會對整個世界的創造者有影響呢？
    所以無論這個世界被世界塔道具輪回重置過多少次。
    對於主腦而言，記憶或者說“時間”都是連續的。
    它，在一遍遍看著爬塔者的反複歸來。
    想到這裏。
    王玟的心底忽然湧現出一股無比濃重的孤獨感。
    好似無盡漆黑的深空中，一個孤獨的人影獨自站在散發著微光的長河上方，低頭凝望著河內一幅幅連綿的影像。
    無人陪伴，更無人訴說。
    王玟仰起頭看向光球，心情變得複雜起來。
    隻聽主腦淡然又複雜地繼續訴說著：
    “無數個輪回重置。”
    “累積長達千百萬年的歲月長河。”
    “隻有唯一的我在全程經曆著。”
    “這樣的我。”
    “你覺得什麽樣的事物能在我的眼裏留下重量？”
    說到這兒。
    主腦忽然深深歎息了一聲：“我隻想，讓你們盡可能地活著，活久一點。”
    轟！
    眼前的天地暗滅。
    咣！
    頭盔被掀飛，摔在地上碎出一大片零件。
    王玟還沒說完想說的話就被強行脫離遊戲。
    連同左右何窘二人一起。
    呆愣愣地看著身前一群三米高的人形怪獸衝他們齜牙咧嘴。
    為首拍飛王玟頭盔的艾斯庫多一把推開不斷求饒的海鷗老頭。
    獰笑著朝王玟說道：“還玩呢？收你們來了！”
    獸百年得意地走到王玟麵前，抬手展現自己的力量：“年輕人，世道變了，你遊戲玩得再好錢再多也不過是個小癟三，出來混是要講勢力的。”
    樓上衝下來一群人。
    領頭的杜雷斯看到森林集團人員怒吼：“線上搞不過就玩線下是吧？有種單挑啊！”
    傑士邦及時拉住上頭的杜雷斯提醒：“他們最新研發百分百融合遊戲裝備屬性的能力，單手能舉起一整輛車！你找他們單挑？不要命了？”
    海鷗公司的幾個老頭愁眉苦臉地勸著各方：“各位，各位消消氣吧，遊戲而已，不至於不至於啊！”
    場麵嘈雜，混亂不堪。
    熙熙攘攘中有幾名杜雷斯的組員腦袋被森林集團員工開了瓢。
    一見紅，場麵更加控製不住了。
    登時就見杜雷斯具現出遊戲中的大寶劍朝森林集團動手者砍去。
    然後被三米高的人形怪獸輕鬆扔下樓。
    砸在地麵上吐血抽搐。
    王玟沒有理會任何人。
    回過神的第一時間就去開靠牆的頭盔櫃。
    何窘和任軟軟看了看摔在地上的遊戲頭盔碎片，又看了看旁邊被踹翻椅子倒在地上昏迷的柳建男。
    再看了看被扔下樓生死不知的杜雷斯。
    最後看向重新翻找了個頭盔戴上，片刻後又摘下，表情無比落寞的王玟。
    兩人炸了。
    “我造尼瑪！”
    何窘大吼一聲，瞬間巨大化成參天巨人，頭頂連續撞破無數層樓板。
    皮膚更是蓋上層層疊疊的黑紅色鱗片，手掌刺出鋼筋般鋒利的鐵爪，整個人變得比怪獸更像怪獸。
    森林集團的三米超人在他麵前如同螞蟻一樣渺小。
    被他伸手撈了一大半在手裏吱吱嘎嘎一捏。
    大股大股的血漿從指縫中噴湧而出，灑向地麵仿佛下了一場血雨。
    任軟軟渾身綻放奪目光芒，後背裹挾著漫天雪羽伸展開比人還高的光翼，帶著她離開地麵升上半空。
    下一秒所有光芒又轉為宛如深淵惡魔般的深紫色，流轉包裹身軀凝成密不透風的紫色鎧甲。
    臉龐在金紫色麵具的遮蓋下隻露出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在這雙血紅色眼睛的注視下，所有紫光都順著視線飛出，成百上千條束帶一般衝向呆滯的森林集團眾人。
    首當其衝的就是拍飛頭盔的艾斯庫多。
    紫光束帶將艾斯庫多密密麻麻綁住。
    在對方驚醒後的掙紮中提拉升空。
    然後紮緊，收縮。
    艾斯庫多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隨即很快被嗆水聲覆蓋。
    血液從紫光束帶中滲出。
    伴隨著嗆水聲和骨裂聲一起，點點滴滴落在地麵上。
    海鷗公司和森林集團的幸存者被眼前的畫麵驚呆了。
    獸百年畢竟閱曆豐富見多識廣。
    第一個清醒。
    回過神顧不上開口，分開身後眾人調頭就往樓下跑。
    速度飛快。
    眨眼間就衝到了一樓門口。
    就在他即將逃出生天的關頭，甚至臉上都已露出了看見夕陽的鬆快。
    轟！
    一樓大門碎了。
    或者說是整片牆體都碎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麵透著藍光的巨大透明壁。
    憑空出現，碾碎所有阻礙，硬生生插入地麵，矗立獸百年麵前咫尺距離的一麵通天巨牆。
    獸百年左右上下看了一圈。
    完全看不到藍色巨牆的盡頭。
    身後辦公樓二層欄杆處，王玟手握權杖麵無表情地依欄相望。
    獸百年退無可退，一咬牙硬著頭皮朝巨牆上撞了過去。
    轟！
    他在遊戲外的身體力量非常強大。
    直接把他的身體撞成了一灘肉餅。
    糊在了透明巨牆上，變成一副極具藝術感的抽象壁畫。
    王玟沒有放過他。
    揮了揮權杖。
    樓內又出現了另一麵透明牆，快速移動，朝著門口的透明牆狠狠撞去。
    一路火花帶閃電。
    地麵水泥鋼筋電線統統翻飛。
    最終兩麵透明牆緊緊撞在一起。
    揉成一股。
    夾在中間的獸百年人體抽象畫被壓成了血色碎點，絲絲縷縷地鑲嵌進透明牆體之中。
    人與牆，再也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