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我們都是零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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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次元文化中,數字的定義發生改變。娛樂圈中的粉絲數據勞動體現為以數據為主導,並產出數據動作。相比之下二次元飯圈的數字化更具賽博感它體現在偶像本身的虛擬性。
比如盡管身處ag圈中的vtuber粉絲社群並不願接受飯圈化的稱呼,但他們事實上也需要承認,自己所做的諸多行為本質上就是偶像粉絲文化的行為。
消費、互動、養成、再生產。但突出的一點區別是二次元的虛擬主播更加貼近偶像的定義,一是因為形象能夠被捏塑得近乎完美;二是能夠以粉絲需求為中心不斷改變自身,更加充分滿足粉絲的養成欲。
在虛擬的場域中,粉絲的喜好通過彈幕、評論、點讚等數據化的形式催使vtuber優化形象,這種偶像人設的滋養與改變,是藝人幾乎無法完成的。
其次在電商直播行業,也出現主播飯圈化的趨勢。如果說二次元愛好者是用個人真實喜好填補偶像虛擬人設,在電商直播的場域中,除了傳統飯圈的應援套路,消費者更是通過用金錢影響商品銷量的方式表達對主播的喜愛。
以李佳琦為例,隨著他的人設逐漸豐滿,走紅出圈參加綜藝,越來越多的網友用努力、耿直、專業等標簽描述他,這標誌著他具備作為明星偶像的條件。
相應的當部分消費者帶有粉絲屬性,也就不再僅僅是受製於商品價值的流動消費者,他們會主動維護偶像利益,並將偶像的得失與自己強綁定。
當初李佳琦被百雀羚放鴿子的風波中,就有激動的網友攻陷後者品牌微博,稱放李佳琦鴿子就是放我們鴿子,甚至產生退貨抵製的行為。
這類粉絲的出現其實是業內樂於看到的。因為電商直播的邏輯本就是“人-場-貨”,即人排第一位,場排第二位,貨反而排在最後。
誰想在賽道中出圈,誰就應該在人這個維度的博弈中勝出,即從全網最低價的獲客策略轉至高粘性粉絲的增長。
但區分於明星,電商主播與粉絲之間是有著實質性的利益關係聯結的,這是這個行業飯圈的特殊性。
按照常理粉絲從進入直播間到下單,不僅是因為對直播的信任,更多是因為商品本身為自己帶來價值,可如今的飯圈化正在逐漸弱化這種利益連結。
明星粉絲氪金,但平日裏很多人打的是免費的榜,主播的粉絲雖然也是在線上互動,可打的是能夠在市場流通的真金白銀,這種粉絲勞動顯然超越了原有意義中的免費性,成本大大提升。電商直播的粉絲們如果要為愛發電,總歸是免不吃土和剁手。
同樣也是涉及利益關係,基金圈的飯圈化顯得就理性許多。這裏的理性指的是大體來說,投資者不太會因為對某個基金經理的盲目崇拜,而輕易影響消費決策,但也相應說明了基金後援會這個新生的組織構成並不穩固。
比起傳統飯圈男孩女孩同好報團,福禍相依這種團結與排他兼具的堅定信念,投資理財群體的飯圈氣氛顯然是輕鬆許多。
明星經理反而被符號化成為一個梗,而非偶像,漲了誇讚,跌了揶揄。
投資者在社媒上的虛擬連結也是尋求一種共擔風險的安全感大家要賺就一起賺,要虧就一起虧。
多數粉絲的價值實現被數據粉飾,數據勞動成為連結飯圈內部群體情感的儀式與證明,也是刺激情感經濟的重要支撐。
數據與消費以偶像之名綁定,成為集體間對於愛的表達方式。有學者提出情感=金錢=勞動=數據=流量這個情感鏈條新等式,說明追星的過程也是粉絲為虛擬情感消費、將情感量化的過程。
傳統關係上,粉絲將自己定位為明星的女友粉、姐姐粉、女兒粉、親媽粉等,調節自己的追星心態與立場,如今更有泥塑粉、正蘇粉等非傳統意義上的親密關係。
比起正蘇粉將自己投射成為女友粉,逆蘇泥塑作為正蘇的對立麵,解構傳統意義上對兩性的刻板印象,他們反傳統,不認為男生必須要有男生的樣子,男生也可以化妝、哭泣、撒嬌。
飯圈粉絲追星心理的複雜程度遠不止於此,但以上兩類因反差度最為顯著,因此能更加容易提煉出各自的特性。
數據化追星的另一個特征是,明星的周邊虛擬產品成為粉絲消費的主要對象。數字專輯、電子刊物、代言產品、付費會員等不一而足。
購買完成之後,粉絲需要將消費憑證截圖,帶上相應話題發至超話或者品牌方微博的評論區,用來證明偶像流量,這個消費行為被稱為曬單。
這種曬單行為已經成為最重要也最受尊重的數據勞動,特別是在明星代言產品的官方微博下曬單,向金主爸爸證明明星的帶貨能力。
粉絲因此多些銷售的屬性,在群體之中充當催單員,將消費以數據化的方式展演,成為流量情感經濟的新特征。
同類歸一,異類為零異化的情感能量來源。
做數據成為飯圈內部的集體儀式,加強飯圈的身份認同與情感連結,這其中反黑的戰爭能夠讓成員獲得額外的情感能量。
在數據層麵,飯圈反黑組負責定期搜索社媒上的明星黑料,向客服投訴,並將博文分類匯總後添加超鏈接,便於粉絲群體一起投訴。
在接收負麵信息過多、壓力過大時,粉絲之間還會報團彼此安慰。這種類似英雄主義的強烈情懷為粉絲們注入有力的情感能量。
但情感能量的過度宣泄也是當今飯圈引發爭議的主要原因。飯圈的偶像崇拜本身並無問題,如果飯圈是像其字麵意思那樣,因為喜歡同一個明星而聚在一起,生成一套自己的話語體係與內在準則,這至多是亞文化的一種。
但如今一些極端的飯圈成為具有極強動員能力的群體,用重複低質且激進的內容填充公共平台,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區分異己,在群際傳播中個人情感被綁架進入流量遊戲中,這種行為模式本身就是危險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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