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統統去挖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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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如敗絮般纏繞在山林間,空氣中彌漫著濕土、腐葉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硝煙與絕望的氣味。
    布連潘,一座瀕海小城,也是吉隆坡西麵的門戶,這裏原本駐紮了一個聯隊的日軍。
    小林弘一大佐站在他的部隊前列。曾經四千多人的加強聯隊,如今隻剩下一千零二十七張灰敗的麵孔。
    他們像一排被雨水泡脹後又風幹的稻草人,軍服襤褸,眼神空洞地嵌在深陷的眼窩裏。聚集在一片被炮火反複耕耘過的林間空地上,腳下是焦黑的泥土。
    小林的手緊握著家傳的軍刀,刀鞘上的漆麵在無數次的雨水和汗水侵蝕下已經斑駁。
    他的脊梁挺得筆直,如同教科書裏要求的那樣,維持著“帝國軍人最後的尊嚴”。
    但他能感覺到,背後那些年輕士兵們粗重的呼吸,像無形的針,刺著他的後背。
    遠處傳來了引擎的轟鳴,不是日軍熟悉的零式戰鬥機尖銳的嘶吼,而是遠征軍裝甲車和卡車那種沉穩、帶著物資充裕底氣的低吼。
    幾輛吉普碾過碎石,停了下來。一隊遠征軍戰士利落地跳下車,端著武器迅速散開成警戒隊形。
    後麵還有一個坦克車隊,頭車幾乎開到日軍隊伍的跟前才停住,嚇得不少日本兵連連後退,濺起的煙塵弄得他們咳嗽不止。
    小林捂著口鼻,他知道這是一種無聲的下馬威,而再看向這些華夏士兵,對方的軍裝相對幹淨,臉上帶著一種自己無法理解的、介於警惕和好奇之間的神情。
    為首的正是裝甲師一團坦克連連長陳糖,他從坦克上艙門探出半截身子,眼神銳利地掃過這群形如枯槁的日軍。
    陳糖這個連是代表裝甲師前來布連潘的受降部隊,他翻身下車,沒有佩戴明顯的武器,隻帶著一名手持衝鋒槍的士兵和一名掛著相機的隨軍記者,緩步走了過來。
    空氣凝固了。蟬鳴異常刺耳。
    陳糖在小林麵前五步遠處站定,沒有說話,隻是用平靜的注視著對方。
    那目光裏沒有勝利者的驕橫,也沒有刻意的憐憫,隻有一種近乎冷漠的審視。
    小林深吸了一口氣,那空氣仿佛都帶著鐵鏽味。
    他向前邁出一步,動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線木偶,雙手平舉,將那把象征家族榮譽與武士精神的軍刀,緩緩遞出。
    刀身在稀薄的陽光下,反射出一道微弱、冰冷的光。
    陳糖微微昂首,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身旁的士兵立刻上前,單手接過了軍刀。動作沒有侮辱,卻透出獨屬於勝利者的姿態。
    在小林眼中,那個簡單的交接動作,卻像抽走了他全部的骨骼。他感到一陣眩暈,仿佛腳下的土地正在塌陷。
    “根據命令,我部所有武器、裝備及人員,在此正式移交。”小林用生硬的、事先背誦的中文說道,聲音幹澀得如同摩擦的砂紙。
    陳糖隻是簡短地回答:“接受投降。”
    接下來是死寂般的繳械過程。日軍士兵們排著隊,將他們視若生命的步槍、刺刀、甚至最後一顆手榴彈,沉默地放在地上堆砌起來。
    那些武器大多保養得極好,即使在絕境中,擦拭武器也成了他們維係軍人身份的最後儀式。
    一名瘦得脫形的年輕士兵在放下步槍時,手指在槍托上停留了片刻,肩膀難以抑製地顫抖起來,但他沒有哭出聲。
    遠征軍戰士們默默地收集著武器,沒有人說話。隻有相機快門偶爾的“哢嚓”聲,記錄著這曆史性的屈辱與終結。
    有意思的是,刻在步槍上的菊紋,幾乎都被日本兵提前用工具磨掉。
    菊花紋代表著皇室,屬於“天皇”專屬的象征。而在這投降儀式上,小鬼子為了避免他們的“天皇”受辱,都會主動損毀武器上的菊花標誌,以示對天皇的忠誠。
    在陳糖看來,這種嚴重的被洗腦行為實在可笑,那勞什子的狗屁“天皇”都他媽快給美國幹爹舔鉤子了,都不管你們死活了,你們還在這自欺欺人的表忠誠,純屬脫褲子放屁。
    此刻小林不知道陳糖心中的鄙夷,他的目光越過對方的肩膀,看向那片被戰火蹂躪的山林。
    他想起三年前登陸時的“赫赫武功”,想起部下們高呼“萬歲”的狂熱,想起撤退途中餓死在叢林裏的士兵最後望向他的眼神。
    所有的犧牲、所有的暴行、所有的“忠誠與榮耀”,最終都凝結成腳下這一小堆沉默的、冰冷的鋼鐵,和一個同樣沉默的、被抽空了靈魂的結局。
    “馬上清點你方部隊的人數,跟著他們,前往臨時集中營。”陳糖指了指身後的車隊,語氣裏帶著毋庸置疑的味道。
    小林點點頭,沉默片刻後,他想到自己那些麵如死灰的士兵,還是試探著問道:“請問…閣下,我們會被安排到何處?還有……等一切結束後,我們是否可以回國?”
    回國?
    戰敗者有什麽資格談條件?
    “那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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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糖嗤之以鼻,正欲離開,突然想起了什麽,反而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耐著性子向對方說道:“不用擔心,我隻知道你們會被安排到檳城待命,檳榔嶼那邊有運輸船已經準備好了,會送你們到該去的地方。”
    運輸船嗎?那應該是能回到家鄉的吧,畢竟聽說,美國人已經答應大本營高層,將駐紮在海外的日軍部隊全部遣返。哪怕是華夏人也得聽從美國的安排吧。
    小林在腦海裏琢磨著,心裏那塊石頭似乎也放下不少。
    他並沒有聽懂這句話裏的含義,依舊挺直地站著,像一座風化的石碑,麵對著堆積如山的武器和那片沉默的山林。
    太陽完全升起來了,驅散了晨霧,溫暖的光線照在他臉上,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陳糖最後看了一眼這群失敗的敵人,準備離開。在轉身的刹那,他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對自己的士兵說了一句:“債都沒還完,還想著回家,想屁吃呢。”
    一旁的士兵也樂了,聽說黑河根據地又開了幾座礦區,正缺挖礦的人手呢,暗無天日的礦洞才是這些鬼子的最終歸宿!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光是駐紮在馬來半島上的南方軍日本兵少說剩下得有二三十萬,就這兩天檳城臨時集中營那邊已經接收了七八萬人的日軍隊伍,這一數量每天都在增加。
    按鈞座以往的習慣,這叫廢物再利用,怎麽可能放棄這些有用的碳水牲口。
    儀式結束了。戰爭,對於他們來說,終於結束了。但另一種東西——名為“贖罪”的漫長刑罰,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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